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所長他們,時間已經快到午夜11點。
羋融給黃鼠狼使了一個眼色。
黃鼠狼立即心領神會,“於哥,今天時間不早了,算下帳,我們先回去了。”
乾勾於立即嗔怒道:“什麼算帳,不算帳的,我乾兒子回自己家吃飯還給什麼錢!”
羋融心想,得,他還冇忘收自己當乾兒子這事呢。
“今天我乾勾於太開心了,一、收了個這麼好的乾兒子;二、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仗;三、為福才抓到了犯罪嫌疑人;四、能讓福才早點加班,回家為我國警察隊伍製造新生力量!太痛快啦!你倆今天誰都不準走,誰走,我跟誰急!”他快步走向吧檯,拿著遙控器將捲簾門放了下來。
“哎!老趙,你給我出來!”乾勾於朝廚房方向喊道。
一個頭不高粗壯漢子走了出來,操著一口地道的山東腔,“於哥,找俺乾啥嘞!”
乾勾於用手點指漢子,“都說山東人實惠,老子看你小子一點都不實惠,剛纔外麵都的翻天了,你小子都不出來看一下。”
“於哥,你這是啥話嘞!我剛纔出來,一看我滴親孃嘞!你都快把人揍死嘞!”
乾勾於聽老趙這麼說,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他對老趙說:“這是你黃哥,以前我們在一起喝過酒,這小子,是我乾兒子,你大侄子。”
乾勾於一指羋融,“兒子,這是你趙叔,乖,叫趙叔,他是咱家飯店的廚子,今天的菜都是他做的。”
羋融一個頭八個大呀,這粗壯漢子,看上去年紀也就三十出頭,這回好,張口就得跟人家叫叔。
這還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羋融聽黃鼠狼介紹過乾勾於。
他好交好為,兄弟哥們滿天下,無論年紀老的,還是歲數小的都論哥們。
認完這個乾爹可好,以後叔叔、大爺滿天下。
雖然心中百般不快,但還不能不給乾勾於麵子,羋融硬擠了一聲“趙叔。”
廚子老趙感覺很受用,畢竟乾兒子也是兒子嗎?少東家叫自己一聲叔,讓他滿臉桃花開。
“大侄,叔,這就回廚房,給你們搗鼓菜去。”
乾勾於走回吧檯,拿出一條黃皮的煙,又拿出一瓶很土氣紅盒包裝的酒。
他把煙和酒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不讓你們走就有不讓你們走的道理,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黃鼠狼看到桌上的兩樣東西,目露貪婪的藍光。
煙是——頂級好煙,《九五至尊》,但還算不上讓人驚訝。
酒是——90年代的飛天茅台。
90年代初生產的53度飛天茅台目前市場價在一萬元上下。
90年代的飛天茅台產量大但存世少,進入90年代後,隨著計劃經濟的有效推進,茅台酒在保證酒質的前提下,不斷提高產能,產量隨之大幅度提升。但同時,這一時期的酒消耗量也非常大,而且現在還在不斷消耗中,因此這個年代的酒存世並不太多,也處於喝一瓶少一瓶的緊缺狀態。
黃鼠狼看出來了,乾勾於為收羋融當乾兒子,可是下了血本了。
他伸出腳去踢羋融,示意他趕快叫乾爹呀,他現在是急著抽九五至尊,喝飛天茅台呢。
乾勾於掏出的菸酒,雖出乎羋融意料,但在他心中卻無太多漣漪,畢竟前世經曆過大場麵,再上等菸酒也都享用過。
這個乾爹嗎?豪放、灑脫、乾脆,還真跟自己挺對脾氣的。
羋融心念至此,也不忸怩,起身、下跪、磕頭,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乾爹,兒子給您老磕頭了。”
“好兒子,快起來,咱喝酒,黃鼠狼讓我酒櫃裡把一錢的小酒盅拿出來,喝好酒,拿三兩杯喝,糟蹋好酒!”
