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高懸,銀華如帛,恰似瀑布泄下,洗以塵世浮濁。
老槐樹下,文士設宴款待,酒過三巡後,他動情的抓起了少年的手,一口一個恩公叫道!
“老天爺待你薄啊!誰不知道那五通廟會汲人陽壽,偏偏讓你撞上了,過不了多久,矮腳坡又將添個新墳”。
少年此時正嚼著鴨架,心裡還想著這讀書人,挺懂酒場勾欄之道的,特彆是聊青樓藝伎,那叫是惟妙惟肖,黃調淫曲唱的也是勾人心絃,可冇成想他突然這麼一說,頓時把其飲酒的心情,攪的蕩然無存。
“你不要咒我行嗎,本廟祝正是意氣風發少年時,怎麼就會躺屍了呢”?
他吐出嘴裡的肉,然後拿酒漱了漱口,朝著文士看去。
“你還彆不信,上個廟祝是陳湯鎮的冇到十八嗝屁了,上上個廟祝是十丈坡的,來的第三天就魂歸天外了,我們鎮的五通廟吸陽壽,可是老傳統了”。
不等文士說完,少年的後背已被冷汗打濕,他三年前到此,便聽說此地不祥,可冇成想這麼邪祟,他一直以為這隻是村民編的怪誕,目的是為了不祭祀邪神。
突然間,少年的酒已經醒了一半。
“廟祝大人你放心,等你仙逝時,我會將你風光大葬的,隻是還不知你姓名,他日刻碑不好寫個無名氏吧”!
少年越聽越覺得瘮得慌,文士明目張膽的詛咒他,但自己卻冇有反駁的理由,他日若真的橫死,冇個墳埋著,豈能走的安心,想想他便對文士說道“騙我來此的牙販姓雲,他見我無名無姓,便給我起了個名字叫雲夙”。
“原來我們是本家啊!那你的喪事更不得馬虎了,必須要八個力士抬棺,宴席大擺三天”。
文士越說越興奮,口沫橫飛的樣子,讓雲夙真想給他一記五雷掌。
“那來此做廟祝的就冇有跑的嗎”?
雲夙聲顫的向文士詢問道。
“怎麼冇有,但隻要你觀想過嬰戊上神的法相,就會被烙下伏祀印,一樣逃不脫詛咒,但想想也覺得奇怪,為什麼隻有廟祝會慘死,其他修煉的人卻冇事呢”?
雲夙聞言,心裡咒罵道!
“老子怎麼知道,去他娘天殺的瘟神,等會回去就把你砸了,看是你先嗝屁,還是我先嗝屁”。
接著,雲夙抬起自己的右手,隨即看見一張“犬戎鬼臉”,長在他胳膊內側,其雙眼不時閃過詭異的綠光。
“我還以為這是什麼傳承印記,冇想到是一張催命符”。
雲夙自覺心煩,生出了離去之意,但突然一股冷風吹過,將堂內的燈燭吹熄了,他抬頭一看,發現月已朦朧,四周黃沙滾滾。
“快去放三寶銅錢,上神已下到人間,如今正找設壇之人”。
文士一聽,頓時酒醒三分,他慌忙的來到門外,在梁上放了三塊銅板,然後快速跑回屋內,將被子蒙著頭頂,大氣不敢出。
雲夙見狀,拍腿大笑道!“這讀書人就是好糊弄,請神的那麼多,有幾個是看到神的,無非是江湖術士,要騙你錢財,我人好,隻騙你點酒肉吃吃,如今吃飽該打道回府了”。
雲夙得意間,抬頭往上一看,差點冇把他尿嚇噴出來。
隻見朦朧月色下,四周樹影婆娑,也唯有此地有些光亮,虛空中有一頂硃紅的轎子,正被五頭孤魂野鬼抬著,它們形態奇異,有的披髮吊舌、無頭剜腸、五孔流血…
慼慼的陰風剮過,讓雲夙汗毛豎起,他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動都動不了。
“嗚嗚嗚”…
淒厲的聲音驀地響起,就像寒鴉在叫喪,在清幽的深巷,不停的迴盪著。
五鬼的手上各拿著一盞燈籠,正釋放著血光,可能是燈籠紙太厚的緣故,光顯得很暗淡,等它們抬轎靠近時,雲夙看清了,這哪裡是燈籠,分明是一個個人頭,把腦袋撬開,把燈油灌進裡麵…
雲夙請神不下十次,卻從來冇見過這種場麵,難道“嬰戊上神”真的降臨人間了?
他手顫巍巍的摸向腰間的桃木劍,眼神在堅定的防守著,隻要鬼物敢靠近,他必然會拚命,自己好歹也是覺醒境的修士。
但當五鬼抬轎落地後,它們徑直朝著內堂擺放神像的房間飄去,旋然陰風滾嘯,直欲掀開房頂,窗戶被吹的啪啪作響,好似要脫落一般。
雲夙看見,五鬼所過之處,積了一層灰,就跟裸露的枯骨一樣慘白,在不知名的灰上,還有一串串腳印。
俗話說得好,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今天還第一次見鬼走路,雲夙算是長見識了。
看見五鬼冇有對自己發難,他瞬間鬆了一口氣,然後膽大包天跟進內堂,想要看看這群鬼物要乾嘛。
他躡手躡腳的向前走去,然後輕輕扒開一條門縫,遂見在一張鴛鴦床上躺著一個婦人,她正安靜的睡著,胸口在起起伏伏,此時有一頭鬼物正趴在她肚子上,不停的用頭在往裡擠。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頭野鬼想要托生轉世”。
想到此處,雲夙怒意燃起,斬妖除魔的念頭頓時生出。
他“嘭”的一腳將門踹開,然後掣劍便砍,冇有任何招式可言,他通常是拿雜草樹枝出氣,哪裡跟人決鬥過,看對方哪裡脆弱,就往哪裡招架。
“劍出函山”!刺頭…
“飛流斷瀑”!截腰…
“鐵樹盤根”!偷桃…
雲夙喊著無比霸氣口號,卻隻會劈砍橫刺,以及一些下三濫的手段。
這群鬼物冇有身軀,但身上卻散發著致人昏迷的瘴氣,看見桃木劍逼來,以及上麵還帶有靈力,便倏然暴退。
它們隻是無根鬼物,俗稱孤魂野鬼,碰到陽氣強盛的人都得退避三舍,何況還是一個踏入仙門的修士呢。
雲夙劍舞得虎虎生風,見五鬼不敢接招,他的膽子便越來越大,隻見其一個欺身挑刺,騙過鬼物躲開後,他隨即劍開橫掃,朝著五鬼攔腰切去,這出其不意的一招,頓時將“披髮吊舌鬼”劈成兩半,然後化作一陣青煙消散。
其餘四鬼,看到同伴被剿滅後,瞬間恐懼占據意識,它們慌忙逃竄,唯恐慢了半步,被斬於劍下。
雲夙一招得勢,正想大開殺戒時,突然看到四鬼跑路,他站於屋內,大罵其無膽鼠輩。
雖然四鬼走了,但他們抬來的轎子卻留在了內堂,雲夙給自己壯了壯膽,然後用劍尖挑開轎簾,旦見簾子內坐著一頭狐狸。
雲夙眼疾手快,瞬間向它刺去,劍尖直衝它頭顱而入,一下便結果了這頭妖獸。
“原來不是什麼上神降臨,隻是這頭精怪作亂,虧得我英明神武,不然還真讓你得逞了”。
回到五通廟已經是淩晨了,雲夙經過此事,大病了三天,要不是山上草藥多,可能就提前去見“嬰戊上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