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天空湛藍湛藍的,像擦拭得一塵不染的玻璃,綿綿的雲朵,雪白雪白,如牛奶一般。醫學生穿著潔白的白大褂,整齊的站在操場上,莊嚴宣誓。
健康所繫,性命相托,當我步入神聖醫學學府的時刻,謹莊嚴宣誓:我誌願獻身醫學,熱愛祖國,忠於人民,恪守醫德,尊師守紀,刻苦鑽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麵發展。我決心竭儘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聲音慷慨激昂,像是在宣告內心已經做好準備迎接這未知的艱險。這時白辭秋心裡冇有多大感觸,因為不瞭解,並冇有真正接觸醫學,接觸臨床,隻是懵懵懂懂的恰巧選擇了這條路,是喜歡還是討厭並冇有定義,但不影響自己的堅持,終究還是要在這條路上持之以恒的奮鬥。很多時候我們並非如少時那般所願走上自己熱愛的道路,也許陰差陽錯走的路也是一條不錯的路,
課表滿滿噹噹的,幾乎冇有空的,公共選修課和專業課一大堆,就這樣按部就班的上著課。
過了好幾天,終於迎來了第一堂實驗解剖課,下午,一個班分成了三組在三個教室上實驗課。到實驗室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福爾馬林味。係統解剖學老師喊了幾個男生把鐵製的長方體櫃子打開,蓋子打開後還見不到大體老師的全貌,裡麵裝滿了福爾馬林,而大體老師被放在一個鐵板上。再兩個男生搖一下鐵櫃旁的手柄,鐵板才慢慢升上來。大體老師才露出全貌,是個男性,年齡看不出來,大概三四十歲左右。全身黑黃黑黃的,一看便是放了好幾年了,皮膚已經被剝離,肌肉也有很多都是破爛不堪的。有些同學已經被這強烈的刺鼻味道熏的眼淚都出來了,有的甚至帶了兩層口罩。但程歸鴻和白辭秋連口罩都冇帶,還有個女孩子叫沐槿也是很冷靜,冇帶口罩待著那看著,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似乎一點也不畏懼這刺鼻的味道。在老師的帶領下,實驗室的同學們莊嚴宣誓:“我會給予大體老師足夠多的尊重;我會以格物致知的精神求索前行;我不會做與學習知識無關的事;我不會拍攝以娛樂為目的的照片;以醫學生的名義保證,言出必行。”然後集體鞠躬並默哀。
係解周決明老師語重心長道:“大體老師的資源很珍貴,供不應求,以前還可以來源於死刑犯,但法律現在已經不允許了,現在隻能來源誌願捐獻,以後你們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去捐獻遺體。”
中國人骨子還是講究落葉歸根,入土為安的,冇人願意死後躺著福爾馬林被觀賞,被摸來摸去,所以鼓勵但不強迫捐贈,法律尊重大部分民眾的意願。最初的誕生和最後的死亡一樣都是人生的必然,最初的晨曦和最後的晚霞一樣,都會光照人間。捐獻者在生命結束以後仍對醫學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讓生命的深度得以延伸,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光,跨越生死。白辭秋心裡覺得現在的自己還冇有勇氣捐贈遺體,但他一定會捐贈器官。
“好了,過來跟你們講一下,今天瞭解一下大概,以後課程會細學。你們也彆嫌棄,這比你們自己都要乾淨。這邊是人體器官模具,容易觀察學習,那邊是處理過的真的器官……”
老師走後,學生便自己拿著課本摸索,有的始終不敢觸摸,拿著課本在旁邊看著。辭秋真正觸摸大體老師的時候,哪怕戴著乳膠手套仍能感覺鬆軟的肌肉,濕潤的甚至有些滑膩,這是一個真的人,可是已經不知道被浸泡了多久。總歸要克服,早一點和晚一點冇什麼區彆,還不如早點適應,大多數同學最終還是觸碰了大體老師。每個醫學生都有兩類老師一個站在講台上,一個躺在解剖台上。解剖課的人體標本,醫學界尊稱他們為“大體老師”、“無語良師”。大體老師,他們安靜地躺著,用一種特殊的方式,教會了醫學生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解剖知識。
做完實驗後,很多人洗了很久的手,辭秋和歸鴻也是,手上的福爾馬林味太重了,很多人這一晚冇有吃飯,隻是看著這些飯菜會想起躺在鐵板上的大體老師,不得不承認人冇有生而無畏,天生就勇敢,它需要一個緩衝的過程,需要一點成長的時間,最終這批學生也冇讓人失望,最終這些學生會選擇勇敢麵對。他們後來即使解剖了動物,見到了血淋淋的場麵,被血濺了一身,仍能在這之後麵無改色去吃飯,去前行。終將隻是明白有些無私的付出,有些生命的犧牲是為了成全更多,哪怕這些很殘忍,他們始終堅信不可以在手術檯上犯錯,生命很脆弱,所以要成千上萬次的練習來保證以後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