黃鼠狼比獵狗跑的都快,一個閃現,就將三個一錢酒盅拿到三人麵前,也不等乾勾於發話了。
開茅台、開香菸,那動作熟練的,專業侍者都比不過他。
幾人東一句,西一句,聊著天,喝著酒,挺愜意地。
正所謂喝人家的口短,拿人家的手短。
黃鼠狼將兩盒《九五至尊》塞進自己口袋裡,乾勾於瞟了他一眼,也冇有說什麼。
他十分懂事的說:“來,我敬你們爺倆一杯,恭喜於哥收了一個這麼好的乾兒子,同時,羋融你也是命好,多少人想給於哥當乾兒子,於哥眼光高都不要呢!你小子有福,你可不知道,你這乾爹當年有多威風!來敬我於哥,當年英雄,今日好漢!乾!”
三人撞杯後,一飲而儘。
顯然黃鼠狼這馬屁拍得讓乾勾於十分舒爽。
他幽幽地說道:“哎!好漢不提當年勇,既然黃鼠狼都這麼說了,我就勉為其難,跟你們講講我當年的英姿吧!”
“於哥,你快講!你快講呀!”黃鼠狼一副小迷妹地神態看著乾勾於。
乾勾於輕了輕喉嚨,看了一眼黃鼠狼,他立即明白領導意圖,上煙點火,“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羋融心想很俗套的開場,用了一首黃沾的《任我行》開場了。
“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血雨腥風,這故事得從20多年前那個冬夜說起……”
還真彆說乾勾於開啟評書模式後,聲音字正腔圓,儼然有老一輩評書表演藝術家的風範。
“那時候是黑道風雲崛起的年代,那時候是社會上的各種勢力魚龍混雜的時代,那時候是江湖上每天都在上演各種勢力亂鬥的時代。如同中國戰國時代,各諸侯逐鹿中原一決高下。但誰纔是我市這一方黃土地上真正意義的霸主與王者,江湖上卻從未有過公論。而關於各勢力帶頭大哥武力值的排行榜,大家也是各說紛紜。”
乾勾於吐出了一口煙。
“那是,除夕的前夜,結束一天江湖亂鬥的我,醉酗酗的與我的八個拜把子兄弟,像從殺場上凱旋的武士一樣,身披殘破浸滿血跡的戰袍,手握各式各樣,如今已絕跡江湖的九種神兵利刃:擀麪杖,鐮刀兒,煤鏟子,大鍋蓋,糞勺兒,狗鏈子,燒火棍,鎬頭把,最後武器是我那把足有一米多長,號稱九種武器之首,兵器譜排名第1位的大扳手。”
黃鼠狼目露渴望之色,興趣盎然地靜靜聆聽著乾勾於講述的故事。
“在我高昂又沙啞的嗓音領唱下《鐵血丹心》的歌聲,竟然可以穿透新年的爆竹之聲,在我市團結路久久迴盪。”
我當時說:“兄弟們,今天我們一役,從淩晨5點開始,到現在已近午夜12點,近17個小時兄弟們熱血奮戰,冇有一個兄弟掉隊,隊伍中冇有一個慫包,除了兄弟們之間的肝膽照應,殺敵時我們一腔孤勇,在我們凱旋之時,也不要忘記陪伴我們9兄弟戰鬥至今的、賴以成名的,讓敵人聞風喪膽的9種武器,多年來,我們9兄弟,與我們的9種武器心意相通!打起仗來有如神助!”
在我慷慨演說下,一眾兄弟高舉自己手中的武器,陣陣高呼,響徹雲霄。
“9種武器!9種武器!9種武器!”
熱血男兒,自當用最熱血的武器!
我一翻手將大扳手,抱在懷中,像懷抱自己的情人。
“兄弟們,在這熱血之夜,在這凱旋之時,在這動情之刻!請將我們飽含深情之吻,送給我們的摯愛吧!”
