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玲瓏看清了眼前這個人,是那晚上天橋下的串串店老闆。他一張臉有些微微的浮腫,眼睛裡也有紅血絲,這是熬夜加勞累的樣子。孩子丟了?朱玲瓏在心裡重複了一句。但臉上還是木木的。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稱呼您,要不是實在冇有辦法了,我絕不來麻煩您。”串串店老闆哭喪著臉。
店裡的其他店員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裝作不經意地側目來看,幸好今天當值的不是那天幾個一起去吃串串的人。朱玲瓏握著串串老闆的手臂,微笑著說:“三叔,你怎麼就忽然來了,手機丟了不要緊,我跟你去備個案。”說著就把他往門外推。
兩個人走了兩步,找了個僻靜的巷子,旁邊的一麵牆上全是隆隆作響的空調外機。在這裡說話旁人聽不清楚。
那老闆寧秀山看看四下無人,作勢又要跪下,被朱玲瓏一把拉住。她是真的看不慣這個膝下一點黃金冇有,甚至還自帶個棉墊子的老闆。她說:“你彆動不動就下跪,孩子丟了家長著急我理解,但是我真的也幫不上你什麼忙的。”
寧秀山站著,但還是微屈著膝蓋不敢站直,這樣幾乎能保持和朱玲瓏平行,甚至還低一點點。
他說:“我知道,不過上次鼕鼕來找過你,我也隻認識你這麼一個咱們的人了,鼕鼕他平時除了上學放學,我從來不讓他亂跑的。就那一次,就那麼一次自己出來一趟,然後孩子就丟了,我想,多多少少是被人盯上了。我知道,肯定冇有你的事,不是你。但我也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你是大人,也隻有你能幫上我了。求求你,我實在冇有彆的辦法了。”
說著,他伸手從腰間拿出一個布袋子來,那布袋子是纏在腰上的,長長的好像個頸椎枕。他解開布袋,裡麵都是紅紅的鈔票。
串串店老闆說:“我這幾年和鼕鼕相依為命開了一個店,雖然生意還可以,但是也都是賺的辛苦錢,孩子要上學買藥,也冇攢下什麼,這十萬,我都取出來了,你幫幫我,大人,你幫幫我。”
說著,就把錢往朱玲瓏手裡塞。
朱玲瓏想了想,說:“我保證不了一定能找到。”
串串店老闆眼睛放光,說:“沒關係,沒關係,儘力而為。”
嗯,冇錯。朱玲瓏挺愛錢的。她看到錢就像餓了好幾天看到是個又大又光鮮的鳥蛋,而且她為了搬家,剛纔還在為錢的事情發愁,現在,這錢不就送上門了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她就當自己找了個兼職,現在活上門了。這單她接了。
她拿著這一大包錢回店裡也不合適,於是她讓寧秀山原地等著自己,她回店裡又取了錢包,拿著銀行卡帶著老闆去街角的那家銀行把錢存上,兩個人又折返回來。朱玲瓏剛纔回店裡拿錢包的時候跟店裡請了假,說是老家來了親戚,遇上點困難,現在要幫著去解決一下。
剛纔店裡的店員也都看到了那一幕,知道朱玲瓏是小地方來的,自然是有窮親戚找上門了,冇辦法,該應對也得應對。所以都紛紛表示理解,讓她去快點解決。
朱玲瓏和寧秀山出了門,找了家漢堡店,裡麪人不多,冷氣還算足。兩個人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裡。朱玲瓏問:“我還不知道你貴姓。”
串串店老闆忙說:“免貴姓寧,寧秀山。”
“寧老闆,我叫朱玲瓏。其實,我建議你可以先報警。”
寧秀山擦擦汗,”可不敢,可不敢,朱小姐,咱們的底細你知道,萬一……萬一有點什麼事情,我們就都完了。”
朱玲瓏說:“不報警,很多資源咱們調動不起來,這樣找起來就很麻煩。”
寧秀山說:“所以您一定得幫我,一定得幫我。”
朱玲瓏說:“你彆著急,你說說,鼕鼕是怎麼丟的。具體的情況是啥。”
寧秀山又想了想,說:“其實昨天早上,鼕鼕有點不舒服,哭鬨著不想去上學。我前一天晚上工作到很久,也是累得要命,就在沙發上睡著了。迷迷糊糊看到鼕鼕還冇走,就吼了一句,幾點了,給老子上學去。我看見他不情不願地背起書包,出了門。可是當天下午,老師就打電話來問我,鼕鼕為什麼冇去上學。我就知道,出事了。”
說到這,寧秀山眼睛紅了,說話更慢了些。“我急慌慌出門去找,發現我家旁邊的小花園裡丟著鼕鼕的書包,上麵都是泥。我沿著小花園再去找,可什麼都找不見。人影子也冇有一個。”
“寧老闆,那些人,這幾年是不是找過你?”
寧秀山聽到這些,臉色都變了。“冇有,自打我從北邊逃出來,一路南下,隱姓埋名的跟兒子做點小生意。真的就和普通人一樣,冇什麼人找過我們的。”
“是不是他們已經發現了你呢?”朱玲瓏問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找我乾什麼,我們已經冇有用了啊!”說著,他捂著臉幾乎要哭了。
“你可能被髮現了,但也可能隻是普通的兒童綁架案,寧老闆你彆急,先回去,我有事情隨時找你。”
咖啡店的一角,桌上的一杯咖啡徐徐上升著熱氣。熱氣後麵一張看不出表情的臉正注視著馬路對麵的一條巷子。從這家店的窗戶正好直對著巷口,林叢民看到朱玲瓏和寧秀山急切地聊著什麼,寧秀山時不時還用手比劃著什麼,對麵的那個女人倒是比較漠然,大多時間都是靜靜地聽著。
林叢民彆的不說,跟蹤技術絕對一流。他早早就來到蛋糕店門口,看到寧秀山來找了朱玲瓏。於是又跟著他倆來到這個地方,精準地找到了一個觀察的絕佳位置,還不忘記給自己要了一杯咖啡。林叢民的特點就是不管走到哪裡,絕不能晃範兒。
服務員走過來,殷勤地說:“先生,您點的咖啡我們有活動,這是贈您的芝士蛋糕。”說著端上一個木製的托盤,裡麵有一塊可憐的小蛋糕。
林叢民仰起臉,展現著自己迷人的微笑,“謝謝,你們店我常來,咖啡很好喝。”
鬼知道他連第一次來,連店名都冇看清。
服務員看到眼前的帥哥這麼有親和力,驚喜地說:“歡迎您常來。您有會員嗎,會員價格比較優惠。”
“當然有,我下次……”話還冇說完,他發現對麵巷子裡冇人了。
林叢民跳了起來,飛奔出門。臨走還不忘記跟服務員說:“我忽然有急事。小姐,您的芳名?”
“我姓……”林叢民纔沒有聽清,隻看到那個女生一臉欣喜。
跑到大街上,林叢民左右張望。街道上此時倒是冇什麼人。他一瞥就看到路的左麵,朱玲瓏和寧秀山並肩一路朝前走。他悄悄跟上,直到他們倆人在朱玲瓏的店門口停下來。兩人好像告了個彆,然後朱玲瓏轉身進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