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王府裡朱牆黃瓦,光輝奪目;雕梁畫棟,美輪美奐;簷牙高啄,錯落有致;一景一獸,栩栩如生。高十多米的紅牆上刻著美麗的花紋,高聳的屋頂,整體風格清麗典雅。淡藍色的琉璃瓦屋頂,潔白的玉石欄杆,精工細琢的青石基台襯著鵝黃色牆壁,真是顯得淡雅端莊,明亮秀麗。
王府牆邊的棠梨樹上,坐著一個笑容頗有點風流佻達的少年。少年的下巴微微抬起,他杏子形狀的眼睛中間倒映著星河的璀璨。他穿著紅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黑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繫玉帶手持象牙摺扇。他的恣意風流掩蓋了滿樹綻放的棠梨花。
冷禦卿旁邊的枝乾上坐著他的死黨孔篤。孔篤流裡流氣地調侃道:“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翻牆。新婚夜放著冉國公主不管不顧,跑去夜宿秦樓楚館。還對你那個已故皇伯伯家的養女冷兮念念不忘嗎?”
他這話勾起了冷禦卿的回憶。七年前他無意間聽府裡的嬤嬤說起太子伯伯冷蔚從宮外帶回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冷禦卿瞬間來了興致,拉上孔篤夜探太子府。
中秋夜,冷禦卿和孔篤一前一後翻牆潛入了太子府。兩人身輕如燕,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順利到了太子府內。
孔篤負責在牆上望風,冷禦卿則潛入後院去看他心心念唸的“堂妹”。
進了後院,映入他眼簾的是月兒照著水,月光像溫柔的紗,密密的,長長的,從天上一直織到水麵,又在水麵一層層疊起來。伸出手去撫摸那紗,卻又觸摸不到,隻可以感覺那紗是軟綿綿的濕漉漉的,那紗泛著的氣味是甜蜜蜜涼絲絲的,一股清香直鑽到心裡。更驚豔人的是月光掩映下的小美人在翩翩起舞,彷彿這月光也是為了襯托她柔曼的舞姿。
小美人一回眸。冷禦卿便看到她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
那一刻冷禦卿彷彿置身人間仙境。他心中暗暗發誓,日後他定要十裡紅妝迎娶眼前這名女子。
就在他還陶醉在美夢中時,孔篤一聲:“有侍衛,快跑!”冷禦卿便被拉著匆忙離開了太子府。
回府後冷禦卿立刻就往冷風的書房跑去,可惜冷風被急召去賑災了。等到半月之後,冷禦卿便收到了前太子被滿門抄斬的噩耗。
自那以後冷禦卿便再冇遇到心動之人,眼高於頂的他覺得連那冷國第一才女南宮夢也難以匹配他堂堂冷王世子的絕色容顏。
孔篤見冷禦卿半天冇回答便喚了他一句:“禦卿。”
冷禦卿突然被從回憶中喚回,手一抖,手中的象牙扇便掉落下去……
那把象牙扇正巧不偏不倚砸中冉兮的肩。
她抬頭望去,隻見一個華衣少年坐在花枝間垂眸看她。
冉兮想他該是今日來冷府祝賀新婚的達官貴人,向他微微一福身,欲將扇子歸還,就聽到翠兒來尋她了,便將扇子放置在棠梨樹下,轉身離去了……
看著她離去的倩影,冷禦卿心中暗自思索:她是冷兮,不,冷兮早就命喪於馬槐坡……
孔篤看著樹下姑娘離去的背影,半晌反應過來剛纔翠兒叫她世子妃,連忙用手肘去撞冷禦卿道:“傻了吧,新婚夜冷落這等美人!”冇等冷禦卿回答,孔篤又哈哈大笑:“不過人家好像都不認得你,看來冷國第一美男子也有被女子無視的時候。”
冷禦卿終於回過神來了,纔想起剛剛母妃身邊的翠兒喚她世子妃。
心中暗自竊喜,看來是他為“堂妹”守身如玉七年感動了老天爺,老天爺才讓名字裡也帶有“兮”且生得如此相似的冉國公主成了他的世子妃。
一瞬間,冷禦卿被強行賜婚的不悅煙消雲散。如果不是知道那個人是自己,冷禦卿早在心中唾罵那個新婚夜冷落美人的混賬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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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兮隨著翠兒前往夢雲閣用膳,夢雲閣是王妃蘇玉居住之處。
雖說隻是用個晚膳,但是夢雲閣裡卻異常忙碌。
蘇玉一見冉兮便笑意盈盈,眉目間是藏不住的歡喜:“兮兒,來坐到母親身旁來。”
待冉兮入座後,蘇玉又連忙叫蘇嬤嬤給冉兮盛湯。冉兮接過後聞著碗中的湯帶有藥膳的味道,但她一個服藥七年的病秧子對藥味早已習慣,便喝了下去。
王妃見冉兮一下喝完了,看冉兮的目光裡又多了幾分慈愛:“兮兒,這是母親親自熬製的送子湯。卿兒雖然頑劣但他本性不壞,母親希望你們夫妻和睦,早日為冷府開枝散葉。”
冉兮內心正在思索如何讓冷魔頭更加厭惡自己,便假裝委屈說:“兮兒福薄未能得世子青睞,世子已有心上人,兮兒隻怕會辜負了母親的心意。”
以冷霸王睚眥必報的性格,她公然告狀,冷霸王必定更加厭惡她。
她從翠兒口中得知這冷霸王睚眥必報,遊手好閒。堂堂冷王嫡子不思報效國家卻流連於秦樓楚館。身為刑部尚書辦案從未遵循刑獄律法,儘是想一些亂七八糟折磨人的低劣手段。
冇等蘇玉開口,她又火上澆油:“兮兒知曉世子公務繁忙,兮兒願在世子辦公時隨侍在側。”
聽完她的話,整個內殿裡的人都愣住了,讓冷禦卿辦公,笑話,這是他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蘇玉隻得強顏歡笑:“兮兒果真是個賢內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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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禦卿怕被自己老子打斷腿,冇從正門進雲夢閣。而是坐在雲夢閣屋頂上一邊吃著雲煙樓(妓院)的脆皮雞一邊聽著他的世子妃告他的狀。聽著聽著不自覺地嘴角微微上揚。
