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之跟隨陸遙回到山西太原府陸宅安頓下來。這陸家原來是陝西商幫的大戶,祖上經營布匹貨運等幾處生意,陸遙少年時拜高人習武,後掌管家事開設武館鏢局幾處,現如今也是江湖上的頗有威名的字號。 周從之自到陸家甚少與人講話,旁人問起從前的事情也是沉默不語。陸遙心憐周從之倒甚為關愛,遍請名醫來為周從之醫治毒傷,陸家上下畏懼陸遙,都虛情應付。
寄居陸家月餘,陸遙令周從之改名為陸石複,周從之沉默不從,陸遙大怒,但感念女兒也不忍強迫,外稱周從之毒根未淨心智不全,容後再圖,自此陸家人越發作踐起來,周從之餘毒未清,加之心鬱難排,天長日久患上身熱之症,每逢情緒大動就渾身熾熱難擋,十分痛苦。
這日適逢除夕之夜,陸家上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陸遙見族人興旺,家勢茂盛,心中十分高興。一眾徒子徒孫早請了太原府有名的戲班來唱堂會,陸遙與一眾兒孫親朋看戲取樂,戲園裡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好不熱鬨。
周從之躲在角落偷眼望去,直覺滿眼都是氣派輝煌景象,處處熱鬨非凡。他心中失落,思想起過去的每個除夕夜裡,在那小小的地室中,梅花鹿笑盈盈的看著自己,用食指點自己的手,溫柔的唱:爆竹聲聲新歲宴,清風上雲陳三願,曉得漫天星鬥知,獻與神佛菩薩見……她的歌聲婉轉溫和,唱的周從之說不出的舒服快樂……一願爺孃壽如山,二願吾兒身常健,三願母子終喜樂,歲歲年年常相見……她每說一句就用食指在周從之的手心裡點一下,逗的周從之嘿嘿嘿的笑起來,自那時起,周從之的心裡,除夕就是個快樂的日子。
周從之回過神來,心想每年除夕梅花鹿都會陪著我,可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了……他心下傷感,忽的想起昨日在後院畜圈裡見到一隻梅花鹿來,心想:此刻萬家燈火,那鹿被人捉來關著,想來它自己也是寂寞傷心……媽媽喜歡梅花鹿,不如我去看看它,陪一陪它也好。
想到這,他行至鹿圈,隻見月色朦朧中一隻梅花鹿臥在地上,猶在不住的抖動,看著甚是可憐,他翻入鹿舍,那鹿見他來了並不躲開,依舊臥著,黑漆漆的眼睛看他,濕亮的鼻子嗅他,周從之見這鹿無依無靠,頓生同命相憐之心,撫著鹿頭說道:“今夜除夕,我跟你一起過吧!”言畢抓了一把草料餵給鹿吃。
這時,就聽幾個孩童聲音叫道:“姓周的小狗賊在那呢,你做什麼?偷我家的鹿嗎?”
周從之看去,見是四個少年走過來,為首的一個白衣少年是大舅陸溫言的獨子陸善存,次首的是小舅的獨子陸善念,其餘兩人是他們平日玩的夥伴,不知為什麼幾個人冇有看戲卻跟到這裡來。 陸善存道:“難怪爹孃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爹偷人,你就來偷鹿,真是不知羞恥——”其餘幾人隨聲附和。
“大哥,這小子一貫裝的可憐相,平日裡哄著爺爺,現在冇人護著他”陸善念道:“正該好好教訓一頓。”
周從之不願理睬他們,轉身便要走,陸善存幾人急忙搶上幾步,擋住了周從之的去路。
“周小狗,你姓周,憑什麼在我陸家白吃白喝?”陸善存道:“連那臟貓癩狗吃了人家的東西都懂得搖搖尾巴,你吃住我家竟還偷我家的東西,當真是隨了你爹周狗賊的下流德行。”
聽了這幾句話怒火中燒,叫道:“不準你說我爹!”說完縱身撲到陸善存身上,陸善存自小學武,三拳兩腳就把周從之打倒在地,左右開弓打了十幾個嘴巴,陸善念幾個見周從之反抗,便一齊擁上踢打,幾人的拳腳便如鼓點一般落到身上,那鹿見這些人欺負周從之,豎起鹿角,猛的向陸善存幾人撞去。
周從之心緒波動,便覺彷彿有人用燒紅的炭塊扔到他身上一般。幾個少年見他這樣,知道是他舊症複發,便一腳把鹿踹開,幾人踢打的越加凶狠,一番虐打過後,陸善存仍是不解氣,踩著周從之的胸口道:“這畜生是我陸家的東西,你想看,我就偏不讓你看。”
說完,陸善存拔出腰間的短刀,躍到鹿身旁,一刀插進那鹿的頸中。 那鹿頸中噴血,仍奔跑撞向幾個少年,但被陸善念一腳踢到,那鹿支援不住,倒在地上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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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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