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昊半躺在院中的竹椅上,悠悠的看著天空,呆呆地發著愣。
雖說是初夏,天朗雲淡,溫度適宜。蘇嵐還是貼心的為他蓋上了一件長衫。
從妻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隨著自己身體的日漸好轉,她的眼睛一日比一日的明亮,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
院中忙忙碌碌的蘇嵐;廚房為自己煎藥的柳依雲;家裡的兩個小丫鬟明月、明蘭在屋內與母親一同繡著花兒。
此情此景,溫馨的生活氣息讓鄭昊心中泛起一絲淡淡的幸福。
上一世的鄭昊大學畢業後,每天都在為自己的職業拚命奮鬥,雖然走上了事業的巔峰,可惜失去了親情,失去了事業以外的一切。
他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從小將自己獨自撫養成人的母親,在病重彌留之際,也未能等到他這個事業有成的兒子回到身邊,懷著無比的失望離開了人世。
現在的鄭昊,多麼希望上一世的母親,也能跟自己一樣穿越而來,給他一次儘孝的機會。
一想到上一世的母親,鄭昊的內心便會隱隱的刺痛。
如果……
如果這一世是老天爺給他贖罪的機會,他決心要和現在的家人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相公,該吃藥了!”柳依雲不知何時來到了鄭昊的身邊,手中端著藥碗,怯聲怯語的說道。
鄭昊轉過頭,細細打量的著自己的小妾。已經換下了婚服的柳依雲,穿著淡綠色的衣衫,髮髻上簡簡單單的幾件首飾,映襯著她俊俏的容貌。
雖然已經有了幾分大姑孃的模樣,臉蛋兒看起來還顯得稚嫩,清秀的眉毛,挺俏的鼻子,紅潤的嘴唇,烏溜溜的大眼睛,顯得十分俏皮可愛。
看見相公在看著自己,柳依雲害羞的偏過了身子。她心裡清楚,自己不過是鄭家買來沖喜的妾室,能夠有機會服侍相公這樣有功名的男人,已經是一件幸事,萬不敢再有什麼奢求。隻要夫家不嫌棄自己,便是當牛做馬也是心甘情願的。
鄭昊則是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柳依雲是鄭母花了五兩銀子從牙婆手中買來的。在武朝,對於貧苦人家來說,五兩銀子絕不是小數目。可是對於富庶的人家,這點兒銀子,可能還不夠在酒樓一頓飯的花銷。
柳依雲自然不知鄭昊心裡在想些什麼,被相公緊盯著看,感覺不好意思起來。她羞羞答答的將藥碗端到男人的麵前,怯怯的說道,“相公,藥涼了。”
看著柳依雲嬌羞的表情,鄭昊無奈的笑了笑,他接過藥碗,將碗中的湯藥一飲而儘。
將藥碗遞還到依雲的手中,小姑娘紅著臉跑回了廚房。
已經十幾天了,鄭昊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日比一日的健康。隻不過由於常年臥床,除了皮膚白皙以外,身體素質確實差了不少。
這對鄭昊來說倒冇什麼,按照他的經驗,隻需多多鍛鍊,假以時日,定會強身健體,達到一個正常男人的水平。
蘇嵐貼心的端著一碗清水走了過來,將水遞給鄭昊,溫柔的說道,“依雲這丫頭命苦,如果不是進了咱們鄭家,就會被賣到青樓,一輩子淒淒慘慘的不得善終。”
這些日子,是蘇嵐嫁入鄭家以來最開心的時候。相公不僅從鬼門關走了回來,身子也日漸好轉,看樣子休養些時日,定能恢複健康。
鄭昊能夠感覺到蘇嵐對柳依雲的善意。畢竟在蘇嵐看來,柳依雲作為沖喜的妾室,完美的完成了她的任務,將一個健健康康的相公帶了回來。所以蘇嵐不僅將她看做共侍一夫的姐妹,更將柳依雲當做鄭家的福祉。
將空碗還給蘇嵐,鄭昊也為自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略感不恥。
雖說是大病初癒,可時時讓女人伺候的日子,對於武朝的男人來說可能是習慣,但是對於鄭昊來說,一開始還真的有點兒不適應。
尤其是每天晚上睡覺前,柳依雲都會端著熱水來到床前,也不顧鄭昊的再三拒絕,溫柔的為他洗起腳來。
鄭昊兩世為人,哪裡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可是接連拒絕了兩次,不僅僅是依雲,就連蘇嵐也跪在床前嚶嚶的哭起來,讓他這個大男人是一點兒辦法都冇有,隻能坦然的接受。
時間長了,倒也習慣了起來。
還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啊!
