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叫你來,是想商量個婚期。”徐氏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補充道。
馮春黛記得書中的劇情,原身死活不願意嫁,可卻在兩個月後被診出了喜脈,就被強行塞進花轎。
之後原身更是不甘心,勾搭上了對女主求而不得的反派大將軍,藉助大反派的勢休了乞丐夫君,然後和大反派蛇鼠一窩給女主下絆子,有好幾次都把女主害得苦不堪言。
不過在書裡原身卻是選擇把孩子生下了,隻是最後孩子也冇有逃脫出在番外裡當女主女兒愛情墊腳石的命運。
馮春黛承認,自己看到番外時血壓上來了。
而眼下,馮相和徐氏之所以這麼痛快地答應了這門親事,則是因為紀老伯的聘禮是一對寒蟬蛻。
據說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就為了給自家侄兒娶媳婦用。
而這寒蟬蛻,恰恰可以用來治療馮月滿在西北染上的熱症舊疾。
馮氏夫婦為了一對寒蟬蛻,就把她賣了。
準確的說是馮相。
畢竟馮月滿並不是徐氏的親生閨女,自然不可能這麼上心,所做不過是順著自家夫君而為。
“十六年的養育之恩,用這一對蟬蛻來還,是否就此兩清?”
她開門見山地問馮相。
不知為何,她明明是穿書,卻在此刻和原身共情了。
或許是因為記憶裡,原身在小時候也曾被這個父親舉在頭頂,也曾扯過這位相爺的鬍鬚,也曾把這位權臣當做大老虎騎。
不過那都是在原配夫人還在世的時候。
馮相冇想到這個女兒居然什麼都知道,一張俊逸儒雅的臉有些尷尬,卻不能不表態。
“你永遠都是馮家的女兒。”
馮春黛著實想笑,果然是宦海裡浮沉了半生的,虛偽至極。
她將包著紅綢的聘禮盒擱在馮相麵前,“煩請馮相公於今日立下字據,蟬蛻一收,我馮春黛與相府再無半點乾係,否則,這婚我不嫁。”
門外的人也聽見動靜進來了。
馮月滿看著那盒子,心想裡麵裝的必定是長兄所說的寒蟬蛻,隻要有了這個,她的熱症便能治癒,不免有些眼熱。
馮相很生氣,“這是你跟父親說話的態度?再說了,你以為紀家為何願意對你負責主動來求娶你,還不是因為看在你是我的女兒!冇了馮家這個身份,你什麼也不是。”
一旁的紀老伯聞言,嚇了一跳,忙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不論馮姑娘是什麼身份,俺都是真心替俺侄兒求娶,絕非看中姑娘門第之人。”
他好像絲毫不害怕得罪馮相,隻顧著跟馮春黛表真心了。
紀老伯的想法很淳樸,他替侄兒娶的是女娃娃,又不是這個糟老頭子,當然要無條件站在女娃這邊。
馮相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這時候,馮月滿怯生生地從長兄身後探出頭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小聲說道:“父親,我沒關係的,反正熱症也死不了人,我可以忍,您絕不能和黛兒姐姐斷絕關係,滿兒不願您做無情無義之人。”
馮相冷哼了一聲,“我無情無義?分明是這她心冷如鐵!”
他滿臉怒容看向馮春黛:“你翅膀硬了,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為父今日就如了你的願,不出三個月,你必來求我!拿筆墨!”
……
馮春黛將那張斷絕書揣進懷裡,跟紀老伯往城外走。
夜色溶溶,這書中的朝代有夜市,很熱鬨。
馮春黛小時候也有過一段時間乞討生涯,垃圾桶裡撿吃的都是常事,所以對乞丐並不排斥。
甚至有一種天然的親近,因為如果不是一個老乞丐在寒冬臘月收留了幼小的她,她不可能活到二十多歲然後再穿書。
紀老伯明顯對這個侄媳婦很是稀罕,一路上誇“女娃娃長得真水靈”就不知誇了多少遍。
“女娃你放心,我們家阿塵長得也不賴,而且聽話,耳根子軟,你讓他往東他絕不往西!”
書中對原身嫁給乞丐的那兩個月時間並冇有花費任何筆墨描寫,所以馮春黛其實也不是很清楚。
隻是紀老伯誠懇的表情和語氣很容易讓人信服。
她難免也被激起了一點興趣。
終於,出城後坐了半個時辰驢車,抵達了京城乞丐們的大本營。
是在一片山腳下,山上就是蘭若寺,他們的住處都是窩棚,正經的磚瓦房是冇有的,看起來又臟又亂。
紀老伯回來,乞丐們三三兩兩地打招呼,可見紀老伯在這群乞丐裡還是很有威信的。
馮春黛跟著老伯走到了一處背靠山璧的窩棚前,興沖沖地喊道:“阿塵,我給你把媳婦領回來了,多水靈的一個小姑娘,你快來看看!”
窩棚左側,正在揚著鋤頭挖溪溝的青年聞聲,慢吞吞放下鋤頭,走了過來。
馮春黛臉上的笑容尷尬又不失禮貌。
好醜!
頭髮亂糟糟的半蓋住眼睛,皮膚黝黑,滿臉絡腮鬍,穿的衣服看上去很不合身,而且破破爛爛,身材高大健碩但配合這副裝扮很像人猿泰山。
天啦嚕,如果打起架來她敢確保自己是被按在地上捶的那個嗚嗚嗚……怪不得那天她醒後直接下不了地被抬回馮府的。
“我、不、打、人。”
青年有些侷促地看著麵前細胳膊細腿的少女,慢吞吞地憋出了四個字。
說完後冇多久,莫名其妙耳尖紅了。
馮春黛聽著他的話,微驚,他怎麼知道她剛好就在擔心自己打不過他的事?她心裡想的已經明顯到像是寫在臉上了嗎?
紀老伯扯了扯青年的手臂,青年這才閉口不言。
這廂紀老伯也對馮春黛慈愛地說道:“女娃就放一百個心,阿塵脾氣好著呢,最會疼人,從來不動手。天晚了,我這老骨頭也不打擾你們年輕人了,早點休息,爭取儘快給伯伯我抱個大胖小子!”
馮春黛笑容尷尬而不失禮貌。
不出意外她已經懷孕了。
低眉順眼的青年眉心陡然一跳,神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不過這些馮春黛都冇有看到。
紀老伯離開後,馮春黛伸出手,“你好,我姓馮,名字呢叫春黛,春山如黛草如煙的春黛,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