看來這個冉國公主是要報複自己在新婚之夜冷落她的仇。那他就順了世子妃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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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閣中,冉兮剛用完膳準備離開前往思卿閣就聽到小廝來報:“世子回來了,現在在書房,他說要他今夜要溫習一下刑獄律法,讓世子妃前去作陪。”
冷王一聽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兔崽子回府了,立刻火冒三丈揚言要家法侍候。王妃蘇玉連忙起身攔住勸說:“王爺,卿兒好不容易突然轉性子了想溫習律法,您就給他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讓兮兒去好好勸說他。”
冷王聽到最後一句冷靜了下來,他明白自家王妃是想給兔崽子和兮兒創造獨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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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書房的走廊上,冉兮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冷混子為何突然轉性子了,難道不應該是想把提議讓他辦公的自己休了嗎?難不成是以退為進變著法子來折騰自己。
思慮間已到了書房外。她正準備敲門,卻見書房門被從裡麵打開了,迎麵而來的正是今日棠梨樹上的男子。
兩個同時愣住了。
冉兮愣住是因為她所想象的冷禦卿應當是個不學無術的好色之徒,即使她今早聽翠兒說她家世子是冷國第一美男子。她當時也隻當是翠兒怕了這魔頭胡謅的,今夜初見果真是驚為天人。
冷禦卿愣住了是因為他從他的世子妃身上聞到了一種彆樣的香味。冇想到他的世子妃不僅人美連味道也美。想到這裡冷禦卿舔了舔嘴角。
眼見冷禦卿舔了舔嘴角,冉兮瞬間在心中默默鄙夷了他一番。可惜了,就算驚為天人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因為已是寒冬,冉兮此刻站在書房外被風一吹輕顫了一下。冷禦卿見狀趕忙將她迎進書房。
進了書房後,冷禦卿指著書桌上的壘得高高的刑法書對冉兮說:“這書上的字太醜,本世子看了眼睛疼,聽聞世子妃才氣橫溢想必世子妃的字也是鸞飄鳳泊,不如世子妃謄抄給本世子欣賞欣賞。”
冉兮之前的百思不得其解終於有了答案,眼前這個在書房床榻上翹著二郎腿的紈絝子弟哪裡是轉性子了,分明是變著法子向她發難。
冉兮隻得坐下來謄抄,抄完之後,她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哈欠。她實在是太困了,拖著這副受損嚴重的身子從冉國到冷國舟車勞頓了半個月,昨夜隻休息了不到一個時辰,再加上剛剛喝了王妃的藥膳,饒是前世身為殺手被訓練得意誌超常的她也熬不住。
躺在床上的冷世子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世子妃,因為他的世子妃真的太美了。看到他的世子妃打了哈欠,他連忙從床上一躍而起走過來看看。他剛一靠近,冉兮便快速站起身來與他拉開距離。
冷禦卿心想:本世子是洪水猛獸還是豺狼虎豹,世子妃如此懼怕於我。不過想想也怪自己臭名昭著。
冷禦卿拿起桌上冉兮謄抄的書來看。果真字如其人,美得彆有一番韻味,不愧是我冷霸王的女人。不過再細看他便為冉兮指出兩處錯誤。
冉兮表麵柔聲:“謝世子指正。”內心暗道:眼前這個世子不僅不像傳言中所說的不學無術,反倒是個極難對付之人……”
見她發呆,冷禦卿調笑道:“世子妃莫不是被本世子的才華所折服。”
她隻得道:“世子果真才華橫溢。”
冉兮剛說完,便聽翠兒敲了書房門。她迴應後就見翠兒抱了幾床棉被進來,還未等兩人開口,翠兒便退了出去還順帶給書房從外上了鎖。
冉兮與冷禦卿同時想:王妃(母妃)為了抱孫子也是煞費苦心了。
見自己的世子妃愣在原地不動,冷禦卿以為她是害羞了,便故意在她麵前寬衣解帶。冉兮呆住忘了迴避,在他看到了冷禦卿露出的肌肉後,前世身為殺手的她敏銳地察覺到此人的身手即使與前世的她相比也絕不遜色。
麵對這樣深藏不露的高手,若他硬要圓房,她現在這副病弱嬌軀恐怕無力周旋。她心下一急,直冒冷汗。
冷禦卿脫剩貼身褻衣一抬頭便看到他的世子妃呆立在原地,額角全是冷汗。他心下想:一時竟忘記了世子妃是個病弱美人。趕忙想去抱起她,但他一碰到冉兮,冉兮便急中生智開口:“我來月事了……”說罷就轉開臉。
冉兮轉開臉是怕對上冷禦卿的目光,她總感覺眼前人自帶一種壓迫感。而冷禦卿卻以為她是因為羞恥而不敢看他,便說:“本世子我們來日方長,圓房不急於一時。”冉兮開口道:“世子與冉兮都是被迫成婚,世子不必……”
不知為何昨夜還提要和離的世子在聽到他的世子妃也是被迫嫁與他時,竟然莫名失望。
但他還是傲嬌道:“你倒知進退。”說完便抱著其中一床被子席地而睡。
不知為何看他席地而睡,冉兮對眼前人有了一絲微不可察覺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