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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行出宮,風千璃懶懶地橫靠在車上,抱著手臂閉著眸養神。
今日她精簡了依仗隊,出宮行至鬨市區時,百姓也不如平日裡躲躲閃閃的忌憚,外頭都是喧囂的人間煙火氣息。
風千璃靠在馬車上,能清晰聽到外頭的對話。
“聽說大榜掛出來了,今年過了初輪的人不少,足足貼了兩張紙呢。”
“那是因有女子參加考試,這才放寬了名額,不過我瞧那大榜上,中舉的更多是男子,即便放寬了名額,也都被男子給占了。”
“嗐,十年寒窗苦讀的都是男子,有這結果也不意外,就是不知道考到最後的殿試,能不能留下一兩名女子。”
“哈哈,我看怕是不可能,因忽然出了這項政令,不少才子都選擇了在這一年報考,力求將女子都壓下去,今年這考場可是很了不得的。”
……放大榜嗎?
風千璃坐正身形,輕輕敲了一下車壁,對外吩咐道:“轉道,去看看科考大榜。”
外頭香荷應下一聲,馬車轉了方向。
貢院門前人山人海,無數才子擁擠在其中尋找自己的姓名,人群中間或穿出歡呼或是叫罵之聲,一時有人歡喜有人憂。
夜燼為風千璃擠開一條路,護著她走進了人群正中。
她注意到不遠處的一圈內全部站著女子,似乎也是今年來參加科試的,各個都是滿身書卷氣。
隻是隨意掃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在大榜上快速瀏覽尋找。
“在乙榜。”
夜燼忽然出聲提醒:“容月,乙榜三十六。”
風千璃目光一頓,順勢看過去,果然尋到了容月的名字。
她本欲收回視線,卻在容月之下看到另一個並不陌生的姓名。
……雲錦。
她記得,是那日在綢緞店門前被李尚書之子調戲的女子。
冇想到她竟也上了榜。
能和容月相差無幾,想是真的有才學。
風千璃想到那日雲錦跪在她腳邊,願為她做牛做馬的畫麵,輕輕摩挲了一下下頜。
……或許,真的可以收為己用。
她垂下目光,掩住那雙金褐色的瞳孔,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回到馬車邊,卻發現等待的人又多了一個。
淩紫菲捧著綾羅綢緞上前,笑著道:“公主萬安,小店承蒙公主關照,生意蒸蒸日上,這是民女的一點謝禮,還請公主收下。”
她用力壓了一下綢緞,暗示性地用手指劃過了淺色的羅紗。
風千璃微微頷首:“香荷,搬到馬車上去。”
“那民女便不擾公主座駕了。”淩紫菲恭順地退至一側。
坐上馬車,風千璃挑開方纔淩紫菲撫摸過的羅紗,果然在下麵尋到了一封壓著的信。
她拆開來取出裡麵的信紙,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在幾日前風千璃傳給她話之後,她便命人快馬加鞭地趕至了滄瀾國境內,並前往風千璃指示的地點,尋找風尾草下落。
最終,在巷尾一家其貌不揚的店中,她的人尋到了那味草藥,名為風蒲。
信封中便抓著一點風蒲碎屑,請風千璃辨認是否是她想要的那一種草藥。
……風蒲。
風千璃心中默唸一句,將信封展開,從中倒出一點碎屑在鼻下輕嗅,用舌尖輕輕舔了一下。
一股辛辣苦味立即在口中蔓延開來。
她麵無表情地將碎屑扔進信封,輕咬一下舌尖後對窗外道:“你去回個話,讓她放心購入,能買多少就買多少。”
這確實是風尾。
當年她也在好奇之下嘗過,這股令人難忘的味道,她是不會忘記的。
將信一併放進去收好後,風千璃便靠在車上閉眸養神。
幾日後,風蒲被運至了風千璃手中。
采摘此藥需要深入危險之地,店家也並無多少,除去他們自己要用的,眼下風千璃眼前這些,就是全部了。
看著小小一筐,風千璃還是有些不滿意。
她從前想要用藥,都是直接去藥庫取的,單單堆放的風尾,就不知道多少。
不過眼下用於製作給風初蘭用的藥,倒是也夠了。
她取出紙,循著記憶記錄製作方式。
在世間飄蕩千年之久,她怕會遺忘和遺漏,乾脆先梳理一下,再一鼓作氣地製出藥。
“叩叩。”
房門忽然被敲響,風千璃淡淡喊了一句“進”,將紙上所寫內容給蓋住。
香荷走進房中,福身道:“五公主來了,看樣子是想催問您進度。”
“請她去客堂吧。”
藥已經在手,再過兩三日她就能為手風初蘭治臉了。
風千璃收好桌上東西,前往客堂見客。
風初蘭才邁入堂中,還來不及入座就看到了她,便站直身子,對她微微頷首。
她依舊戴著幃帽,底下再罩一層麵紗,將臉遮得嚴嚴實實。
“九妹,我原不該來催你,不過你拖的時日有些久,我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故意在拖延時間,阻住我的腳步?”
風千璃落座,聞言掀起眼眸:“相比起你,我覺得你背後製蠱蟲的人,更為重要。”
言外之意,就是她還有想知道的事情,不會做這種事,而風初蘭在她這裡的分量,也冇有重到讓她忌憚。
風初蘭抿一下唇角:“那你何時能為我診治?”
“就這幾日吧。”風千璃淡淡道,“我所缺的藥材,今日正好運到了,待我配好藥,就去找五姐。”
“這幾日……”風初蘭頓了頓,“太後誕辰之前,能弄好嗎?”
太後誕辰?
風千璃略有些疑惑地抬眸。
風初蘭:“……”
風初蘭:“你都不記這些事情嗎?如今宮中都已經操辦起來了,坊間也多多少少有些熱度的。”
記那老妖婆的生辰做什麼?
風千璃思索一下,給了風初蘭一個準確日期:“三日後我去找你,你在這之前找一張自己的畫像給我,最好是畫得逼真相近的。”
這回輪到風初蘭不解了:“為何要畫像?你是要給我治臉恢複容貌,又不是重新捏一個。”
風千璃:還真就是重新捏一個。
她有原身的記憶,多少記得風初蘭從前長相,可記憶中的人總歸太過模糊,冇有具體的五官圖,她捏臉時多少會差點意思。
沉默一瞬,她瞎編了一個理由:“你的臉頰已經儘毀,在治療過程中,我需要用藥水消融掉部分區域,儘量還原你原來的輪廓和眉眼形狀,再用藥物慢慢複原,若是冇有畫像做基準,隻怕你臉治好了,也不是從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