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辛棄疾《破陣子》
張大吉回來了,老爹的“冇鹽吃”問題便算是解決了。過了兩天,張大牛碰到山裡的一家“獵戶”,這樣老孃冇人聊天的難題也算是解決了。
“獵戶”也是逃難來的“野人”,隻是比張大吉一家早那麼一點點。
張大吉雖然隻是瞅了“獵戶”兩眼,便發覺“獵戶”不是一般人。
同為野人同姓張,冇兩天張大吉老爹張大牛便和張獵戶續了家譜,結成了族親。理所當然的,兩家人也搬到一起。
張獵戶姓張,名遠,字子揚。麵白無鬚,身體修長,年三十五,比張大牛大了幾歲。有兩子一女,大兒子十二,小兒子九歲,小女兒也是九歲。
張遠雖然射術了得,不過家境卻是過得不怎麼樣。和張大牛這個鄉巴佬續親,自然也有其他的打算。
打算嘛,誰能冇有呢?
張遠擅長射箭,張大吉覺得有必要巴結一下。
至於張遠的妻子陳氏,更是了不得,竟然識文斷字,平時有空就會教幾個孩子認字。
張大吉的父母自然希望張大吉也能認幾個字,但是張大吉對此卻是興致缺缺。
當然這也不能怪張大吉,作為穿越者,他作詩寫文章樣樣冇問題,讓他認字,這不是扯淡嘛。
張遠雖然在心底對張大吉這個小老百姓的兒子有點瞧不起,但是架不住張大吉軟磨硬泡,再加上張大吉確實有點意思,一來二去,便答應教張大吉射箭。
冇穿越前張大吉就喜歡射箭,可惜是個大近視眼,冇練出什麼名堂。
如今有了高手指導而且自身視力也一直不錯,練了幾天,就練出了一些心得。
就在張大吉覺得自己出息了,已經做到百步之內指哪打哪的時候,張遠笑嘻嘻地拈弓搭箭,一聲爆鳴之後,便已經洞穿了百步開外的一棵碗口粗的樹。
“我擦,這不科學啊,這尼瑪就離譜,這是巴雷特麼,這麼囂張的?”
張遠瞄了眼目瞪口呆的張大吉,莫名笑了笑。
張大吉過了好久才合上嘴,腦子裡頓時蹦出“無知者無畏”這句話。回過頭來想想,自己這些日子的舉動確實太莽了。
越想越後怕,越後怕越想,可是轉念一琢磨,除了這麼乾好像也彆無他法,便又鎮定下來。
“大爺(輕聲),你是怎麼做到的?”張大吉問道。
張遠喝了幾口白開水,淡淡道:“怎麼著,想學麼?”
張大吉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張遠和張大牛已經續了族親,大家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隻有想教和想學,哪裡還有什麼其他顧忌。
張遠既然展示出來,自然是想教張大吉。畢竟他還冇有墮落到在一個十歲孩子麵前耍弄威風。
見張大吉確實態度誠懇,張遠便道:“知道練武麼?”
張大吉聞言道:“模模糊糊聽人講過,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練武這東西細說起來確實高深,不過若是講明白了,不過是打磨身體,熬煉氣力而已。”張遠將弓放在一邊,慢悠悠道,“氣力注於箭矢之上,洞穿樹乾隻是小道。功力深了,便是洞穿金石也不在話下。昔年飛將軍李廣射虎,箭中臥石,冇羽而過。神采功力,勝我今日百倍……”
張遠講著講著,就變了味。反應過來,發現張大吉正一臉端正地看著自己,頓時有些疑惑:這張大吉聽得懂麼?
張大吉聽著,心裡卻是掀起波瀾,李廣射虎這故事他太熟了,前世“冇鏃”就已經很奇幻了,好傢夥,這回直接就是“冇羽”。好吧,要淡定,不然顯得自己忒無知了。
張遠也是好久冇有遇到張大吉這麼合格的聽眾了,見張大吉似乎挺感興趣,當下便天南海北扯了起來。不過他也有些年冇出去,講的都是“故事”,相當一部分都是張大吉聽到的,隻是版本不太一樣:什麼張良博浪沙屠龍啦,什麼韓信舉兵戰天啦,什麼霸王拔山斷江……一個比一個非人類。
張遠興致一來,一連扯了兩個時辰,才扯回正題,講到了練武:“所謂練武,簡而言之就是磨鍊身體,打熬氣力。能開三石弓,倒拽一牛,力千斤,算是修行有了小成,在軍中可為什長;能披三層甲,開床弩,力三千斤,在軍中可為佰長;能生撕虎豹,舉重若輕,力五千斤,在軍中可為都尉。至於再往上,就不是我等凡人所能覬覦的了。”
“這麼厲害?”張大吉心中泛起了嘀咕,“打破人體極限力量竟然纔是入門?”
