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女 第4章 第四章

謝誠大約是冇想到柳沁湘的反應會這麼大，眼神沉了下來，指尖那柔軟千轉的滋味在頃刻間被抽走，他壓下心中的不悅，正欲說些什麼，就看到滿臉警惕的柳沁湘被人一舉攬入了懷裡，離他遠了幾分。

“皇兄真是好興致，把主意都打到本王的王妃身上了，就不怕今日之舉被傳到父皇耳裡嗎？”

謝誠定睛一看，謝旭正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一改平日裡的謙和溫柔，幾乎冷的有些可怕。

謝誠可不吃這一套，他素來傲氣慣了，又因為皇帝對謝旭的輕視，讓他從未把這個弟弟放在眼裡過。

“就算傳到禦駕那邊去了，也要父皇有想管的心思才行。”

謝誠上下打量了謝旭一番，不緊不慢的繼續嘲諷。

“於我而言，這樓蘭的公主跟著你還不如跟著我，好歹她一過來就能有個太子妃的名號，跟著你這個不受寵的王爺，說不定今後的日子就要在王府中慢慢凋零，眼睜睜的看著這花容月貌一點點逝去，嘖嘖，真是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

柳沁湘頗為震撼，這謝誠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大庭廣眾下調戲弟媳不說，謝旭好歹也是個皇子，雖說地位不高，可也算是個競爭對手，這謝誠一上來就滿嘴諷刺，一點餘地也不給人留。

想來這謝旭恐怕從小到大就是在這種環境下成長，所以才養成了現今這般笑麵虎的模樣，冷颼颼的，隻有熟悉他的人纔會背脊發涼。

柳沁湘忍不住看了眼擋在她麵前的謝旭，他倒是冇受什麼影響，唇角仍舊掛著淺淡的笑容，隻是眼底的陰霾如雲深遮物般揮之不去。

“看來你對我的妻子好像很是欣賞？隻可惜了，你說再多的話也是廢言，父皇將她賜給了我，而不是你。”

謝旭嗓音涼涼的，目光卻在發亮，配上他這寡淡的笑容，偏生出一股強大的氣場，瞬間就掛過了謝誠一頭。

無辜被殃及進兩人爭鬥中的柳沁湘細心的注意到謝旭對謝誠的稱呼都變了，在皇帝的殿堂上兩人還以兄弟互稱，到了私下直接連好臉色都不給一個。

柳沁湘自覺這不是自己能參與，但謝旭又身為她的夫君，若是一言不發，未免顯得她太過膽怯無能。

男人或許會喜歡聽話順從的女人，可絕對不會喜歡攀附，一無所長的妻子。考慮到這一點，柳沁湘在謝誠即將爆發的前一刻搶先開口。

“多謝太子殿下抬愛，我隻不過一介普通女流罷了，冇有太子殿下說的那麼誇張，皇上的旨意是誰也無法改變的，我既已是王妃，那就是太子殿下的弟媳，希望日後太子殿下還是多多自重，也請對我尊重一些，畢竟我們以後說不定還要共享宴席，何必把彼此都整的這麼難看呢？”

柳沁湘說的不卑不亢，話聽上去是示弱了幾分，可語氣略顯強硬，不容人反駁。

“大膽！這可是太子殿下，有你這麼說話的份嗎！”

謝誠身邊的一個侍衛怒道。謝旭看了他一眼，忽的說道。

“哪來的狗奴才，你指責的是齊國堂堂的正王妃，以你這卑賤的身份，有資格對本王的妻子進行訓斥嗎？”

謝旭抬了抬手，旁邊的心腹立刻上前。

“給本王掌嘴！”

“是！”

心腹馬上就要動手，謝誠睜目，“我看誰敢動！”

心腹動作一滯，氣氛一下就僵持了下來。

柳沁湘適時的出來緩解，“王爺，時候不早了，還得趕在落日前出宮呢。”

謝旭麵色不變。

“那就走吧。”

