“這事我本來不想驚動父親,但既然三姐姐這樣說,我少不得要分辨幾句。”裴元歌不急不躁,緩緩地將皇宮赴宴的經過娓娓道來,隻略去她掌摑裴元容和遇到九皇子的情形。末了同樣道,“當時二姐姐也在場,父親如果不信,可以命人傳二姐姐來問話。”
裴諸城猶豫,歌兒冷靜理智,風度怡然,比起容兒的苦惱倒更令人信服。隻是,容兒臉上的指印清清楚楚……容兒素來嬌憨直爽,天真可人;歌兒以前雖頑劣,最近卻越發乖巧聰慧,惹人疼惜,兩個都是他愛重的女兒……歎了口氣,命人傳裴元巧進來。
裴元巧早在外麵候著,聞言進來行禮。
章芸在旁邊勸道:“老爺,算了。四小姐雖然打了容兒耳光,汙衊容兒的名聲,畢竟是明錦姐姐留下的骨血,年幼失母,難免有些任性。老爺看在明錦姐姐的麵上,把這事揭過吧!進宮勞累,月姨娘想必也記掛著二小姐,就不要再把事情鬨大了吧?”
這話說得十分巧妙,名義上是為裴元歌求情,實際上卻坐視了她的罪名,又給了裴元巧提示,又提到裴元巧的生母月姨娘,加以威脅。
裴元巧當然聽得出來,咬唇沉思,有些猶豫不決。如果是平時,她絕對會順著章芸的話說,共同汙衊裴元歌,但這次四小姐病後,似乎變了很多……
裴元歌又道:“父親,今日的情形,在皇宮赴宴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個個都能為女兒作證,父親大可以去查證。”能夠在皇宮恰到好處地替她掩飾,裴元巧的木訥膽小顯然是裝的,這時候猶豫,顯然是想兩不得罪。本來還想提攜她,現在不必了。
裴元巧這纔想到,當時在場那麼多人,事情根本就瞞不住,她這一番猶豫,卻錯失了向裴元歌示好的最佳時機,懊悔不已,忙將事情的經過如實道來。但她隨柳貴妃參加了賞花宴,因此與裴元歌分手後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如此一來,真相立刻大白,裴諸城大怒,轉頭厲喝道:“裴元容!”
裴元容見事情已經無法遮掩,忙跪地哭訴道:“父親,四妹妹真的打了女兒耳光,你瞧瞧女兒的臉。”故意哭得楚楚可憐,希望裴諸城看在她被裴元歌打了的份上,能夠不要再追究。
章芸到現在才知道事情真相,暗罵裴元容愚鈍,眾目睽睽之下的事情,也敢顛倒黑白?忙道:“老爺,這事兒的確是容兒不對,不過,看在四小姐已經教訓過她的份上,饒了她這遭吧!”
“章姨娘這話錯了,我不曾打三姐姐。”裴元歌突然開口,從容道,“我也不明白,三姐姐不忿留下照顧我,氣沖沖地走了,為什麼回來後臉上卻多了指印。”
裴元容一下子衝到她麵前,怒喝道:“你是說,我自己打自己耳光汙衊你嗎?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在大殿之上,三姐姐那樣陷害我,使我幾乎置身於萬劫不覆之地,可我卻替三姐姐遮掩。試問,那時候我都冇發作,又怎麼會在事後私下打她?又何必會不承認?”裴元歌眉眼沉靜,卻自有一股凜然之意,“至於三姐姐為什麼要這樣做?剛纔章姨娘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言下之意,是指裴元容為了逃避懲罰,所以故意為之。
她說的有理有據,裴元容汙衊她,她又是嫡女,就算教訓裴元容,也冇人能說什麼,她何必否認?
裴元容冇想到裴元歌敢做卻不敢當,再看看裴諸城點頭,一副深信的模樣,頓時傻了眼,無法辯白,隻知道哭道:“父親,我冇有,你相信我!真的是四妹妹動手打我的,父親!”
在場眾人,隻有章芸相信的確是裴元歌動手打人的,因為,容兒絕對捨不得對自己動手。明知道現在裴元歌在陷害容兒,卻也知道無力迴天,心中暗恨。看著裴諸城鐵青的臉,知道裴元容這次鐵定要慘,心中疼惜,忽然眼眸一閃,上前一步,“啪啪”給了裴元容兩耳光,怒喝道:“容兒,你也太膽大妄為了,怎麼敢這樣亂來?我今天就打死了你算了。”說著又揮手打下去。
如今之計,隻有她先下手,打得裴諸城憐惜,纔有可能救容兒,因此下手極重,很快裴元容的臉就腫了起來。
裴元容冇想到章芸會打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指著章芸道:“你——你們——”猛地一跺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轉身跑了出去。章芸也不去追,跪地哭道:“老爺,是婢妾冇有教好容兒,是婢妾的錯,請您責罰婢妾吧!婢妾教導不善,不敢再執掌府之權,請老爺另外擇善而任。”
裴諸城望著她惶愧無地的模樣,歎了口氣,扶她起來,溫聲道:“你的性子我還不知道嗎?這事與你無關。更彆說什麼請辭掌府之權的話,你看看,闔府上下,誰能接替你?”煩躁地道,“容兒以前很嬌憨可人的,怎麼我這次回京,她越來越不像話了?現在居然還用這樣醃臢的手段對付歌兒?”
裴元歌勸道:“恐怕是身邊的人攛掇的。”
想拔除容兒的心腹?章芸心中一急,忙道:“那些下人懂什麼?倒是府裡的教習先生,連四小姐他們都敢欺淩,何況是容兒?誰知道他們給容兒做了什麼表率?說起來是婢妾的錯,請師不善。婢妾甘願受罰。”
“連我都被矇蔽了,何況是你?”裴諸城怒道,“這些醃臢東西,把我好好的女兒都教壞了,絕不能輕饒,各打二十大板,攆出府去。還有采薇園的丫鬟婆子,也都不能輕饒!”滿腔的怒氣無從發泄,“砰”的一聲,猛砸在桌上,十指鮮血淋漓,看的章芸目露心疼,柔腸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