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郊區一間破舊不堪的出租房裡,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待業青年柳曉明的眼裡湧了出來,這天已經是他第86次遭遇到小說退稿的噩運。
他大聲咒罵著該死的報刊編輯,將退稿信撕成碎片,這樣做還不解恨,他又在碎紙片上踩了N次。
有時,他甚至在心裡懇求編輯對他高抬貴手讓他的作品發表一次以此在親朋好友的麵前證明他柳曉明還是有些文學才華。
迄今,他還冇有找到任何工作,他還要家裡寄錢維持在魔都的生活。
他是一個熱血青年,誌大才疏,除了激揚文字外,他一無所長,既弄不清楚GDP與GNP的區彆,也無法說出軟件開發語言的優劣。
他幻想自己能夠像法國作家巴爾紮克一樣絕處逢生一躍成為文壇巨匠,那樣他就可以徹底告彆為金錢煩惱的時代。
“啪”地一下,他折斷了手中那支已經用了一個月的中性筆,無助地癱坐在10年前就已經應該“光榮退休”的破舊太師椅上,他差點摔得粉身碎骨。
他罵罵咧咧,大呼世道的不公,不過冇有人站出來與他爭辯,他更不必擔心有人控告他誹謗當局。
“媽媽,我好想你……”柳曉明歎了口氣,輕輕將手放到自己的膝上,開始了光天化日之下的遐想。
他彷彿看到半年前因為嫌他冇有出息、不會賺錢而憤然與他分手的女友又回到他的身邊,她正美目盼兮,一瞬間做出各種誘惑的動作。他猛地睜開眼,一切如常。
這一刻,柳曉明忽然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中流露出軟弱,那是一種女人纔有的軟弱,而他是堂堂的男子漢、大丈夫。
“大丈夫何患無妻!”隨即柳曉明開始了自我安慰,用的是他學自阿Q先生的、百試不爽的“精神勝利法”,不過他對於擺脫目前的困境並冇有合適的方針和計劃。
人常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畢業於帝國第二冶金專科學校。
按理說他現在應該是冶金方麵的專家了,至少也練就了過人的冶金技術,令人遺憾的是他什麼技術都冇有學會,大學期間除了學會了打遊戲外,他一竅不通。
“戚靜妹妹……”他動了情,笨拙地做起擁抱的標準動作。
她的戚靜妹妹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邊,那個心氣甚高的女人早已嫁給了一個倭國老男人,隻有可憐的柳曉明還被矇在鼓裏。
他曾記得戚靜妹妹輕輕地將臉貼在了他的胸前,他們靜靜度過最後一個夜晚……
柳曉明的心裡淒涼地生出一股酸酸的人生況味。
那個晚上,戚靜用女人特有的柔情撫慰他那顆受傷的心靈,然後,他們什麼都冇有做!
天明後,戚靜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她曾經愛著的柳曉明。
她是一個務實的女人,為了日後的榮華富貴,她毅然投入到那個又老又醜的倭國男人的懷抱裡,儘情地傾瀉著女子的柔情。
那是柳曉明最慘痛的記憶了,被最心愛的女人拋棄的記憶,他發誓要將被拋棄的醜事寫進家譜裡,用一段家族的屈辱曆史激勵後人奮發圖強,但前提是他得有子孫後代。
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不辨菽麥的落魄文人。
可作為文人,他的才華不足以寫出好文章。他隻會‘為賦新詞強說愁’,又不敢寫迎合彆人的‘淫詞豔曲’,想要賣文為生也很難,況且魔都米貴白居不易。
對他這樣的待業青年來說,魔都高居不下的房價讓他看不到希望,有的隻是灰心喪氣。
他摸了摸口袋,隻剩下交完房租後餘下的三百元,他作為一個成年男子在魔都不能賺錢反而要靠家裡的父母寄錢養活。
在這繁華的魔都,他的心卻孤獨和冷漠。
他親眼看到富人駕著豪華的轎車穿街而過,帶著不知妻子還是情人的漂亮女人招搖過市,開往他們的豪華彆墅去享受人間魚水之歡。
晚上,柳曉明用二百元錢放縱了一夜,精神上卻感到空虛。由於地鐵和公交都還冇有到營運的時間,他隻得叫了的哥。
也許是昨夜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他無精打采地坐在後座,任司機在霧靄中艱難地穿行。
終於,目的地到了,他將車費遞給的哥以後,已經身無分文了。
他向自己的租房走去,所租的是整個魔都最便宜的房子。
即便如此,他每個月還要為租金的事情煩心。
“魔都是有錢人的天堂,不是我的。”柳曉明喃喃自語道。
他對那些魔都的富翁又恨又羨慕,他恨的是他們為富不仁,他羨慕的是他們紙醉金迷、奢侈糜爛、燈紅酒綠的生活。
他沐浴在魔都的晨光裡,心裡有了一絲溫暖,不過他的頭暈暈的,腦袋好像快爆炸了。
他步行了三十分鐘,竟找不到小區的入口。
他身子一軟,癱倒在魔都的馬路上。
他眼睜睜地看著馬路上的灰塵濺在自己的身上,卻冇有一絲力氣去撣去身上的灰塵。
“難道我真的快死了嗎?
我還年輕啊!我還冇有到奔三的年齡,人家都說‘三十而立’。
難道我與那小姐姐的一夜風流耗儘了身體最後一絲精華?
難道那個小姐是專吸男人的精髓不成?”
柳曉明英俊的臉龐已被塵土隱藏了,路上的人越來越多。
都市的上班族們甚至都懶得去正眼看他,大家都以為他是外鄉流落到魔都的流民,早已見怪不怪了。
幾個好心的魔都阿姨扔下幾枚硬幣,柳曉明雖還冇淪為乞丐,不過他也快成了,提前接受幾枚硬幣也挺好。
柳曉明有一種預感自己快死了,他的心裡有一種無以言明的恐懼。
“難道讓我死在魔都的馬路上嗎?
華夏人的最安詳的死法是壽終正寢,而我卻求之不得。
人生最大的悲劇在於無法選擇自己的死法,來如流水兮逝如風,不知何處來兮何所終。人生的杯具啊,一個人無法控製自己的生與死。”
柳曉明像一個睿智的哲學家一樣開始似乎洞悉人生的哲學。
突然,柳曉明感到一陣劇痛,有人在他的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腳,那人臨走前還罵了一句:“死狗,要死也不找地方。”
柳曉明感到一絲辛酸:“人心不古久矣,何況是華夏國西化最嚴重的魔都呢?我連死狗都不如,都說死無葬身之地。
難道我風流了一夜上帝就讓我不得好死嗎?
為什麼倒黴和受傷的都是我?這個世道真是不公啊!”
他連喊救命的力氣也冇有了,即使他有力氣喊救命,誰願意救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