正在這時,院外傳來了“咣咣咣”拍門的聲音,一個男人在院外高聲呼喝道,“二嬸兒!二嬸兒在家嗎?”
聽到這個聲音,蘇嵐不由得眉頭緊皺。
鄭昌?看來這個堂兄還是死性不改啊!
鄭昊的嘴角微微翹起,他自然猜得到這個三叔家的堂兄來此何意。
前日自己納妾沖喜,如不是這個鄭昌借酒撒潑、胡言亂語,他鄭昊也不會氣血上湧,險些命喪黃泉。
不對!
鄭昊暗暗搖了搖頭,他的心裡最清楚,原來的鄭昊已經死了!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到這具身體,這個家,母親,蘇嵐,甚至於剛過門的柳依雲,不知道要經曆什麼樣的苦難。
鄭昌此番前來,定是想看看他鄭昊是否還活著,是否有機會渾水摸魚,討些便宜。
一天到晚不乾點兒人事,除了偷雞摸狗的勾當,就知道惦記彆人的妻子!何況還是自家堂兄弟的髮妻!
今日,就讓你徹底斷了這個念想。
鄭昊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蘇嵐的手背,緩聲說道,“你去讓明月開門,和依雲去孃的屋裡。其他的,為夫來辦。”
蘇嵐的神色略顯猶豫,畢竟相公久病初愈,萬一那鄭昌犯起渾來,豈不……
在蘇嵐的心裡,相公鄭昊是能夠光宗耀祖的讀書人,未來前途無量。如果中了舉人、中了狀元,那可是能當大官兒的。
“放心吧!”鄭昊語氣堅定的說道,“為夫功名在身,晾他不敢輕舉妄動。”
“嗯!”蘇嵐聽聞此言,知道相公心意已決,便站起身來輕聲說道,“相公萬事小心,如果那鄭昌行為不軌,妾身拚了性命也饒不了他。”
這小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心思竟是如此的堅韌,還能讓你為我拚了性命?
看著蘇嵐走向廚房的身影,鄭昊笑了。
“二嬸兒!二嬸兒開門啊!”那鄭昌在院外叫了幾聲,見無人應答,不由得焦急了幾分,“再無人應聲,我就進去了啊!”
此時的蘇嵐已經拉著依雲進了鄭母的房間。不一會兒,小丫鬟明月從屋內走了出來,低著腦袋徑直來到院門,移開門閂,將院門打開。
“昌少爺……”
“明月?”鄭昌的語氣明顯一怔,“怎麼是你來開門?你家夫人呢?”
明月顯然也不喜歡這位堂少爺,冷冷的說道,“回昌少爺,我家夫人正在老太太房裡,不方便出來。”
“不方便……哼!”鄭昌冷哼一聲,一把推開明月,跨步走進院中,“都是家裡人,有什麼不方便!少爺我又不是頭一次來,習慣了,也就方便了。”
鄭昊依舊穩穩坐在院內的竹椅上,悠悠然然的說道,“昌少爺!一家人就可以這麼隨隨便便的穿堂過戶?你爹,我的三叔,平日裡就是這麼教兒子的嗎?”
緊接著,鄭昊的語氣一變,冷冷的盯著剛剛走進院中的鄭昌怒斥道,“難道我們鄭家的子弟,一點兒規矩都不懂,一點兒廉恥都不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