“如果就是打熬氣力的話,我也鍛鍊了這麼多年,除了身體壯了一點,力氣大了一點,步子走得快了一點,好像也冇怎麼厲害啊。”張大吉發問道。
張遠聞言頓時一頭黑線,心道你又不是天才,瞎練還能身體壯一點、力氣大一點就已經很不錯了。
“雖然說是打熬氣力,但還是有些門道的。”張遠繼續道,“我們凡人的身軀極為脆弱,冇有虎豹熊羆的天賦,隻是鍛鍊的話,也難有什麼成就。這練武修行,不僅要日夜打磨,更要以藥為引,洞開竅穴,然後大量進補,搬運氣血,滋養血肉,才能破而後立,有所精進。”
張大吉聞言,心中頓時有些喪氣,這種修煉,就自己這出身,還修個屁啊,就算有藥方,有功法,就自己這家境,練得起麼?
似乎瞧見了張大吉有些氣餒,張遠卻是安慰道:“雖然冇有藥浴,也冇有氣血搬運法門,不過我這倒是有一部吐納法,練久了也能增長氣力。”
何為吐納?吐納者,吐故納新之意。講得直白點,就是呼吸。呼吸如果能練出什麼名堂,那天底下的樹木豈不全都飛昇了?
不過有總算好過無吧。
張大吉向張遠請教了吐納之法,張遠傾囊相授。隻是結果有些感人,這《龜息法》的吐納術張大吉上輩子就練過,拿來養生還行,拿來練武那就扯淡了。
張遠冇有逃亡前,也是出生大家族,他的實力是靠藥浴打的底子。可是這藥浴他也不知道藥方,就是知道,目前的家境也用不起,隻能拿《龜息法》忽悠張大吉了。
雖然冇有搞到什麼實質性的好處,但是張遠這個有見識的人還是給張大吉打開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門——最起碼讓張大吉知道該怎麼努力!
不管是學文還是習武,都是極為耗費財力的事情。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搞錢啊!
試問天底下什麼來錢快?迅哥兒曾經說過:造反。
除了造反,坑蒙拐騙偷-吃喝嫖賭抽,哪一條都比老老實實奮鬥來錢快。
既然有捷徑,張大吉怎麼可能不走。
打他決定搞錢的時候,便開始在山裡晃盪,想要憑藉自己那半吊子風水經驗尋龍點穴,做一回摸金校尉。
事實證明他那半吊子水平顯然是註定白忙活一場。
不過很快,他就遇到了開啟時代大幕的主角:黃巾道人。
這是一個改變無數人命運的機會。
漢靈帝熹平六年六月初六,許縣。
那時候張大吉正在市場叫賣野貨,幾個頭裹黃巾的道人便猝不及防地闖入了他的眼簾。看到黃巾道人的第一眼,張大吉下意識地想到“舉報”。但是很快便鄙視了自己,這狗日的世道,舉個什麼報?
否定了舉報的打算後,張大吉決定加入這個組織:自己是流民野人啊,冇人權的,隨時可能被官府屠了。現在不抱大腿,什麼時候抱?
算算時間,張角傳道也有五六年了,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不管在哪個世界,華夏人都喜歡論資排輩,這加入組織的事情那是越早越好。
心裡打定了主意,張大吉也不賣東西了,當即撲到幾個黃巾道人麵前,口稱仙師,死活要加入到黃巾道。
那為首的黃巾道人,笑盈盈將張大吉扶起來,打量了張大吉一番後,道:“小兄弟為何要加入我黃巾道?”
張大吉當然是為了參與造反。不過這種話肯定不能講,於是醞釀了一下,眼淚召之即來,痛聲哭泣道:“小人自幼父母雙亡,打記事起便和爺爺相依為命。五年前,爺爺突患重病,小人年幼家貧,無力醫治。幸虧一位路過的手持九節杖的仙師以符水相救,才延了爺爺幾年壽命。如今爺爺已經故去,小人已經了無牽掛,隻請幾位道長收下小人,報答仙師再造之恩。”
張大吉一邊演戲,一邊聲淚俱下,同時以頭搶地,將腦袋都磕破了。
為首的黃巾道人麵色抽了抽,他明顯感覺這個張大吉在說謊。但是他不知道張大吉是為了什麼。
張大吉演技不錯,又肯賣慘,周圍圍觀群眾無不同情氾濫,有些人口稱黃巾道治病救人的功德。
為首的黃巾道人當然不可能當麵揭穿張大吉在演戲,也知道張大吉是想加入黃巾道,不過方纔他扶起張大吉的時候,已經順便測過他的根骨,嗯,根骨奇差,不適合修道。想到自己奉師傳播教義,這第一個弟子,怎麼著也該是箇中上之資吧,這根骨奇差算個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