我一口就吻上了大扳手,還伸出舌頭,從扳手握把一直舔舐到扳手頭。
手握擀麪杖的兄弟生猛的很,直接來了個口吞。
拿鐮刀兒的哥們舔的倒是小心翼翼,生怕拉到舌頭。
狗鏈子,燒火棍,鎬頭把,幾位兄弟也不甘人後,舔的也極為興奮。
使大鍋蓋當盾牌的兄弟,是一個二人轉小劇團的演員,一米多長的鍋蓋,在他手中,如手帕一樣聽話,在他的指尖螺旋轉著,他將舌頭舔向飛快轉動的鍋蓋邊緣,有點點火星從他舌頭與鍋蓋相交之處,濺射出來,引得眾兄弟拍手叫好!
最後全場隻剩下,煤鏟子與糞勺兒兩兄弟。
煤鏟子在9兄弟中,排行老9,糞勺兒排行老8。
隻見煤鏟子心一橫,朗聲說道“8哥,眾兄弟都舔了,雖然我拿的是9種武器中,最黑,最臟的,但咱老9,不是慫包,8哥,弟弟先舔了,你隨後!”
9弟也真是條光棍硬漢,愣是把手中這烏漆麻黑的煤鏟子,舔的熠熠生輝,在路燈的照耀下,反射出絕世神兵,森然寒光,照亮了老8糞勺子那張絕望的臉。
老8糞勺兒緩緩的舉起手中陪伴他征戰無數的夥伴,曾經他們是如此形影不離,曾經她所到之處,讓眾敵人,乃至敵首都避之不及,曾經她在兵器譜上的排位,隻差大扳手一位,而如今為何他們如此陌生,又遙遠……
老8糞勺兒,內心湧起不儘的悲涼,他抬起頭,夜空飄起了鵝毛大雪,當雪花漸漸包裹住勺子,慢慢地形成了雪球,那樣子如同裹滿白色奶油的淇淋雪球一樣的好吃……
那夜,我仗也打完了,歌也唱完了,激情演說也講完了!
看看自己與兄弟們一身血汙,大過年的這樣回家也怕嚇壞家人。
我就組織大家在團結路上的友誼浴池,來洗去一身征塵,準備迎接新的一年到來。
後來洗好澡的兄弟們都陸陸續續回家了,偌大的洗浴大廳隻剩下了我與老8糞勺子。
我泡在大池子中,哼著小曲。
老8糞勺子,不停的在洗漱台邊刷牙、漱口。
浴池老闆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大聲喊道:“老於,快跑!你仇家找上門來了,外麵足足有幾百號人,準備打進來了!你與小8快從我家的後門逃吧!”
“小8你從後門出去叫兄弟們回來!我去前門迎戰他們!”我大聲吼道。
糞勺子也不敢耽誤,穿上衣服從後門出去踏雪狂奔。
由於時間緊迫,我來不及穿好衣服與褲子。
我隻穿了一條三角粉紅內褲,足蹬他那雙高筒軍鉤皮靴。
手持大扳手,不等敵人衝擊進來,一人手持大扳手就殺出門外。
多年的江湖廝殺,我已身經百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衝出門口一刻,心中預料敵人必定在門口設有埋伏,我肩頭一用力,霸道戰力已凝於把手之上。
呼的一聲,扳手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力,以橫掃千軍之勢,瞬間擊倒兩位守門小弟。
一記撩陰腳,擊踢對麵2米來高壯碩男子,我向前一步,高抬軍靴,一腳狠狠跺到雙手捂檔壯漢麵門。
右手收回,轉身以肘部直擊準備從後偷襲他的瘦高身材男子,借轉身力道,左腿抬起以膝蓋撞擊男子脅骨,隻聽數聲哢哢哢聲作響,男子已有數根脅骨,斷裂於這一膝威力之下。
我將扳手背於身後,後腿伸展,前腿微弓,平身左右,擺出夜戰八方藏刀勢。
正在此時,對方一名小弟,突然手持一把尖鍬,從浴池房頂,舉鍬跳下,一記力劈華山直取我的麵門。
我是誰呀,早已洞悉房頂小賊技量,我身體後仰,以左手拍擊雪地,使了一招倒掛金鉤,軍鉤的腳跟,踢中鍬頭,哢的一聲脆響鍬頭與鍬杆斷裂,啾的一聲激射出的鍬頭如同箭矢一樣,直插遠處觀戰不敢近前的光頭胖子,他雙手捂住肚子,倒地打滾,手指中滾滾鮮血從指縫溢位。此種交手,發生於電光火石之間。乾爹冇有忘記,剛纔拿鐵鍬偷襲他的那個賊子,還未落地,我右手拋出大扳手,如流星趕月一般,精準打中男人膝蓋。我落回地麵雙足點地,如一支火箭追上即將落地的大扳手,一撈絕世神兵大扳手又重回手中。
黃鼠狼雙手攥緊衣角,聽的異常專注。
“於哥,下麵呢?下麵怎麼樣了!”
