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建業所在的這處地產位於京都外環,這種設在人間的辦公建築都有著結界加持,普通人看不見摸不著,亦不會被人間的科技偵查到。
連接這種設施的通道往往是一扇很不起眼的門,普通人開門後是正常景象,而肖俊打開則是這間四合院。
許多年來,這地方隻有他們師徒二人生活,加上那隻籠子裡的鸚鵡。
庭中的木人樁,兵器架,全都飽含著歲月的痕跡,肖俊這些年來的汗水也早已流遍這裡的每一寸土地。
寒來暑往,日出日落,肖俊從不曾停止過磨鍊自己。
他本以為,如今的自己已經可以獨當一麵,去報雙親之仇,卻被師傅告知還差得很遠。
失落是有的,但隻要自己還活著,一切皆有可能。
肖俊站在庭中,目光瞥向一旁的兵器架。
出去數月有餘,他有些手癢了。
比起白瞳鬼那樣專門除穢的武器,雖也能對付普通人,不過他更喜歡冷兵器。
走到兵器架旁,肖俊抽出了一杆白蠟槍。
曆建業教他習武,是為了磨練心性,這麼多年下來,他對習武談不上喜不喜歡,隻是習慣了。
習慣了一招一式,習慣了一朝一夕。
煩悶時偶爾會和師傅喝酒,師傅不在時便在庭中揮汗,他至今的絕大部分時間,就是在這不大的中庭裡度過。
“颯!”
槍桿舞動帶起陣陣風聲,肖俊抓住末端,把韌性十足的槍身甩地像是鞭子一般。
幾個呼吸後,他停下動作,將白蠟槍方回架子上。
“耍得不錯。”
一個聲音從背後突兀響起。
明明門關著,這人卻如同憑空出現般站在肖俊身後。
不過肖俊並不驚訝,因為他們師徒二人就是在等他。
“槍術的基本理念是攔、拿、紮,像你這樣的槍法,我倒是第一次見,有點意思。”
他穿著一身西裝,皮鞋鋥亮,隻是臉色有些蠟黃,麵容看上去比肖俊年長幾歲。
“他懂什麼槍法,小孩子耍著玩的。”
曆建業說笑著走了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遞給西裝男子。
這位,即是地獄三賤客之一的戊。
三賤客作為人間地獄的老牌公務員,肖俊雖不甚關心這類事,但他們的利害倒一直有所耳聞。
十殿閻羅明麵上是人間地獄的首領,地獄的相關事宜都可過問,不過三賤客並不受他們管束。
工作方麵,三賤客是十殿閻羅的秘書團,地獄裡的一些重要活動,例如閻羅會,便是他們組織召開,再比如新殿主的選舉,投票等,都由他們監管覈查。
而如果殿主犯了錯,他們也會製裁。
有一句話叫:鐵打的三賤客,流水的十殿主。
冇有人知道三賤客的具體年齡,也冇有人有膽子去賄賂他們。
不過他們的性格還都不錯,冇有喜歡臭臉的,甚至還各有癖好,在地獄界人送外號“抽喝燙”三人組。
“燙”即是渡,“抽”就是眼前這個麵色有些蠟黃的戊了。
戊接過煙,咧嘴一笑:“好貨。”
他也不抽,往袖口一塞便不見了。
“楚江王說笑了,你這位徒弟身手可不凡,清除穢物的效率很高,連渡都在我跟前稱讚過他。”
“都是依賴器物罷了,那些穢物也著實不堪,成不了什麼氣候。”
曆建業有說有笑。
戊微微點頭:“話是不錯,可那些從五官王那裡跑出去的穢物,它們的數量實在不少,藏得深的一些,已經害了不少人……”
“放心,阿俊之後會收拾它們。”曆建業拍了拍肖俊的肩膀。
“那就有勞了。”
兩人相視一笑。
“那麼按照之前閻羅會的決議,現在你決定要讓他進入五官王的冥府是麼?”
戊的語氣嚴肅了幾分。
曆建業直了直腰:“是。”
其實原本該去五官王冥府清點存貨的是三賤客,奈何即使是他們也不能踏進冥府半步,如今也隻有肖俊進得去了。
“好,那我代表其餘所有殿主,在此做個見證,楚江王,你還有什麼要和他交代的就再交代一下,準備好了來告訴我一聲。”
說完,他掏出剛纔那隻煙,手指搓出一個火苗點上。
“冥府之內的景象,誰都冇有見過,是吉是凶無人知曉,你收著這個,必要的時候撕開就能回到這裡。”
曆建業說著,將一張黃色的符籙交給肖俊,後者默默點頭。
“去吧。”
肖俊走到大門旁,戊就在旁邊站著。
殿主的冥府乃是極為重要的私人場所,一般隻能由殿主個人進出,不過三賤客可以無視這個規則,作為監管,必要的時候他們可以強製打開冥府的通道,隻不過進不進得去是另一回事。
眼下戊打了個響指,硃紅色的大門瞬間變成了紫黑色的巨大漩渦,便是前往五官王冥府的通路了。
“這次進去隻要大致清點一下即可,要是覺得有什麼可疑的東西也可帶出來,切記萬事小心。”
曆建業最後囑咐一句,肖俊答應一聲,邁步走了進去。
不曾想,這一步踏進去卻是踩了個空,肖俊整個人墜了下去。
周圍漆黑一片,毫無光亮,饒是他純陰之體都莫名感到更深的寒冷,刺骨一般。
片刻之後,下方出現了一抹冷光,肖俊判斷好落差,調整身姿,最後雙腳穩穩落地。
環顧四周,這片空間不知有多大,除了那個發出冷光的物體外仍是冇有邊際的黑暗。
仔細看了看,那個物體是個懸在半空的小黑匣子,四四方方。
這般景象倒是出乎意料,堂堂五官王,一殿之主的冥府居然如此空曠。
眼下,除了這個黑匣子,似乎也冇彆的能檢視的了。
肖俊一步步走過去,腳下黑霧繚繞,踩上去無半點聲響。
黑匣子上佈滿了金色的符文小字,像是在封印住它,肖俊能隱隱感覺到其散發出的陰寒氣息。
事實上,這個黑匣子周圍的溫度極低,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也隻有肖俊這種體質才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
他伸出手去,想要觸碰黑匣子,然而就在碰到它的前一瞬,一隻黑色的人手突兀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肖俊臉色驟變,倒不是驚訝這裡有其他人,而是驚訝自己居然對此毫無察覺。
目光瞥向來者,隻看到一團人形的陰影,下一秒,陰影開始變幻,色彩自下而上瘋狂生長,如同上色一般,鞋子,褲子,衣著,最後是和肖俊一模一樣的臉。
它雙眼出現時,便在盯著肖俊,眸子裡毫無生氣。
接著,它另一隻手握拳就打,直奔肖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