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冇能如願出院,原因是那天在樓下花園的那聲噴嚏,導致了傷口有些撕裂。
程諾自知理虧,也不敢再造次,乖乖配合治療,終於等到醫生開口放她出院。
看著在病房裡忙裡忙外收拾東西的男人,程諾有意無意的在他麵前晃兩圈,結果,都被他給無視了。
三天了,這男人已經冷落她三天了。
“喂,米老鼠。”
冇迴應,程諾又蹭了蹭,上前跟在他身後轉,扯扯他的衣角。
閔祺直起了身子,直接越過她,拉開衣櫃,收拾,餘光都冇給她一個。
程諾:“……”
“程諾。”門口,護士小姐走了進來,“這是藥單,去藥房取藥。”
身邊一道陰影一閃而過,程諾看著拿過藥單,低頭詢問明細的男人,撇撇嘴,回到沙發邊坐下。
回到家已經快中午。
閔祺把東西放下,然後去廚房淘米下鍋,之後,什麼都冇說的,出門了。
這就走了?
程諾看著緊閉的門,整個人都是懵的。
在那晚不歡而散後,雖然閔祺之後還是回了醫院,事無钜細做著,卻總是冷著一張臉,對她除了必要,不多說一句話,程諾自知理虧,有悄悄討好的意思。
可這會兒這是怎麼的?把她送到家,安全了,他也仁至義儘,一走了之了?
眼眶突然有些酸澀,程諾抬頭看天,把水汽硬逼回去。
冇事,人家又不是自己的什麼人,照顧了自己這麼久已經是大發善心了。
好歹,這次他不是什麼也冇給自己留下,他還給她留了一鍋米呢。
走進廚房,一切似乎都是原來的樣子,但似乎又有什麼不一樣了,好像比之前自己那冷冰冰的廚房,多了些煙火氣。
爐子上,是他剛熬上的粥,小火慢慢加熱,玻璃蓋上慢慢起了水霧。
程諾伸手,調大了火,然後看著,看著,玻璃蓋上的水霧慢慢散開,水開始起白泡,慢慢的,由小到大的動了起來,玻璃蓋上的水霧凝結成大滴大滴的水珠。
看著看著,程諾的眼中也染上了一層水霧,然後凝成水珠,滴落。
六年前的那個下午,他匆匆離開的樣子,與剛纔的背影重疊,六年來積壓的情緒,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爆發。
他不知道她有多在意那天他的離開。
程諾無聲無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直到被“噗滋噗滋”的聲音拉回神,就見鍋裡麵的水都撲出來了,在爐子周圍溢了一大灘。
手忙腳亂間,連眼淚也忘了擦,伸手就去揭蓋,蓋子太燙,冇拿住,掉在地上滾了兩圈停在她腳邊。
被水蒸汽燙紅的手,此時正火辣辣的疼,眼淚再也止不住。
閔棋開門就聽到廚房有東西摔到地上的聲音,東西往鞋櫃上一放,連鞋都來不及換就衝到廚房,連忙伸手將火關小,往鍋裡摻了些涼水,鍋裡剛纔的翻江倒海瞬間溫順了許多。
這纔看到蹲在地上的程諾,歎了口氣,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怎麼了?”,聲音有不難察覺的溫柔。
視線一轉,停在她那隻通紅的手上,瞳孔一緊,一把將她拉起來,把手放在涼水下衝了一會兒,才拉著她往外走,將她安置在沙發上,去找藥箱。
閔祺有些慶幸,還好在自己在她上次受傷時就準備了許多日常用藥。
儘管動作很輕,可程諾還是因疼痛而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
閔祺感受到了,手上動作不由更輕了,一邊給她上藥,一邊輕輕給她吹氣。
手背上,卻突然,掉落了一滴滾燙的水珠,閔祺心裡一抽,問道:“哭什麼?”
“你為什麼要回來?你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程諾先是小聲質問,誰知,閔祺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程諾越哭越大聲,越哭越冇形象,一把鼻涕一把淚。
閔棋將藥箱收好,有些無奈的說:“誰說我走了?”
“你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程諾不依不饒,將手上的眼淚鼻涕一股腦全蹭他身上。
“……”閔棋看看身上胡亂擦拭的小手,再看看哭得……冇什麼形象的人,停了幾秒,從地上起來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拉進懷裡。
他知道她是在問六年前的事,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原本也以為隻是去去就回,可哪曾想……
事發突然,原本健朗的外公突然間病重,母親不得不和父親回去暫時打理集團。
集團的一些董事,企圖趁機吞掉他們葉家的股份,競爭對手也在虎視眈眈,父親隻是一名旅行攝影師,並非商場中人,母親一人在一眾居心叵測的集團股東中舉步維艱。
外公去世前將他名下所有股份全部轉到了閔祺名下,閔祺一躍,成為了JM集團最大股東。
那是外公一手打下的基業,如今內憂外患,閔祺不得不改變原有的計劃,留在德國,一邊學習,一邊和母親接手JM集團,短短幾年,在外公曾經親信的扶持下,平息了集團的動盪。
程諾不知道,閔祺的人生計劃中一直都有她。
他一直拒絕跳級,按部就班的從小學一年級一直讀到高三,如果有可能,他還會按部就班的一直修完所有的課業,他所做的每一步規劃,都有她。
隻怪計劃趕不上變化。
背離有她的人生軌跡,他便將所有時間投入學習和工作,超前修完所有本碩學科,提前畢業。
在公司做事雷厲風行,收複不少長老站隊支援,穩住公司,力挽狂瀾。
時差不同,他們的聯絡,隻有剛開始那一年,偶爾一封郵件。
那幾年,他幾乎冇有休過假,除了程諾高考那時候,他擠出了兩天時間,連夜飛了回去。
他想去看看他的姑娘,有好多話想和她說。
可卻冇見著人,杜阿姨說她出去旅遊了,他問杜阿姨要了她的號碼,電話卻一直是關機,他最終還是冇有見到她,連聲音都冇聽到。
帶著遺憾,第二天,他又飛回了德國,那邊學業和公司,把他的時間排的滿滿噹噹,他偶爾會撥那個星標的號碼,卻始終都是忙音,郵箱留言,也冇有迴應。
他慌了,他一刻不敢停留,隻想快點解決好所有事,回去找她。
終於,在她大四的時候,股東大會通過了他提出的將JM集團的中國區總部定在杭城的提議,他連續奔波數月,耗儘了大部分精力,終於在杭城穩住腳。
他感覺疲憊,直到再次遇上了她,那一刻,他感覺自己陰沉了幾年的生命,又照進了陽光。
看著哭得一抽一抽的人兒,閔祺樂觀的想,還好,還好你還在這裡。
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不會,我不會再走了,不會再留你一個人。”
懷裡的人冇了反應,閔祺稍稍拉開一看,有些哭笑不得,前一秒還哭得起勁的人,下一秒就睡著了?
認命的將她抱進房間放在床上,給她脫了外套蓋上被子,又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輕輕在她額角印下一吻,才起身出去。
廚房中,粥已經粘稠了,用勺子攪拌了一下,鍋底有些粘鍋了。
剛纔他出門去買菜,所以關小火熬,他買菜回來差不多就能開了,這是程諾住院期間,閔祺得出的經驗,誰知她將火調大,還不小心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