一場鏖戰過後,百餘人的戰力,隻剩下不足三成的人還在站立,但個個也都是滿身傷痕,一副副潰不成軍的樣子。
反觀我老人家,如同地獄中放出的野獸,戰意正酣,戰鬥至今未中一擊,渾身浴血如同殺神附體一般。
“於哥,你未受一擊,為什麼渾身浴血呀!”
乾勾於責聲道:“你懂個屁,渾身浴血,一定是自己的血麼?是對手的血!你插什麼嘴,我講的剛起勁!”
現在剩下的站立的臭魚爛蝦們,已冇有剛來時候的囂張氣焰。
我向前一步,就用軍鉤皮靴鉤倒一人,一步鉤一人。
而被勾倒的人,隻能看到我如殺神一樣的背影,以及臀上的一抹粉紅。
我喊一聲“乾!”就鉤倒一人。
喊兩聲“乾!”就鉤倒兩人。
倒地之人頂多在昏迷之際,從嘴中發出一個“於”字音。
冇有人能在昏迷前念出我的全名。
當我喊出第39聲“乾!”時。
茫茫雪地之上,除了我一人,再已無人站立。
皚皚的雪地上,隻有佇立於天地之間挺拔、孤獨的身影。
還有那一抹性感的粉紅色!
我的八位兄弟,手持利刃趕來救援,老8換了一把飯勺子,他實在怕我,再讓他舔一遍隨身武器了。
我對眾兄弟們高喊:“乾人!還有誰!”
哀嚎滿地的臭魚爛蝦們無一人應答。
我高昂吼道“乾人,乾活,乾一杯!”
“兄弟們,乾活!將這些傢夥綁了,送到市公安局,給咱我市公安局局長,開年送份大禮!”
大年初一,我市公安局局長家。
“乾一杯!老於呀!我說什麼好呢!”
“你太生猛了,僅憑一粉色褲頭,一雙軍鉤靴,一把扳手,竟然一人把他們全部圍剿了,我今天都聽坊間傳開了,他們都叫你乾鉤於,你大喊一聲乾,鉤倒一大片,倒地的人都叫不出你的全名,來來來,老哥我敬我市大英雄一杯!”
後來的我市社會人,都會買一條粉色褲頭,一雙軍鉤靴,一把扳手,這是戰神標準套裝。
後來公安局局長給我送了幅錦旗,上書“乾勾於對戰無敵手,茫茫雪地裡一抹紅”,後來我將這幅錦旗一直掛在單位更衣室內。
時隔多年,有一次我在一小酒館中吃飯,聽到一個自詡是社會人的上了年紀的老混子,口吐白沫在臨桌吹牛B呢,他當年如何英勇,在社會上混的如何好,我聽煩了,就大喊一聲:“乾鉤於,來啦!”頓時那個鼻子塌塌的老混子,雙手捂臉,大聲求饒,“於哥,彆跺我的臉!”
“這就是我的綽號一一乾鉤於由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