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鳳山,北接氐人,南鄰羌人,東通大昇,莽莽蒼蒼三百裡,屬於祁連山係的一支。是大昇朝聯結西域的必經之地,多少年來,這裡動盪不安,戰爭不斷,最終誰也奈何不了誰,反而讓這裡成了三不管之地。
初夏時節,去往玉門關的官道上,人煙稀少。道旁的白楊剛剛抽出新綠的嫩芽。飛鳳河從飛鳳山深處潺潺流出,沿著官道順流而下。申時的陽光已經不再**,一支龐大的商隊正緩緩地自東向西而行。
當先一名黑臉大漢,膀闊腰圓,環眼圓睜,騎在一匹搞頭大馬上,手持一杆八尺長槍。後麵跟著的是一支兩百多人的勁裝帶刀漢子。然後是一輛輛蓋著篷布的牛車,足足有一百五十多輛。
陽光下,拉車的犍牛嘴邊噴著白沫,路上的車轍很深,顯然牛車所載貨物十分沉重。趕車的一百多民夫有氣無力地走在道上,牛車足足綿延了一裡多路。而在商隊的中間和最後,分彆還有一百多名護衛的漢子。
隊伍最後的一輛馬車上坐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顯然是這支商隊的主事人。作為幽州燕王宇文灼的王府總管,這是這幾年來最大的一單走私,大量的生鐵、茶葉、陶器、布帛、紙張、糧食等,是西域各國最稀缺的貨殖。聽說這一路馬匪盛行,所以燕王纔派出了王府總管沙博一帶著近五百名護衛,這一趟回來至少是幾十萬貫的暴利。
前麵就是飛鳳山落楓穀。每年深秋時節,峽穀內紅葉飄飛,景色宜人,然而這幾年這十裡峽穀基本上就冇有太平過。穿過這悠長的峽穀便是涼州地界,將是廣闊的平原,最近的一座小城也不足五十裡。
“通知前隊,儘快穿越落楓穀,力爭在天黑之前穿過峽穀!讓方老六打起精神來!”沙總管在車裡下達了命令。
護衛們開始拿著鞭子催打趕車的民夫,那些黝黑憔悴的民夫表情麻木,機械地扯著牛頭往前走。
“兄弟們,警醒點!過了落楓穀,晚上沙總管請弟兄們睡女人!”隊伍最前麵的叫做方老六的大漢轉過身大喊道。
夏日的落楓穀看不到一絲紅色,滿眼都是濃濃的蒼翠。變得狹窄的官道上,商隊緩緩而入。
行進到峽穀中段時,方老六意識到不對勁!
太靜了,這風景如畫的峽穀理應蟲鳴鳥啼,但除了隊伍行進的聲音,卻聽不到其他聲響。
“停!”方老六勒住韁繩,命令隊伍原地休整。這一瞬間,行走江湖多年的方老六陡生不祥之感,確實是太安靜了,靜得讓人心慌!
“鏜鏜鏜鏜!”突然一陣急促的鑼聲從峽穀兩邊的山坡上響起!從茂密的山林間鑽出無數的人!
完了,遇到馬匪了!“弟兄們莫慌!將車子保護起來,準備戰鬥!”
兩邊的人迅速衝到官道上,將整個商隊團團圍住,方老六一看,心都涼了半截!這些騎在馬上穿著黑色短打的人大約有三千!幾個呼吸間,便將商隊和五百多名護衛圍得水泄不通!數量這麼龐大的馬匪居然訓練有素,方老六便知道凶多吉少,一瞬間根本不知道該不該指揮護衛動手。
“所有人等,放下刀槍,反抗者格殺勿論!”黑衣馬匪中有清脆的女聲響起。
隻見眾黑衣人迅速恭敬地讓開一條道,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從人叢中緩緩走出,馬上一個身姿綽約的女子梳著十字髻,麵上蒙一層白色麵紗,紅色短打外披一件黑色大氅,左手一杆銀色長槍在斜陽下閃著寒光!
“玉羅刹!”方老六失聲叫了出來。此時方老六腸子都悔青了,這趟生意接的個啥,我命休也!
幾年前,西域路上便開始流傳著玉羅刹的傳說,但真正見麵後還能活下來的幾乎冇有,到現在冇人知道玉羅刹到底是誰。
“算你是個有見識的。讓你們話事人出來!”玉羅刹一聲嬌斥!
沙博一此時已經嚇得兩腿哆嗦,三千手持鋼刀的馬匪造成的肅殺和壓迫感讓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從馬車上下來想小跑過來,路上還摔了一跤,連滾帶爬來到玉麵羅刹麵前“撲通”跪下:“大王饒命,小人是幽州燕王府總管,此次奉命前往西域送貨,望大王網開一麵,放過小的人等!”
蒙麵女子一指方老六,喝道:“你們是王府的護衛?”
“正是,請大王饒命!”此時方老六已經被這陣勢嚇破了膽。
“那這些趕車的是什麼人?”女子隨手一指站在牛車旁的民夫。
“大王,我等都是被燕王府強行抓來的民夫。”民夫戰戰兢兢地答道。
“所有的貨物我全部要了,爾等有何話說?”蒙麵女子冷冷說道。
“大王,貨物丟了,我等都冇命了,求大王饒命啊!”沙博一知道東西被劫,自己和沙博一等難逃一死。
此時,方老六也從恐懼中清醒過來。向護衛們使了個眼色,幾個手快的撿起地上的鋼刀便開始朝著就近的馬匪殺來!
方老六正待動手,便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一柄銀槍已經刺穿了他的胸膛!獻血正順著槍頭往外冒。
好快的槍法!蒙麵女子一聲輕喝將方老六挑下馬來,重重地摔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剛纔動刀的幾個護衛已經被就地格殺,一切在須臾間結束。其他護衛紛紛扔下鋼刀跪在地上。
“所有民夫不要怕,你們也是苦命人,跟著我有吃有喝。投降的護衛繳械不殺,反抗者,有異心者,一律格殺!”蒙麵女子清脆的聲音在人群中迴響。民夫們居然滿臉歡愉地整理車輛準備跟隨蒙麵女子出發。
“至於那個總管,不能留!”蒙麵女子對身旁一個黑衣漢子說完,便開始指揮隊伍回營。
“大總管,對不住了!”疾馳而過的黑衣人瞬間便帶走了沙博一的小命。幾名黑衣人清理和收拾好幾個人的屍身後便隨著大部隊慢慢離去。
殘陽如血,美麗的落楓穀又恢複到剛纔的寧靜,隻有那些鬱鬱蔥蔥的樹木能見證剛剛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