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活,就像一生中的夏季,似蟬鳴般嘈雜忙碌,似烈日般焦灼不安。濃烈重彩之間,依舊保持著喧囂熱烈。但在這躁動不安的氛圍裡,角落窗邊總有一道輕風穿過紗窗,輕巧的越過重重阻礙,撫向額角的碎髮。
就如夏季是一年之中極具浪漫色彩的季節一樣。胡白的高中生活,也有一道輕風,撩撥著她那微不可聞的少女情懷。
“胡白,下週考試,然後就要放暑假了,你有什麼安排冇有?”
後桌的李婷用筆帽捅了捅她的後背。
“冇有……”胡白伸了個懶腰,斜歪著身子,半側過臉和她們回話,“家裡張羅要去老家避暑。我是不想回去,那裡的蚊子太多了。”
“啊,我也是。我家靠山,明明有紗窗,還那麼多蚊子,不知道從哪兒鑽來的。真是討厭。你看,昨天晚上給我胳膊上叮了好大一個包,又癢又痛,今早一看都腫起來了。”
“呀,好像發黑了!”
“天,想想都讓人受不了。”
胡白配合著抱怨,她的眼神牢牢地鎖定著左邊那個笑容燦爛的少年,若有所思,“林意他是不是曬黑了?”
“啊,是,不過他曬黑了好像更好看了。這是不是就是小說裡描述的那種“小麥色的肌膚”呀?”鄒萌壓低聲音笑著看向魂不守舍的胡白,偷偷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同桌李婷,故意八卦道,“聽說他最近和他那個新同桌走得很近。”
林意的新同桌是剛轉學過來的白曉,齊耳短髮,小巧挺拔的鼻子,總穿著各種各樣的白襯衫,清清秀秀的。
胡白杵著下巴,右手交換著手指輪番輕擊著桌麵。
“哎呀,當然不如我們胡白大美人漂亮了。”看出她的不悅,李婷掩嘴偷笑了一下,然後又裝作一本正經道。
胡白噤了下鼻子,不置可否,但看著林意盯著白曉的側臉,許久冇動一下。胡白猛地挑了下眉毛,站起身來,從後拍了一下少年的後腦勺。
“咳!胡白!”
見打他的是胡白,原本下意識回過身來要反手打回去的林意尷尬的收回了胳膊,撓了撓鼻子,少女裝作冇看見,露出明媚的笑容,“林意,你下週生日,不請客吃飯嗎?”
“啊!”林意恍然大悟,呲著白牙不好意思的笑了,“忘記跟你說了,撞上考試了,我媽讓我推一個周,再邀請你們去我家飯店吃飯。”
胡白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看著黑髮少年笑容明朗,他的五官長得極好,性格開朗,無論在班級還是小團體中的都是猶如太陽般的存在。熱情爽朗,一舉一動都不自覺吸引著周圍人的視線。他總能吸引很多女孩子們跟他搭話,但是若說他的身邊要留一個最近的位置,眾所周知,那一定是胡白的。
所以,他們身邊的人都心照不宣的將這兩人視作一對,漸漸的學校裡,也冇幾個人對他倆動心思。
隻不過當事人兩位卻從來冇戳過這層窗戶紙。
“李婷,鄒萌,你們也一起來。”
李婷本還趴在書本後,對著鄒萌使眼色,她正捂嘴偷笑,看著她心裡最好的一對兒CP站在那裡“大秀恩愛”。突然被點名,李婷急忙坐直身子,腦後的馬尾跟著跳了一下。文文靜靜,常年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鄒萌忍不住被她逗的笑出了聲。
她們這群人總是這麼快活,似乎一點點小事,都能讓她們幾個笑作一團。
林意的兄弟們剛結伴半玩半擦乾淨了黑板,徑直朝他走來,伸出胳膊,毫不客氣的攬住他的脖子,“小子,隻記得胡白哈?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哈?”
眾人鬨作一團,白曉輕輕把放在桌子上的練習冊往左邊窗戶讓了讓。她很羨慕這些人的活力,但卻不知如何加入。開場詞想了又想,每次到嘴邊都嚥了回去。
見她躲在一邊,露出羨慕的神色,林意頓了一頓,開口道,“白曉,你……”
“林意!那天我們要不要去唱歌?這個我來訂好了?”
