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在籠中的掙紮,肺部也很快傳來進水的劇烈撕裂感和灼燒感。
宋京姝看到,那個身影正奮不顧身的遊向她。
隔著一層籠子,宋京姝恍惚之間,似乎看到了多年前與此刻一模一樣的畫麵。
而此刻岸上的周林帶著同行而來的郎中,拿著毯子,等待著傅青司將宋京姝救上岸。
“你們是什麼人?沉塘本就是例來對不貞不潔女子的懲罰,任何人決不可輕易阻斷!”見有人要去救宋京姝,陳母帶著怒氣走上前,指著周林的背影,質問道。
見周林絲毫冇有迴應,同行參與沉塘的村民紛紛上陣,“沉下去的人還冇有撈上來的規矩!你們是來找事的吧!”幾個村民抄起手中的農具,怒道。
“真是犯了大忌啊!老天爺你可看著,莫要來年降罪我等族人啊。”陳母氣的發抖,邊朝天祈禱。
此刻水中逐漸出現了動靜,隨著一小片冒泡,緊接著傅青司便拉著尚在浸豬籠裡的宋京姝。
“公子!”周林忙不迭的伸手幫忙,將宋京姝拉上岸,眼看籠裡的人臉色蒼白,手上的傷口重新流出血。
二人趕忙將籠子破開,傅青司接過周林遞的羊絨毯,趕緊給宋京姝裹上,一旁的郎中也隨即給其把脈。
“阿音!阿音!”傅青司一遍遍的叫著她。
他隨即伸手探了探宋京姝的鼻息,萬分焦灼之際,終於肌膚上傳來若有若無的輕微熱氣。
“咳咳……”隻見宋京姝猛地咳嗽幾聲,便從口中吐出一些池水來。
傅青司拍了拍宋京姝的背,下一秒,一條小魚便從她口中吐了出來。
“怎麼……還有魚?”宋京姝大口喘著氣,帶著幾分不解的看著那條在木板上活蹦亂跳的小魚。
“所幸公子救得及時,姑娘纔沒有什麼大事,隻需我後期開些藥方調養著就可。”郎中收好銀針,說道。
池塘邊原本癡笑的陳子恒見宋京姝已無恙,忙的連爬帶跑的奔過去,隻見他眼睛充血,暴露出絲絲的紅血絲,近乎有些瘋魔。
“阿音!阿音你還活著嗎?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把你推下去,你原諒我好不好?”
陳子恒拉著宋京姝的受箭傷的右手,他使足了勁,隻見手背上青筋突起,他親眼看到宋京姝傷口的血再次淌了出來,眉毛這纔有了一絲舒緩。
傅青司見狀一腳朝他踢去,那陳子恒四腳朝天活像個翻不過身的大王八。
“你們兩個外鄉人到底想乾什麼!插手我們沙鷹村的事就算了,還打人!有冇有王法?”
傅青司冷著臉,無言抱著懷中的宋京姝,就往馬車走去。
誰知那村民卻擋住了去路,舉起農具,“不準走!”
周林忙拔劍,“手中的農具是用來耕耘的,不是用來殺人的。”
“兒啊,你們破壞族規還將我兒傷成這般,每個說法都不準走!”陳母撲向陳子恒,將他艱難扶起。
“我不想看到你。”宋京姝流不出一滴淚,她隻覺得噁心,噁心到令她不願再見到陳子恒哪怕一眼。
“他和你什麼關係?他憑什麼抱著你?難道你跟他也有一腿?”
陳母忙上前攔住兒子,她眼神中帶著鄙夷,“算我兒當初瞎了眼,竟冇發現你是這樣一個不知羞恥的蕩婦!”
氣氛焦灼之際,隻見一胖一瘦兩個婦人蠻橫的穿過人群,那胖婦人往前一站,便擋住了大半個成年人,她道,“哎呀呀,親家彆生氣啊,我家阿音隻是過慣了苦日子想一步登天罷了,有何過錯?”
“倒是眼前這位公子,嘖,一表人才,衣著光鮮,若是成了我家好婿自然是最好不過啊,畢竟你那窮酸兒子兩年了還冇摸到個進士屁股呢,趁早死了這條心!”瘦婦人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眯著那倒三角眼睛笑著道。
聽了王氏李氏這話,陳母瞬間穩不住了,她顛著腳到那二人跟前,指著鼻子罵道,“呸!你們兩個鑽錢眼裡的毒婦,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私下攛掇著鄰村的萬老漢用五畝地娶張音!”
似乎是被說穿了心思,王氏李氏紛紛遮掩。
“你少血口噴人!”
“不過是周家半路截了胡,否則那張音早就做了那萬老漢的續絃,我兒也是傻,拋去大好前途不要,非要與這種女子成婚!恒兒,不許你靠近她!”陳母拉著陳子恒,命令道。
此時宋京姝看著眼前的一場鬨劇,雖心中難受,卻自我嘲諷似的笑了出來,“走吧……”她有些無力,隻覺得渾身疲軟。
“不行!張音必須留下。”陳子恒站了出來,他一臉嚴肅的擋在幾人麵前。
“我若說不呢?”傅青司挑著眉,眼底透著森然,道。
由於身高差距,陳子恒剛攢起來的氣勢瞬間一點點倒塌,他支支吾吾道,“她……她是我陳子恒的未婚妻,我們之間是有婚書的,憑這一點你就不能帶她離開,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陳子恒,我是人,不是你的玩物更不是附庸品,從你將我推下去的那一刻,我們就徹底毫無瓜葛了,至於婚書,留著做什麼?自己撕了吧,以免阻礙你去娶高官嫡女。”
宋京姝看著眼前的男人,心寒不已,她本就是個乾脆利落的人,麵對背叛宋京姝直接撕破臉麵。
隻當三個月的情愛與付出都餵給了狗!
情緒有點激動,宋京姝咳嗽了幾聲,她覺得眼前天旋地轉,渾身都冷,就連裹著毯子也冷。
“鄉親們抓住她,若不沉塘,河神震怒殃及無辜,屆時一切都完了!”陳子恒見說不過,又開始鼓動起村民。
“張家阿音必須沉塘!”
“必須沉塘!”
宋京姝看著眼前的一切,那些人的聲音像利劍穿透她的耳朵。
回想昨夜……
被親人聯手打暈送到周寧遠床上,險些失了貞潔,好不容易逃出來後,在冰冷的棲河漂了一夜,又被追殺,此刻就連最愛的人也要親手將這份信任毀滅,將她沉塘。
從始至終,她從未做過任何錯事,卻被所有人高喊著沉塘。
一瞬間,宋京姝彷彿看到,那些人烏泱泱的變成了要將她淹死的水。
她很害怕,忍不住的想起在河裡就快被淹死的無助感。
可就在這時,耳邊傳來溫熱的觸感。
宋京姝抬頭看去,她發現傅青司用手輕輕的捂住了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