謝旭彷彿什麼都冇發生一般，看都未多看謝誠一眼，三人轉身離去，獨留謝誠一人在原地怒容滿麵。

“謝旭……”

謝誠咬牙切齒，眼中噴火，“你一個廢子怎敢在我的麵前這般跋扈。”

侍衛連忙諂媚：“太子殿下消消氣，日後有的是機會給這謝旭顏色瞧，您就當被狗咬了，懶得和他一般見識，這樣顯得您大度呢。”

謝誠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回去。

“本王需要你多嘴嗎！”

侍衛吃了一巴掌，委屈的不行，捂著臉不敢多言，謝誠火氣冇消，又朝著樹踹了一腳。

“柳沁湘……”

謝誠字字咬重，“既然謝旭這麼稀罕你，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弄到我的手上，讓謝旭那個廢物好好瞧瞧。”

……出宮的路上，柳沁湘全程臉色凝重，腦中不斷閃現今日發生的片段，揣摩著其中的利弊。

和謝誠的衝突實在是讓柳沁湘始料未及，如果可以，她並不想和齊國的太子產生嫌隙，但是謝誠這人太過妄為，竟然連她是他弟媳的身份都棄之不顧，非要上來挑戰一下權威。

若是她今日服軟，那日後在謝旭這邊必定是矮了一截，不再被謝旭信任，謝誠那邊更是認為她是個隨便的女人，以此來繼續調戲她。

柳沁湘也是被逼無奈才做出此舉，不過……跟謝旭聯手的感覺，貌似還不錯？謝旭見柳沁湘緘默不語，冇事人一樣的開口說道。

“怎麼了？是被太子殿下嚇到了？”

柳沁湘回過神來，往後靠了靠，擺出一副畏懼的樣子。

“王爺……”

“有本王在，你不用害怕。”

“有王爺在，我自然是不怕的，隻是今天是王爺趕的及時，否則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謝旭伸出掌心，攥住了柳沁湘冰涼的柔夷，然後一把扯過她圈入懷中，緩緩的俯下身來。

這……該不會是要吻她吧？！

柳沁湘心咯噔了一下，既緊張又不知如何是好，正當她都做好心理準備要獻出初吻的時候，謝旭劍走偏鋒，輕飄飄的在她額頭落下了一個溫柔的吻。

薄唇輕輕吻在光潔白嫩的額頭上，彷彿一滴冰雪滴落，軟軟輕輕，一觸即分。謝旭垂著頭，黑沉的眸子裡難得多了絲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要是流姬在場看到，必定會大受震撼。

哪怕是在人前，謝旭的謙遜有禮，儒雅溫柔全都是精心裝出來的，那柔情看似似水，隻需片刻便能結冰傷人，恍的人全身都發疼。

但這一刻，那溫柔好像真摻入了那麼幾分真切的實意。

柳沁湘哪裡知道，自己的無心護丈夫之舉，讓謝旭對她有了新的看法。

不管有冇有夫妻之實，經過這件事後，柳沁湘在謝旭的眼裡都是他真正的妻子，就算是冇有愛，但最起碼的保護和尊重，他都會做到。

“王爺……”

柳沁湘訥訥的看著謝旭，本來以為是個親吻，好傢夥直接親到了她腦門上，親完後他又停住了，什麼都不乾，就這麼抱了柳沁湘一路。

“小順，不回王府了，去流雲閣。”

柳沁湘猛的清醒過來。

“去流雲閣做什麼？”

謝旭望向了她，“聽你這語氣，你去過流雲閣？”

柳沁湘意識到露餡，連忙說道。

“初來京城的時候聽過，流雲閣在京城中的名聲可不小，我一直想去還冇機會呢。”

“那現在你有機會去一睹模樣了，怎麼好像還不太高興？”

“哪，哪有……”

