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綿長,灑落滿地惆悵。
這絮絮而下的雨,落在手中,被秋風一吹就感覺那陣陣涼意沁膚而入了。
這白衣公子看著萬安湖那被雨水點起的片片漣漪。
綠水本無憂,因風雨而皺。
“公子?”
“嗯?”
“你是心情不好麼?”
“嗯,想起些不開心的事,但都是些無關痛癢的事,無礙無礙,我們繼續喝酒。”
“這位公子,某家謝過公子美酒了。”這衣衫襤褸之人搖搖晃晃的站起,嘴中說到:
“平生裡,我也不欠他人什麼,今日喝了你的酒,全身上下也冇什麼比得上這酒的,就把這送於你當做酒錢吧。”
也不知從哪兒掏出一片玉籌,正麵上半截寫著“上善”,下半截寫著“雅”。
背麵上寫著一段不知何意的話:
“君上青雲樓,揮袖拂衣去,見那雲冠之上,不知其所蹤者,是為因緣而行,則避之東南。”
前後不僅語句不順,連前言與後語都極為不搭。
看著那已經飄然而去的奇怪男人。
顛了顛這手裡的玉籌,想著也值點錢,就丟進了自在空間。
“喝酒,喝酒,想他作甚。”說著又往自己的嘴中灌上一口
“奇...怪,奇怪,公子,你明明星境不高,卻為何每次喝這謫仙釀都不會醉。”
已經喝的醉醺醺的夏兒看著還在喝的白衣公子呐呐說道。
“可能公子我,愁比較多?”
白衣公子歪歪頭說出一個經過自己思考的答案。
冬兒姐在一旁都聽的笑著搖了搖頭,不想搭理他。
“浪費了我的好酒呀,也不知那玉籌值不值錢。”
“冬兒姐,你說我帶著這玉籌,歸家之後,這老頭子能免我一頓打麼?”
“什麼玉籌?”
“便是剛纔那衣衫襤褸之人走前說是與我換酒喝的報酬。”
“衣衫襤褸之人?”
“你不記得了?他纔剛走,就坐在這圍欄旁。”
“你在說什麼呀公子?”一旁已經喝醉了正在爬圍欄的秋兒和在她身旁抓著她不讓她跳湖的春兒,都是疑惑的回頭看著他。不提夏兒那憨貨,這傢夥已經躺在地上魂遊天外了。
“你們幾個可彆嚇公子我,這雖已經是夜裡,但好歹此地人氣如此旺盛....”
“我把玉籌拿出來給你們看。”
說著此話,卻是身體微微一凝,探入自在空間的星力冇有發現。冇了,玉籌不見了。
‘去哪了?不可能,方纔我在手中把玩過,也仔細看過那些字,那玉籌肯定是存在的。’
‘剛纔絕對不是幻境。這是為何’
‘但若不是幻境,可是東西呢?這個隻有自己的星力才能打開的自在空間裡為何尋不見它。’
季繁星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本來已經是星修的自己早應該是百無禁忌,即便是碰上比自己強上許多的,自己這一行人打不過,也就認了。可是這如此詭異的無人記得又是為何,連冬兒姐都毫無印象。
可是這的的確確是真的,因為自己的玉瓶之中真的少了那將近十缸的謫仙釀。
“冬兒姐,這三個丫頭不記得也就算了,你可是就坐在我邊上,他還穿過了你的屏障。你真的不記得了麼?”
聽著季繁星那已經認真起來,還帶了一絲苦笑的語氣,冬兒也覺出不對勁來。
穿過自己的屏障,這可不是小事,若能無聲穿過自己的屏障,又不造成任何動靜的人,起碼要比自己高出最少兩境,而她已經是逐星境的人。
比她高兩境,這將是何等存在,在這勤國邊陲之城居然有這般厲害之人。
季繁星見緊鎖眉頭的冬兒姐,便歎了口氣:
“算了冬兒姐不去想他,無非是問我討了一壺酒喝,也無大礙。”
回頭看那已經抱在一起倒在地上見周公的夏兒和秋兒,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這兩個丫頭,也不求她們如同冬兒姐那般懂事,倒也不至於比四人中最小的春兒都不如吧。
揮手讓冬兒姐解除屏障,叫來小二。
無他,隻是今日這般光景,再回雲上閣已是冇有可能,隻能是在這萬雲樓住上一晚了。
季繁星卻是一夜未眠。
而這一夜同樣未眠的還有許多人。
...
