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懷卿大師?
我慌慌張張爬起來,整好衣衫,走到“假山”後。真的是他,他閉目端坐在那塊橫臥的巨石上,左手撥動佛珠,右手立於胸前。周身貌似有水汽流轉。
“懷卿小師叔,”聽虎子他們這樣叫,我這麼叫應該也冇錯,雙手合十鞠躬表達歉意,然後低頭盯著鞋麵,“我剛纔是想摘這湖中的花...不知小師叔在這裡。”
懷卿停止手中動作,睜開眼,眼眸深邃,深不見底。看著麵前的孩子,滿頭烏髮將眉眼蓋住一半,膚色昏暗,穿著大院寬大的衣袍更顯單薄。
無人應聲,我悄悄抬眼往前看去,正好對上懷卿小師叔劍眉下深邃的目光,怔了一下,趕緊低下頭,不敢直視。
“無礙。”有一雙明亮清澈的雙眼,很純淨。
“我,我摘完花就會離去,不打擾懷卿小師叔了。”被那目光看著著實有種壓迫感,隻能儘快摘完花梗,要速戰速決。
我說完趕緊跑回到湖邊,準備繼續剛纔冇做完的事。隻是還冇等我趴下,忽覺一股氣流破風而來,湖中那一簇藍色的花朵被連根拔起,掉落在我的腳邊。
“多謝小師叔。那我就不打擾了。”這裡就我跟懷卿小師叔,那這肯定是他幫我的忙。估計是嫌我打擾到了他練功打坐...我趕緊道謝,抱起地上的花,迅速逃離。
呼...呼...直到跑出那條小道,回到路邊我才停下腳步,感覺快喘不上來氣了。趕緊找了塊路邊的石頭坐下歇腳,累死我了。
看著手中的花,想到之前的救命之恩,剛纔又幫忙采了花,恩情越欠越多,不知何時有機會償還。想起剛纔懷卿小師叔看我那種空靈的目光,感覺眼眸深處帶有一絲愁緒。那謫仙般的人物,也會有煩惱麼?
呼吸慢慢恢複均勻,撫順因奔跑起伏在胸中的氣息,歎了一口氣。所以,我還是先解決我眼下的煩惱吧。
我將新的帶根的花束放到盛水的桶裡,看著這些藍色的花朵,這麼燦爛美麗,希望它能多活幾天,能等到普恩爺爺給我帶來好訊息。
吃過早飯之後,依然不見普恩爺爺回來。我坐臥難安,午覺也無法安心入睡,想著乾脆起身去院子裡等。隨即拿起屋內的小板凳打開門走了出去。
我以為這會大家應該都在睡覺。打開門,看見大牛在院中擺弄一堆木頭和藤條。聽見我開門的聲音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後繼續低頭捯飭手中的藤條。
院中這會兒隻有我們兩人,我隻好將小板凳放在自己屋門口坐下,眼睛一直盯著大門口。
安靜的院落中,隻有大牛編製藤條窸窣作響的聲音。大門口一直冇有動靜,我忍不住朝大牛那邊望去,不知道到他在忙活什麼。
隻見他指尖靈活,將藤條纏繞在幾塊木頭上,先固定住做出形狀,再用其餘藤條穿插其中,一穿一拉之間,一個簡易的搖搖馬就做好了。又用剩餘藤條編了三個藤球。我看看我屁股底下的小板凳。這人真是生了一雙巧手……
吃完晚飯,小蘿蔔頭們迫不及待地玩起了大牛給他們做的玩具。我跟小九搬著小板凳坐在院門口,看著小蘿蔔頭們在院子裡踢藤球,坐搖搖馬,你追我趕,好不熱鬨。
大勇圍著大牛,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在跟他說些什麼。大牛有一句冇一句的應答他,自己躺在普恩爺爺經常躺的那個搖搖椅上麵,搖來晃去。看見院內小夥伴發生爭吵,還會簡單的言語調節一下,應該是叫大的讓小的吧。這個高大的男孩,也有一顆柔軟的心。
月亮慢慢掛上星空,大家都陸續洗漱完畢,回屋休息。我剛準備關門休息的時候,聽見了大門開合的聲音。打開門縫一看,果然是普恩爺爺回來了,還抱著一摞書籍。我連忙輕輕地邁出了房間,去幫普恩爺爺拿書。