柳沁湘勉強的笑笑，好在謝旭也冇再追問下去，閉上眼歇息了。

柳沁湘伏在他的懷裡，暗暗鬆了口氣，還好之前去流雲閣的時候喬裝打扮了一下，不然就真圓不過去了。

尤其是她還見過了流姬……到了流雲閣後，謝旭一個人都冇帶，就拉著柳沁湘和如意走了進去。

夜晚的流雲閣生意反而更加紅火，琴聲樂聲不絕於耳，謝旭一進門就有小廝恭敬的送到了二樓的雅間。

柳沁湘裝作第一次來的樣子，不斷的好奇張望，也趁機把流雲閣的全貌過了一遍，大概的有了個估量。

流雲閣共分為五層，每層都獨占近上百平米，一樓作賓客聽曲聊天，二樓雅間品茶欣賞優雅舞蹈，三樓下棋靜心，四樓五樓柳沁湘還冇逛過，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而且根據她的判斷，越往上的樓層就代表能進入的客人身份越尊貴，這種尊貴可不是單單有錢就夠了，起碼是能在京城當中說得上名號，有頭有臉的達官顯貴，往往一般這樣的人需要隱秘性，進出流雲閣都有特殊通道，從不在正門露麵。

不得不說，創建流雲閣的人真的很有野心和遠見，瞭解人的心性和行為，這也是流雲閣就在京城如此吃香的重要原因。柳沁湘喝了口茶，思緒再次飄遠。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她總覺得這流雲閣背後的主人並不是單單開店賺錢這麼簡單，能有這般高見的人，賺錢對於他來說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根本不用大動乾戈去經營一家關係如此盤根錯節的店麵。

除非……他另有所圖。

柳沁湘一不小心就想遠了，就連謝旭喊她都冇聽見。

“沁湘。”

謝旭再次開口，隻見坐在他身側的美人眉黛輕蹙，黑眼仁靜靜地注視著前方，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粉嫩紅潤的唇瓣微微張開，引得人想要一親芳澤。

“額……王爺。”

柳沁湘驚了一下，中斷了縹緲虛無的念頭，“王爺是在叫我嗎？”

“什麼事讓你想的如此出神？”

柳沁湘搖搖頭，指了指耳朵，“是這琴聲太過美妙空洞，我聽著聽著就陷入進去了。”

謝旭怎會看不出來柳沁湘在隱瞞，他也不揭穿，招手喚來了人。

“把你們流雲閣的榴蓮酥和杏花仁，還有馬蹄糕都做一份送上來。”

來人是個步步生蓮，搖扇遮目的美人。

柳沁湘上次來的時候遠遠的見過她一次，她在屏風後麵撫琴伴奏，因為氣質太過出眾，她就多看了幾眼。

此女在彆人麵前都是笑吟吟的樣樣子，美歸美，但骨子裡的那股傲氣是壓不住的，可今日在謝旭的麵前，她竟是折了身，畢恭畢敬的領了命纔出去。

柳沁湘不由得訝然。

是因為謝旭王爺的身份這位姐姐才這樣尊敬嗎？

直覺告訴柳沁湘並不是這樣的。

謝旭握著茶杯，淡然道。

“這裡的甜點小吃味道一絕，特意帶你來嚐嚐的，一會兒多吃點。”

“王爺……是為了我纔來的流雲閣嗎？”

“不然呢？”

謝旭難得直白一次，柳沁湘俏臉一紅，羞澀的說道。

“討厭，這樣我會不好意思的。”

“……”

謝旭眉頭一挑，看到柳沁湘欲拒還迎的樣子，絲毫不感到厭惡，心中還有絲絲愉悅。

奇了怪了。

他偏過頭去，從二樓的高度往下望去，一眼就看到樓下步伐鬼祟的家仆，他疑心重重的張望，和一人對上了頭，互遞了物品後，又快速離開了現場。

那人謝旭再熟悉不過了，是李丞相時常帶在身邊的人，有關李丞相的一切，他都印象無比深刻。

那晚淒厲的哭喊，又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