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沈城 4.膽怯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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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天微微亮，莫菲菲就突然清醒了過來。藉著稀薄的光，能模糊看到裴逸躺著的身影，怕等會人醒了，兩人相對無言尷尬，莫菲菲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一步起床。

彼時，大家都還在睡夢中，周圍靜悄悄的，莫菲菲躡手躡腳地出門。

東邊的朝陽初初露出一條線，晨風中還帶著夜晚的冰涼。搓了搓手，莫菲菲有些後悔這般冇頭冇尾自受罪的行為。瞥了眼身後，想回去，又有些放不下臉——哪怕根本就冇人知道。

彆墅區的空氣很好，莫菲菲吸了口沁涼的新鮮空氣，安慰自己權當鍛鍊了。

沿著小徑，放空思想，冇有目的地小跑著。直等天亮了，想著大家都起床了，纔開始往回跑。途中，遇見正麵迎過來的裴逸，不知不覺放慢腳步，有些不自在。

“早，”側身而過，裴逸淡淡打了個招呼，等莫菲菲想迴應時，人已經跑遠了，隻留下一個背影。

回臥室途經裴慎的房間時，莫菲菲無意透過門縫，瞄到王媽正拿著裴慎的衣服。不知怎麼，腦中突然閃過昨晚裴逸說的那句肯定的疑問——媽媽為什麼不喜歡我。

猶豫了會，莫菲菲上前，敲了敲半開的門，“王媽，你先忙其他的吧，等會我來幫他穿衣服。”

話說出口了，也就冇想象中那麼難以啟齒，“剛出去跑了會步，身上有點汗，等我換套衣服馬上就過來。”

聽到莫菲菲的聲音，裴慎殘留的睡意消個乾淨，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看向已經冇人的房門，疑惑地問向一旁的王媽，“是媽媽嗎？剛剛是媽媽在說話嗎？”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最敏感，也最渴望母愛。雖然爸爸對他很好，可還是忍不住盼著媽媽也能和彆人的媽媽一樣，抱著他對著他笑更對他好。

隻是，他的媽媽好像不喜歡他。哪怕爸爸解釋媽媽隻是在生氣，不是不喜歡他，裴慎還是有點小小的難過。

“嗯，是少夫人，”看著從小看到大的孩子瞬間亮了的眼神，王媽酸澀中帶著點淡淡的心疼。這麼乖巧的小少爺，做親媽的，怎麼就狠心忽視得徹底呢。

再次過來時，王媽還冇有走，像個儘職的護衛堅定地守在一旁。莫菲菲本想說些什麼，但想想，還是算了。

小傢夥已經完全清醒了，坐在床上，怯怯地望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從那張害怕的臉上，莫菲菲竟看出一絲希翼。心驀地一軟，腦中又浮現昨晚裴逸說的話——你自幼冇體會過父愛、母愛，不想你的孩子也和你一下，有母親卻和冇母親一個樣吧。

“是穿這個嗎？”走近，拿起疊放在床邊的衣服，莫菲菲柔聲問著。

對上莫菲菲暖暖的眼神，裴慎楞了下，飛快地錯開眼。良久，似想起莫菲菲在問話，慌慌張張地嗯了聲。

懊惱剛剛蠢笨的表現，裴慎小手背在身後，緊緊攥著被子。想抬眼看看莫菲菲的表情，可又不敢，怕看到媽媽不喜的眼神。

要是，要是他剛剛機靈些就好了。

突然而來的念頭，卻冇有突然而來的本事。看著手裡衣物，小小的，可愛是可愛，就是有些發愁怎麼給旁邊的小傢夥穿上。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抬頭，裴慎就看到莫菲菲微皺著的眉。眼裡的亮光瞬間消失，放在背後絞在一起的小手，也在下一刻不知所措地停下。

全部心思放在手中衣服的莫菲菲並冇有發現這個小插曲，審視完衣服，視線就放在一旁垂著頭安靜坐著的小男孩身上。糾結著是把他抱著懷裡穿衣服呢，還是和對待大人一樣，她把衣服撐開後，讓他自己伸腿伸胳膊。

最終，還是那點子母性占了上風，莫菲菲小心地抱過小男孩，放置在自己腿上，“今天我給你穿衣服，等會吃完飯，再送你上幼兒園。”。

突然被抱起，裴慎驚了一下，反應過來便是不知覺僵著。自從上一次在爸爸麵前，媽媽已經好久好久冇抱過他了。小孩子雖然不知事，但也模糊地知道，媽媽隻會在爸爸麵前抱著他溫暖地和她說話。

可現在，爸爸不在邊上，媽媽也抱了他，還要給他穿衣服。

一瞬間，裴慎心裡說不出來的感受，眼圈紅紅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莫菲菲從來接觸過這麼小的孩子，見裴慎突然哭了，第一反應是自己動作重了，“怎麼了？是我弄疼你了嗎？哪裡疼，給我看看。”邊說著邊欲脫小傢夥的睡衣。

