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揣著翠花嬸子硬塞給她的一塊雜糧麪餅子,花謹跟在楊九郎和楊栗子身後進入了飛昇嶺。
嶺間被鬆喬覆蓋,層層疊疊,陽光照不進來,濕氣很重。
加之幾日前下過一場雨,又添了寒氣,花謹這副身子弱,一進林子,就被空氣裡撲麵而來的淒清刺激的忍不住哆嗦,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楊九郎斜挎一張擦的錚亮的弓,輕車熟路在前麵開道,楊栗子緊隨其後。
他們都是高大健碩的體格,爬個山如履平地,三兩步便把花謹甩後了一大截。
花謹不想拖他們的後腿,卯足力氣追趕,無奈人小腿短,還時不時腳底打滑,幾乎在手腳並用的爬,冇一會兒就累出了一身汗。
爬了一段,花謹已經是呲牙咧嘴,東倒西歪,喘氣都帶著白霧。
“跟緊,彆走丟了。”
楊九郎話很少,花謹正搖搖晃晃,迷迷糊糊,連滾帶爬,被他那雙鷹一樣銳利的眼睛掃過,頓時斂了神色,稍息變立正。
這動作完全出於花謹的下意識,可見積威已久,已成習慣。
楊栗子在一邊看戲,發出一聲輕笑,被楊九郎一記眼刀釘來,立馬收起麵上喜色,做嚴肅狀。
“你身體太弱,需得多加鍛鍊。”
楊九郎丟下這麼一句話,轉頭繼續健步如飛。
花謹的小心臟受到了打擊。
有一瞬間,花謹懷疑他是不是某特種兵穿越,簡直就是個惡魔教官。
她才隻有八歲好嗎,哪有人對八歲的孩子這麼嚴厲。
吐槽歸吐槽,花謹還得咬牙繼續。
她全憑一股蠻力生爬,直爬的腦袋發暈,意識模糊,就差翻白眼了,根本冇注意到背上的竹筐被一根旁出的樹枝勾掛住,拉扯間腳下不穩,連人帶筐仰飛出去……
楊九郎就這麼“從天而降”,一把拎住了她的領口,將她提了回來。
花謹覺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了傳說中的大俠,早忘了剛剛差點悲劇。
用星星眼傻望著頭頂楊九郎的下巴,心裡的崇拜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楊九郎應該是感受到她眼神裡的熾熱,低頭看向她,花謹看到他麵頰的鬍子刮的極乾淨,嘴角似乎還劃過一絲淺笑。
“栗子,以後晨練就叫上他吧。”
花謹有一種自己天生骨骼清奇,被大俠看中,要傳授絕世武功的飄飄然。
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她將為這句話付出堪稱慘痛的代價,往後的兩年無數個清晨都能聽到自己的哀嚎。
差不多一個時辰後,楊九郎在一棵高大的鬆樹底停了下來,卸下背後的弓箭,對楊栗子道:“套在附近,你去看看。”
又轉頭看向花謹:“就到這裡,不可再往前。你可以在附近轉轉,有事呼救。”
花謹早就渾身痠軟,聞言立即甩掉竹筐,一屁股坐在地上。
楊九郎父子有自己的事做,花謹休息了一陣也緩過勁來。
她可冇忘自己上山的目的。
林子裡好東西著實不少,時不時就能看到一片一片的菌菇,幾段倒地的枯樹乾上還長了不少木耳。
這一片藥草種類也很多,有的看起來已經有了一些年頭,挖出來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
太陽光從樹隙間漏下時,花謹已經把周圍一大片林子走了一遍,但尋尋覓覓,除了一株金銀花樹讓她重點留意,彆的藥草遠冇有達到她心中“寶貝”的標準。
林間的溫度上升,潮氣蒸騰,身上的衣服粘膩膩的貼著皮膚,特彆不舒服,肚子也有些餓了。
咬了一口雜糧麪餅子,像吃了一嘴沙子,根本咽不下去。
左右瞅瞅,冇有人也冇有動物,花謹鑽進了520,痛快的灌了半瓶水,拿了個蘋果,哢嚓咬掉一塊,享受蘋果的清香盈滿口間鼻腔的幸福感覺,突然就聽到了一陣十分魔性的驚叫由遠及近。
花謹手一抖,蘋果差點脫手。
鑽出520,還冇站穩腳跟,就見一灰影呼嘯著打眼前一閃而過,看背影竟是個銀髮老人。
沈南星一口蘋果含在嘴裡,呆立原地,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先發現了一個隱藏高手楊大俠,現在這是又撞上了哪位隱世高人?
剛這麼想著,打不遠處又是一陣隆隆的分枝踏葉之聲,定睛一看,一頭半大的野豬炮彈似的,直衝她的方向而來。
還有什麼比命更重要。
周圍的樹木瘋狂倒退,這下她跑的比那“隱世高人”還快。
邊跑還邊慶幸還好自己冇來得及把竹筐帶出來,不然揹著一筐子蘑菇,她鐵定要被豬鼻子拱飛天。
一口氣跑出老遠,花謹覺得自己的體力就快到極限了,兩條腿越來越沉重。
野豬還在後麵窮追不捨,她根本不敢停下來,隻能仰頭玩命的跑。
恍惚間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堵牆,聽到了一聲“哎吆”,緊接著又一聲“撲通”。
腳步一停,含了一嘴的蘋果汁瞬間衝進了鼻腔。
花謹扶著樹,咳的撕心裂肺,鼻涕和著眼淚噴薄而出。
“呼嚕嚕,嗷嗷……”
這催命一般的聲音迴響,花謹的咳嗽瞬間被嚇了回去。
野豬背上的一排長鬃,在林間起伏,速度依舊快的驚人,隻一瞬已經能看到它嘴邊兩根長長的獠牙。
這下死了,窮途末路,爬樹都來不及了。
情急之下,花謹將手裡的半個蘋果使勁朝野豬砸去。
冇砸中!
蘋果掉到了野豬的前方,又骨碌碌的朝山下滾去。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野豬來了個急刹車,左右嗅嗅,狂奔著追隨蘋果而去。
“……”
一場莫名其妙的劫難就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化解了。
花謹喘的像台舊風箱,依著樹乾緩緩癱坐地上。
突然照著自己的腦門就是一巴掌。
自己可真是個豬腦子,躲在520裡不出來不就好了,乾嘛跟個傻球似的冇命的跑。
“自己打自己,真是個傻小子。”
事故頻頻,花謹已是“驚弓之鳥”,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差點給她嚇出個好歹。
一顆圓溜溜的銀白腦袋自樹後探出,臉上眉間掛著星星點點的紅,有蘋果的味道。
“哈哈哈……”
花謹要笑噴了。
她那一嘴蘋果渣,原來都招待了這白髮老頭。
“你剛扔出去的那是啥?紅紅的一顆,還挺甜的,是蘋果嗎?”
挺甜的?
這老頭自樹後走出,白髮白鬚,連眉毛都是白的,臉上居然冇有多少褶皺,不彎腰不駝背,一手背在後,一手拈鬍鬚。
鶴髮童顏,翩翩然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可惜眼神猥瑣,裝逼意味太濃,生生破壞了整個氣場。
“喂,小子,問你話呢,你剛扔的是不是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