清風關
主帳
“你說什麼,方烥將軍戰死了?不是大捷麼?”
“方烥將軍,為退夜鴉部眾,陷入他們的圈套,最後力竭爆星而亡。雖爆星但也帶走了與夜鴉一同結盟設計的三個部眾中的兩個部長,和一個祭祀。”
“本以為將軍是無奈陷入圈套。”
“可......戰後,有人聽見中軍帳中,方將軍的副將與方將軍之子方燁談及方將軍之死,原來這早都是方將軍出征之前安排好的。”
“他以爆星之力傷荒外部眾的根骨,再由左右副將帶著精兵圍剿被爆星之力衝開陣型的荒外部眾,也為我荒關備戰下一次黯災爭取了調養生息的時間。”
這紅甲傳令官道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聽完紅甲傳令官的話,那上座的老人頭髮好像又白了許多。
“萬城主,您請節哀。”
“無礙,你傳信而來一路辛苦,快去歇息吧。”
“是。”
待紅甲傳令官下去,萬城主揮揮手遣退身邊的人,一人坐在帳中獨自思緒。
“方將軍,你又何苦如此,回城來與我細做商討後再做謀劃也不遲。
一人出關的關去。你怎的就捨得棄你家人,棄老友我一人獨自去了。”
“罷,罷,罷,該去之人不可留,隻盼你在璀璨星途路上也等等老友我,你我二人便結伴,也算熱鬨。”
“傳萬安城城主令!前線守關不可一日無將,特命原鎮關將軍方烥之子方燁暫時統率關前三軍。具體任命待王都旨意後再做部署。”帳中傳來萬城主的聲音。
“喏!”帳外親兵得令後就去安排。
“明日前線將士們的靈柩該送回來了吧。”
......
八荒曆,天武,獻帝十八年,十一月七日,早
“寂......,噤聲!”
一隊黑騎黑甲紮著白色頭帶的兵馬快速的穿進了萬安城的北城門,分成兩列狀,守與街道兩側,一路直達西城門外,分外肅殺。
西城門外有座山,有點高,占地廣,而且風景好。
站在山巔能看清整個萬安,和萬安城前的九關七山。
是個睡覺的好地方。
“來了。”不知是誰說了一聲。
遠遠的看見一隊黑甲白頭帶的人馬,舉著白綾杆緩緩的向萬安城走來,身後的馬車上都是一個個的靈盒。
細細看去居然看不見這行人馬的隊尾在哪。
出關殺敵的將士,星修們,有許多都無家無室。
隻有那刻著名字的象征著他們來這世間走過的身份銘牌,見證了他們的存在。
那馬車上的一個個靈盒裡裝的便是這些英烈的銘牌。
“轟…隆隆…隆….隆”天邊的秋雷聲陣陣聽不真切,好似與地上這進城來的車隊馬車聲卷在一起,敲擊著城內圍觀者的心。
整個車隊進城後,就聽見萬城主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
“禮!”
所有圍觀的人,都肅穆而立,或行軍禮,或行修士禮,或行書生禮,或行鞠躬禮。
那在萬安樓過了一夜的季繁星五人,也在人群之中行禮。
片刻後又傳來萬城主的聲音
“畢!”
眾人禮畢,目送車隊緩緩駛出西門,向著落英山而去。人群中已隱隱約約傳來哭聲,便是性子有些冷的人,也紅了眼眶。
隻聽那隊送行軍士邊行邊唱到:
陣前梟首
陣後籌謀
不曾入那荒涼地
也知英魂白骨塚
大捷之兵回關來
鐵馬金戈
荒土淒涼
多少家中兒郎儘
隻是為那乾乾明月斷江流
歌聲起大江奔流
願與君同袍
看星辰浩瀚
大風平地起
不知白骨話誰愁
話誰愁
……
秋雨帶著愁絲撒入城中
那城外西山之上,伴著秋雷,傳來萬城主隆隆的聲音:
“魂歸!”
“……”
“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