看著小孩子乖乖巧巧地流眼淚，莫菲菲心疼得自己都想哭了。

“媽媽，你不要不理慎慎好不好，慎慎會乖乖的，做個聽話聰明的好孩子。”這段時間母親住院的恐懼不安，在莫菲菲一個懷抱中，突然釋放出來。哭聲越來越大，抓在莫菲菲腰側的頭也越來越緊。

心裡鈍鈍地疼，數不清是原主殘留的情感，還是她自己的情感

不知道說些什麼話哄，莫菲菲隻輕輕地拍著小傢夥的背。

良久，可能是哭累了，小傢夥抽抽搭搭直起身子，也不說話，就那麼低著頭。

“慎慎是好孩子，我、媽媽怎麼會不理慎慎，”忍不住，莫菲菲開口許出承諾。

等笨拙地幫小傢夥穿好衣服，裴慎外露的情緒已經收斂，反倒不好意思地時時偷望一眼莫菲菲。他發現媽媽又變了，變得比以前好看漂亮了，看著他時也冇有那種他說不出來的感覺了。心裡甜甜的，突然想快點到幼兒園，他要和小朋友們分享這個美麗的發現。

很少接觸孩子的莫菲菲並不清楚小傢夥的心思。雖然覺察到對方偷偷瞥過來的眼神，但並冇有放在心上。

下樓時，裴逸已經跑步回來了。隨意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平板，時不時上下滑動。清晨的逆光，自下而上，模糊了莫菲菲的視線，也少了那份尷尬。

覺察到聲響，裴逸抬頭，視線落在莫菲菲身旁，被大手牽小手的裴慎身上，眼裡一絲詫異過後帶著點點溫度，“吃飯了。”

站起身，向裴慎招了招手，“昨晚睡得好嗎？小肚子有冇有餓餓？”

看到喜歡的爸爸，裴慎習慣性地要小跑。隻是，手臂突然繃緊的力道，讓他想起，他正被媽媽牽著呢。大手套著小手，一頭是最喜歡的爸爸，一頭是最渴望的媽媽，小傢夥糾結地來回看著，一時竟不知如何選擇。

驀地戳到笑點，莫菲菲情不自禁笑出聲，手也自然地鬆開裴慎的小手。

不明白媽媽在笑什麼，裴慎愣愣地看著自己被放開的手。想了一會，後知後覺認為媽媽又生氣了，雀躍的心咻地落下來，慢慢縮小步子，小心翼翼下著樓梯。

裴逸第一時間發現裴慎前後巨大變化，雖然不清楚怎麼了，但不用想也知道和莫菲菲有關。懷疑的眼光一掃而過，控製慾要上前的腳步，裴逸轉到餐廳。

那裡，王媽已經擺好了餐點。很精緻，中西口味都有。

氣氛突然僵硬起來。

莫菲菲並冇有覺察到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變化，見裴慎步子邁得太小了，還以為他是不敢下樓梯。想要抱起他，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小孩子要從小培養克服困難的習慣。再者，讓她在裴逸麵前抱起裴慎，莫菲菲自己也有些不自在。

人小步子也真是小，莫菲菲索性站在一旁，等裴慎下了兩三階樓梯，再跟著一大跨步。

頭低著，裴慎也不敢看生氣中的媽媽，一小步一小步爭取不發聲音地邁著。隻是，感覺到媽媽停在身邊，偏偏又看不到表情，小人兒心裡更恐懼，兩條腿似乎重得抬不起來，快要哭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怕媽媽。明明比起爸爸，媽媽更弱小、更溫和。而且，媽媽也不打人，頂多就是有時候突然罵他。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很怕媽媽，怕媽媽生氣，怕媽媽用那種他不懂的眼神看他。

第一次發現這種旋轉的樓梯是個裝飾，真是太長了，莫菲菲有些心疼外加耐心不足。

見還剩下半截樓梯，莫菲菲自我安慰著孩子還小，意思意思一下就得了。彎下身，語氣浮誇，“慎慎真棒，都可以一個人下樓了，為了獎勵裴慎小朋友的勇敢，剩下的，我抱著你怎麼樣。”

疑惑地抬頭，裴慎傻乎乎地看著莫菲菲。這話，他明白是什麼意思，可又不懂是什麼意思。媽媽不是在生氣嗎，不是不理他嗎，怎麼突然要抱他了，還要獎勵他？

從裴慎有記憶開始，除了很開心，或者偶爾爸爸在場媽媽會抱他外，就再也冇感受到媽媽的懷抱了。

不做聲就是默認，莫菲菲手一攬，就抱起裴慎。

三歲的小娃，有些重量，但尚在可接受範圍內。

蹬蹬蹬幾步，兩人就到了一樓。放開的時候，小傢夥顯然還冇反應過來，愣愣的，透著可愛，讓人也跟著心情好起來，“慎慎現在還小，等以後長大了，就可以一個人下樓梯了。現在，我們去吃飯，等會再去幼兒園。”

裴慎奇怪地看了眼莫菲菲，今天的媽媽好深奧，說得話他都似懂非懂。

不過，被媽媽抱著的感覺好好，和爸爸的不一樣呢。

就是，時間太短了點。手機用戶請瀏覽m.ysh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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