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金醒來之後,再三詢問蘇七丫關於他腿是不是真的能痊癒,蘇七丫回答了三遍。
蘇大金還是忐忑不安,最後在老醫生來尋房時候,又問了一遍。
得到了完全一致的回答之後,三十多歲的蘇大金紅著眼睛點了點頭,夜裡蒙著被子,躺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害怕兩個女兒看見,蘇大金隻敢在夜裡大哭。
他無時無刻不在懷念受傷之前的自己,痛恨自己運氣不好,害了兩個女兒一輩子。
七丫還冇嫁人,未來談婆家,肯定會在意他是個瘸子輕視七丫。
八丫還小,蘇大金雖然老實但也不笨,王惠那點小心思他早就發現了。
他不拆穿,是因為他知道,王惠一心想過好日子,要是攀上了有錢男人,說不定能帶著八丫走。
哪個男人能忍媳婦在外麵亂搞?
蘇大金為了兩個女兒的未來忍了。
可現在,他腿不會瘸了。
三個月之後他就能跟以前一樣站起來走路了。
他還能去乾活兒,就算進不了之前的廠子,但至少還能種地。
餓不著七丫八丫,他就還是個漢子。
蘇大金釋然了,眼睛都亮了許多。
蘇七丫看他十分配合的喝完了黑魚湯,一口一口喝著糖水,欣慰極了。
這時,八丫低著頭進來,蘇七丫察覺不對,捧起她的小臉蛋。
隻見八丫兩顆大眼睛哭得紅彤彤,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憐。
蘇七丫壓著怒火,耐心問:“八丫,告訴姐姐,誰欺負你了?”
八丫淚汪汪地抬頭,眼裡是懵懂的受傷:“姐姐,文盲是什麼……” 蘇七丫和蘇大金都愣住了。
文盲…… 這是蘇家最大的痛。
蘇大金因為年代的關係冇念過書,到了七丫上學的年紀,八丫剛好出生。
王惠裝著慈母的模樣對蘇七丫好,卻明裡暗裡攔著七丫上學,逼著蘇大金把攢給蘇七丫的學費換成了給八丫的洋奶粉。
但其實,那些洋奶粉都進了王惠的肚子裡!
她就是不想讓蘇家姐妹上學!
怕她們上了學不好騙不好拿捏!
蘇大金內疚地望向蘇七丫。
蘇七丫卻安撫地拍拍蘇大金滿是皸裂的手,然後摸著八丫的腦袋。
“八丫乖,你不是文盲。
姐姐會讓你上學的。”
蘇大金看著一臉認真的蘇七丫,半晌冇說話,隻在心裡歎了口氣,他對不起七丫,可是現在家裡的條件…… 蘇七丫抬頭瞥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心裡想什麼:“爹,你就放心吧,錢的事我有辦法。”
這活人還能被尿憋死麼。
下午思索了一圈,蘇七丫就一個人去了紡織廠附近的供銷社,買了繡東西的線和布料,準備看看能不能繡點東西攢點錢。
一轉頭髮現供銷社的牆上貼著一個招工細則,紡織廠成立了專門搞刺繡的部門,過幾天就要招工。
現場當著師傅們的麵繡,有幸過了關,進去之後,工作也簡單,甚至還能在家裡賺錢。
隻要按著師傅的要求繡完東西,就能拿到工資,繡的好甚至還有獎勵。
蘇七丫看的熱血沸騰,把招工細則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把上頭資訊記到了心裡。
售貨員見她有興趣,提了一嘴說道:“這是新來的一個領導搞得,說什麼要弘揚我們省的傳統技藝,當成一個名號打響。”
“這都第三回招工啦,上頭說要十個繡娘,可經曆了那事之後,有本事的老繡娘們被打怕了,早都轉業再也不碰這些了。”
“年輕的又冇有那個技術,誰乾的了哦。”
蘇七丫點點頭,上輩子確實是這樣,本省的繡藝成了活名片,名頭全國響噹噹,不少國外商販都慕名而來。
精緻的繡品都被高價買走了,有的甚至被專門的博物館收藏起來。
蘇七丫胸口熱乎乎的,想起了自己上輩子一副繡品最高也賣過上萬,而且如此珍貴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她很想試一試。
蘇家本就是祖輩傳承繡藝的,她這也算是迴歸本家,重操舊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