“就知道你除非等到老衲回來,你肯定不肯休息。跟進來吧,阿彌陀佛。”我跟著普恩爺爺進了他的室內。
“麻煩普恩爺爺了,跑了一天肯定很累了,先喝碗水吧。”我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一碗水遞給普恩爺爺。看著普恩爺爺氣喘籲籲的樣子,我心裡很是內疚。
普恩爺爺咕咚咕咚兩口喝完碗中的水,自己又倒了一碗喝乾淨,才坐在桌邊的木凳上。
“老衲本冇想耽擱這麼長時間,可那師侄也不知跑去哪裡了,等了一天也不見人影。他博覽群書,問他也就幾句話的事。”說罷準備伸手拿壺,我趕緊提壺又倒了一碗水遞了過去。
“眼看天黑,老衲不回來,怕這群小兔崽子翻了天。就去藏書閣抱了這堆書回來。記載花草的書都在這裡了。”
“他們都很聽大牛的話,已然早早歇下了。”我邊翻書邊不知不覺回了一句。
“大牛是個好孩子,有他在我還是放心的。你抱這些書去你屋裡慢慢檢視吧。”普恩爺爺慢慢走到床邊準備躺下。
“爺爺您早點休息。”
我將書放在床上,數了一下,一共6本書,裡麵畫了各種花花草草,下麵標有批註。有些字我還不認識。隻能到時候去請教普恩爺爺。
我慢慢打開第一本書《草本名錄》。因為書本配有插圖,我隻需挑出是花的那頁,再詳看批註就行。一頁一頁慢慢往後翻。
哈......打哈欠順帶伸個懶腰,眼睛都看得有些酸澀了,煤油燈也快燃儘。纔看了兩本,可能相似的花倒是找見了兩頁。隻能將這幾本書看完,初步篩選完之後我發現,就都是一些關鍵的字不認識而已不能連起來看,導致我不能理解其中要義。看來我還需要多讀書習字,這樣就可以不用麻煩普恩爺爺了。
接下來兩日大多時間我都在自己屋內翻看書籍。小九和虎子還輪番來問我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是否被人欺負了。在我幾番保證無事發生之後,他們纔沒有用一雙擔憂的眼睛看我。
第三日午間,我終於翻完了六本書籍。我將書籍抱到普恩爺爺的房間。因為這些書籍中不認識的字有點多,所以要篩選的就相對多了一些。我坐在普恩爺爺旁邊,一邊給他翻書頁,方便他檢視,一邊給他用蒲扇扇風。
黃昏之際,屋內也越來越暗了。普恩爺爺翻看那頁一直冇動,在我以為他是不是睡著了的時候。他突然出聲。
“藍色妖姬。”普恩爺爺將書轉向我,“花開兩季,傍山而存,汲水而生。花朵可入藥,性寒滑利,女慎。梗涼血清熱解毒,汁透膚如炭,半年之久,因人而異,愈燥愈破。女慎,長久致不孕。”
“就是冇有毒咯,我就說我這手心的黑色幾天過去之後我也冇覺得有什麼異樣。”我欣喜若狂。
“你這娃娃,怎麼聽話聽一半呢!最後三個字是什麼!你再看看!”普恩爺爺氣哄哄的看著我。
致不孕,這三個字我還是認識的,可是我想不到那麼長遠,我現在隻想安穩的活下去,可以等到跟弟弟團聚那一天。
“普恩爺爺 ,我想不到那麼以後的事情。我現在隻知道我要活下去。”
“浮生若茶,甘苦一念。阿彌陀佛。”
我回到房間,閂好門,將桶中的花取出來,摘下花朵放到木桌上。把花梗全部折斷之後將汁液擠到碗中,將棉布浸透,脫去衣物,未免身上膚色不一,將汁液均勻地抹在全身皮膚上。還要把自己藏起來,越隱蔽就越安全。
看著全身膚色慢慢變深,心底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地。
不管怎樣,幸虧有你,藍色妖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