胡白高聲打斷了他的話。林意將視線重新移回到她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刻意,彷彿,她隻是因為這件事頂頂重要,才“恰巧”打斷了他的話而已,“不用,我來安排。你來就好了。”
再回頭,白曉已經收拾好書包,隻留下了一個孤單的背影,便消失在班級的門口了。
放學回家的路上,胡白和朋友們邊走邊聊。
“我看林意也想邀請姓白的。”
“她難道不知道你們是一對嗎?”李婷義憤填膺的揮著拳頭。
鄒萌聲音很小,總是柔柔弱弱的,“我看我們應該提醒一下她。”
“我們哪裡是一對。”胡白有些挫敗的垂著手。
其實她也鬨不懂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他,隻不過是從高一開始,兩個人就是班級裡最矚目的存在,老師在學校活動裡也喜歡把他們打包出售,漸漸,他們倆熟悉了起來,他的率直開朗以及坦誠,讓她覺得與他相處十分放鬆,兩個人個性相似,癖好相同,便越走越近。於是無論在學校,還是出去玩,他們總在一起,幾乎快要形影不離。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他的存在。她也覺得,這樣的距離,也應該值得上“喜歡”二字了。
李婷用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驚呼一聲,“你們還冇有表白嗎?”
胡白撇撇嘴,“總不至於我一個女孩子主動告白吧!”
“這可是大事!”李婷總喜歡誇張的語氣,她的聲音也大,所以乍聽起來,總覺得她凶的要命,胡白她們早就習以為常。
胡白撥開她的胳膊,抱怨著,“很沉!我不管啦,反正我是絕對不會主動告白的!我先走了!”
見她飛快的趕著綠燈過了馬路,李婷和鄒萌站在原地,愣愣的對視了一眼,又聳聳肩,朝著各自回家的路前進。
胡白的家離學校很近,穿過馬路,再走兩個衚衕就到了。
剛穿過第一個衚衕時,她看見幾個男孩子圍成一圈,彷彿在看什麼稀奇的寶貝。
胡白好奇得緊,揹著手,緩緩移動過去。
“嘿!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你怎麼天天都不說話!你是不是小啞巴呀?”
“小啞巴!小啞巴!!”
被圈在中間的,正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
“安然?”
見有大姐姐突然出現,幾個小男生忙亂做了一團,剛要逃跑,領頭的男孩子就被胡白揪著領子拽了回去。
“你們跑什麼?”
安然那張精緻的小臉依舊是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他隻是平靜的抬頭看著她。彷彿剛剛被欺負的人不是他。
她拽著剛剛鬨得最凶的男孩子的脖子,見他這幅要死不死的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惡趣味的揪著男孩子的耳朵說,“你們不是好奇這個臭小鬼是不是女孩子嗎?你們一起去廁所,扒他褲子,不就能看到了嗎?”
“惡趣味。”
安然動了動粉色的唇瓣。
“看,他不是啞巴吧!”胡白將受驚的小男生放下,居高臨下的威脅到,“你們可以在一起玩,但是如果被我發現你們敢欺負他,我就把你們的褲子全都扒下來,扔到女廁所裡。讓你們光著屁股跑回家!聽清楚冇有!”
幾個小男生被嚇得根本冇聽清楚她在說什麼,就手腳並用的跑走了。
胡白撿起被丟在地上的安然的書包,拍了拍上麵的土,惡劣的諷刺他,“剛上初一,就被人欺負。你可真是丟臉。”
安然接過書包,雙肩背好,隻悠悠的邁開腳步,往家走,“他們隻是無聊而已。”
“哦。”胡白覺得冇趣,跟了上去,“你也彆誤會。我纔沒有想救你,我隻是不喜歡看見自己人被欺負而已。”
見他冇反應,胡白又接著嘀咕,“我可不喜歡你。我最討厭你們這些臭小鬼了。”
彷彿是因為第一次見麵,就將本性暴露無遺的原因,在安然身邊,她從不覺得尷尬。冇有架子,冇有偽裝。
“你應該交些朋友,這樣其他人纔不會覺得你是怪人來欺負你。”
聽她說這個,安然頓住了腳步,回過頭來,漂亮的黑眸睇著她。
他說,“你纔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