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從山頭落下,餘暉把天邊映的通紅,但已然讓人感覺到黃昏時微微的涼爽。
南山隻是一座小山,山間一幢孤獨而又破敗的小屋,屋前站著兩人,一老一少,老的那個白髮白鬚,身形佝僂,身著灰白的長袍,看上去毫無生氣。
年輕的那位大概三十歲上下,身材中等,古銅色皮膚,厚嘴唇,渾身透著一股子英氣。
“我的時間到了,守山人的結局最後都是和山融為一體,他能闖過這一關,就解你和他這一世的命運,闖不過,你至少還有個閨女。”老者喃喃的說。
“不,他是我的兒子,要闖我陪他闖!”那男人深吸一口氣,像做了個重要的決定。
再說南山下,不遠處是兩江彙合處,江水激烈的碰撞形成大大小小的暗湧和漩渦,看上去十分壯觀,更奇妙的是,還形成了一個很大的迴旋區域,這個區域裡麵江麵平靜,水麵清澈,每到夏天,就成為人們消暑納涼的好去處。
跟隨著男人的目光,一個小男孩沿著河床正歡快的奔跑著,一麵跑一麵在說著什麼,不時還回頭張望,原來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小孩,與他同樣大小,兩人飛快的跑下河床,一麵跑一麵將身上的衣服褲子鞋子脫的一乾二淨,光著屁股紮進水裡。
男人三兩步從山間小路縱下,一路飛速往河邊去,嘴上大喊:“小木頭,快回來,快回來!”
跳下河的兩個小孩哪裡能聽見那麼遠的呼喊,各自都沉浸在戲水的樂趣中。
黃昏後的潮汐加速了江水的碰撞,兩扇浪花在兩小子的身後不遠處劈頭蓋臉的撞在一起,驟然形成一股直至河底的漩渦,這漩渦形成的快,加速更快,很快就把兩小子給拉過去幾米遠,再一眨眼,前麵那少年已經被漩渦給捲了下去。
“胡核,憋氣,抱頭!”後麵這少年話音未落自己也被捲了進去。
這就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周圍的人們都還冇有反應過來,那男人剛到河邊,正好看到兩個孩子被漩渦拖住捲進去的一幕,一屁股坐到地上,彷彿被抽乾了力氣。
再看河邊,那漩渦散了,河麵又恢複了平靜。
“是莫家那個小孩,好像還有老胡家那個。”有人一麵說,一麵紮到河裡去摸人。
“進波,你還愣在乾嘛,去救你大兒子啊,再耽擱就真救不了了。”
男人站起來,緩緩的沿著河床往下遊方向走,周圍的人對他指指點點,都在說這人受不了打擊,已經魔障了。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兒子在消難,消一生的難。
白髮老者依然站在南山上,麵容憔悴的望著河裡發生的一切。突然,他渾濁的眼裡放出一縷精光。在河岸上空,似乎憑空騰起一股棕色的煙霧,而這棕色煙霧尚未展開,又一股青色的煙霧瞬間將它包圍,兩股煙霧合二為一,又突然分開,消失在空中。
“天意啊,禍兮福所倚,禍兮福所倚啊…”老者重複著這句話,轉身緩緩的向屋裡挪去。
河裡的人還在四處尋找兩個孩子的蹤跡,那個叫進波的男人依然還是行屍走肉的在往下遊走。而就在男人腳邊,靠岸的水草裡鑽出來一個腦袋。
“鬍子叔,鬍子叔…”聲音微弱,但是十分清楚。
胡進波瞪大眼睛,好傢夥,莫家小孩,再一看,自家兒子也被他給救上來了。
兩個小孩很快被胡進波抱出水麵,河裡參與救援的人也開始往這邊靠攏。莫家小孩很虛弱,但至少還能說話。胡進波的兒子,那個叫胡核的小孩現在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此時的胡進波又恢複了那一臉英氣的神采,他知道這一大難已經過去,兒子肯定會冇事,他給胡核做了幾次心肺復甦,胡核“噗噗噗”的噴了一大灘水後緩緩的醒來。
“我在哪兒?不凡,不凡!!”胡核開口道。
“木頭,我在這兒呢,冇事了。”原來莫家小孩叫莫不凡。
胡進波看著兒子又能活蹦亂跳,心裡也長舒一口氣。莫家這小子真不賴啊,娘死爹不管的,七八歲就能如此有情有義,看這眉宇間英武的模樣,怕是莫家又要出一個不世出的少年英雄。胡進波在心裡暗暗的想著。
畫麵一轉,胡進波帶著兩少年回到南山半腰小屋前,此時天已黑儘,皓月當空,北鬥閃爍,月光映到屋前,反襯出這小屋破敗的樣子,顯得有些蕭條和落寞。
“你倆就在這院裡玩,彆到處跑,”又對著莫不凡說到:“不凡,今晚就去叔那兒,你跟木頭睡”。說完胡進波轉頭往屋裡去了。
屋裡一片漆黑,胡進波摸索著找到了燈的拉索,燈亮起來,黃色的燈光不夠明亮,屋裡依然顯得十分昏暗。
那老者獨自躺坐在房間中央,鬍鬚和白髮像兩張枯萎的樹葉般搭在他的臉上,老人的神情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憔悴落寞了。胡進波快走了兩步,走到老人跟前蹲下。
“冇事了,過去了,你知道嗎,是莫家小孩,他是那個奇遇。”胡進波把手放到老人的手上說道。
老人冇有說話,喉嚨哽嚥了一下,輕輕的轉過頭望向窗外,正好看到月光下莫不凡的背影。
彷彿這背影給了老人一點力量,他緩緩的坐起來,打了個盤腿,伸手從內襯裡麵摸出一塊暗黃色的物件,雙手合十,嘴中唸唸有詞。隨後,將這物件合到胡進波的手中。
老人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些什麼,可最終什麼都冇說出口,他像一座雕塑一樣突然靜止在那裡。
一行淚水,從胡進波的眼中翻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