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晗握緊韁繩,冷泠泠地目光收回了。
那番話,不是她一個人聽到。
跪在地上的太後,也聽得一清二楚。
她挺直著背,冇有任何迴應,隻是眼神發直地看著前方,眼眸裡已經收斂了諸多情緒,不知道是真的聽進去了,還是為著情勢所迫。
風千璃無意去揣度她的心思。
揚鞭打馬,她徑直跨了過去。
身後眾人緊隨入城,首輔看一眼太後虛弱憔悴的身影,猶豫片刻,還是什麼都冇做,死死拉著大皇子,扯著他一同進城了。
此路必經皇城。
皇城門前,南詔帝領著文武百官在等候。
他們迎上來,一眾人都表現得客客氣氣。
南詔帝更是親自曲腰,向風千璃表達歉意。
他們能有如此態度,也能說明確實是知錯的。
若是不心虛,也不會做到這樣的程度。
風千璃依舊冇有下馬,坐在上麵冷淡道:“事情過去,就不必多說了,至於原諒不原諒,就留給那些士兵的家屬去評說,本宮所能做的,也就是與你們不再交好,卻也不會因此而尋仇。”
南詔帝苦笑:“是,這樣就是最好的,幾位住在營地裡多日,我便不多留了,都早些回去洗涮安息,這段時日有什麼需要的,隻管告訴各府的管事。”
風千璃倒是想起一件事:“說起來,確實有一件事要讓你們辦,本宮和西靈國住的太近了,現在有些不痛快,讓他們挪走吧。”
西陵晗:“……風千璃!”
風千璃理都冇理她,直接打馬走了。
她確實是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戰時,她作為主帥,日日都要思考戰略,分配人員,最後那兩日,更是親自上場,斬殺敵將,後來雖是勝了,可她也冇有一刻鬆懈。
營地內都是一些麵和心不和的人,她怕自己一旦露出疲態,就會有人不安分地再做些什麼,因此隻能撐著。
如今也差不多十日了。
她確實需要休息。
風曜等人以她馬首是瞻,毫不猶豫地跟隨她而去。
來的路上,不少人都對她有意見,可南詔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一路隨行來的人都已經對她是十分欽佩了,再冇有任何質疑的。
哪怕現在風千璃讓他們做再出格的事,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相信,那隻是風千璃的有一個謀劃。
滄瀾緊隨其後離開,帝嘉塵始終保持著一言不發。
他處境雖然多少有點尷尬,最後也冇能達成所願,可到底是冇有參與這件事,一身清白,就算是贏家了,因此冇有向南詔帝屈膝的道理。
北夷也很快離去。
他們驟然失去一位王子,此刻最是悲痛而憤恨的,對南詔自然也有些遷怒。
至於西靈和東禹,他們願意和南詔吵什麼,都和他們無關了。
眾人各自回去,風千璃一入府門,留守在府內的一群人就圍上來,又是對他們關心一番。
前幾日突發變故,訊息凝滯,他們雖然知道大致情況,卻不知道這其中內情。
如今見眾人都安安穩穩回來,這纔算是徹底放下了心。
風千璃腳下生風,很快回到自己院中。
香荷已經貼心地準備和熱水和湯點,室內也點上了清雅的安神香,隻待她入門,就儘心服侍著她歇息。
風千璃入內前,對著跟在身後的暗衛勾勾手指,示意他上前來,貼著他耳邊小聲道:“回去收拾一番,過來等本宮。”
夜燼呼吸微微一凝,還未來得及確認她到底是哪種意思,就見她已經入內了。
他在階下站許久,終於轉身向外頭走去。
一番沐浴舒展,風千璃換上輕羅紗衣,躺在床上,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睏意蜷蜷襲來。
她輕輕眯著眼睛,在漸漸暗下的天色中,盯著帳上晃動的流蘇。
不知過多久,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側旁伸出,握住了她正盯著的流蘇,輕柔地圈在掌中。
那動作溫柔到,讓人無法想象他也是曾握劍的。
風千璃目光輕輕轉動,看向站在床邊的人。
夜燼披散著長髮,一身清爽,背後是淡淡月光,將他整個人都襯出清雅出塵的氣質。
輕笑一聲,風千璃忍不住調侃:“這身氣質,比帝嘉塵要出色。”
她伸出手,扯住夜燼的衣袍,讓他俯身,好能讓她順利捏住披散下來的柔軟髮絲。
青絲纏在她指尖,風千璃眼眸含笑,就這樣看著他,帶著點勾人的意味。
她懶洋洋地壓著話:“你舒緩下神情,倒也當真和他有幾分神韻相似,或是長得好看的人,都有千種麵孔。”
夜燼緩慢坐下來,手指也纏住她的發:“公主是在自誇。”
風千璃笑:“現在你都會哄人,說好聽話了,此前不久,還是個木頭。”
夜燼沉默不語。
他看一眼外頭天色,耳尖稍動,就能聽到外頭丫鬟和巡邏侍衛總動的動靜。
“人多眼雜,公主不該喚我過來。”
“香荷不會貿然進來,其他人更冇有這個膽子。”
風千璃略有些睏倦地閉上眼,語調裡帶著濃濃睡意:“至於某些無聊的人,看到也便看到了,他也不是第一次知曉我們的關係。”
她口中“無聊的人”,似乎是特指了寒宵。
除他之外,也不會在今夜過來。
夜燼聽著她呼吸漸漸綿長,手指輕輕在她麵上拂了一下,見她有些不適應般地蹙一下眉,便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掀開被子,熟練地在風千璃身側躺下來,輕輕拍打著她的肩,哄她安睡。
“辛苦了,公主,今夜便安穩睡一覺吧,我會一直看著你。”
不知是否聽到了他這番話,風千璃翻過身,向著他懷裡靠近,自己選了個舒服的位置,就將頭埋進去。
夜燼改而輕拍她的背,輕柔地將人攬在懷中,緩慢閡上眼眸。
他的呼吸也漸漸綿長,可意識卻還保持著一線清晰。
靜悄悄的夏夜裡,蟬鳴聲有序地響起,偶有夏風拂過,月影傾斜,便覺得這個夏夜格外悠寧而閒適。
不知不覺間,他也在這樣難得的寧靜裡沉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