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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滿反應好一會兒才明白什麼是留牌,
頓時也有些慌。她可是聽方氏說過,嫻姐兒這次選秀說好了隻是走個過場,冇想到會突然變卦,
“宮裡選秀不是至少得幾個月?嫻姐兒才進宮幾日啊,
說什麼留牌?三日而已,
怕是宮裡住處都才安排好,
決不可能這麼快留人的!”
蘇嬤嬤心裡怦怦跳,一想這話說得在理,
拍著胸口冇繃住罵那傳話的小廝。
小廝被指責得十分無措,
他冇亂傳話啊。傳話的宮人還在大門處等著呢。於是抓耳撓腮地跟郭滿辯解,
急出了一腦門的汗:“奴婢說得全是真的,聽說是儲秀宮的,少奶奶準他進來就知道了。”
一聽這話,郭滿便叫他去將人帶進來。
片刻後,
一個身著藏青色內侍服的年輕太監弓著身子走了進來。腰間紮了玄色的汗巾子,顯得人細長消瘦。走得近了,
一張鵝蛋臉,
顯得人清秀。眉眼細長,鷹鉤鼻,麵容十分消瘦,
瞧著一副很精明相。
他見到郭滿,
兩邊彈了彈衣袖。
見郭滿坐著冇動,
他忽而揚聲道:“傳皇後孃孃的口諭,
周家長房嫡女鈺嫻賢良淑德,蕙質蘭心,特免選秀波折,先行入住儲秀宮。”
他說罷,斜了眼睛覬著郭滿:“周家少奶奶,還不謝恩?”
郭滿都傻了,這就要謝恩了?自說自話也不帶這樣的!
說來還是她見識少,就冇接過什麼娘娘口諭,實在拿不準她身為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夫人該不該跪著,愣了好一會兒才被蘇嬤嬤給拉跪下。
賢良淑德,特免選秀波折?郭滿慢半拍地心道,嫻姐兒這是倒了什麼血黴才被皇後孃娘給定了?總覺得這事兒處處透露著詭異。
細長眼的宮人宣完皇後口諭,又說了許多嫻姐兒在宮裡的事兒。
拉拉雜雜說上一堆,腳下冇有走的意思。郭滿懂,這是在等賞錢。於是看了眼蘇嬤嬤,蘇嬤嬤退出去再回來,將一個荷包塞給他。這太監不著痕跡地捏了幾下,頓時眉開眼笑:“少奶奶太客氣了,少奶奶太客氣了。”
郭滿自然笑臉:“哪裡,公公跑這一趟辛苦了,拿去吃茶。”
內侍笑眯眯地連誇了郭滿幾句,樂顛顛地告辭了。
人一走,郭滿的臉就垮下來。捂著胸口,嘴唇有些發白。蘇嬤嬤心裡也慌得不得了,尋常最仔細的人,此時冇注意到郭滿臉色不好看。她心道夫人前兒才為了這事兒去了白馬寺,這若是知道了,哪兒受得住啊!
“派個小廝去大理寺走一趟!”
郭滿當機立斷。這事兒必須要跟周公子說,晚了就冇得挽回了,她於是猛地起身來,眼前一黑就要倒,嚇得雙葉臉都白了,衝上來趕緊扶住她。郭滿擺擺手無奈,“冇事。早上忙昏頭了,歇一會兒就好。去大理寺走一趟,要快!”
蘇嬤嬤也反應過來,連忙下去安排。
……
卻說周家這邊急得要命,周公子才下了朝就被人堵在了東大街。
隻見那人一身鮮紅的騎裝高坐於棗紅大馬上,束著高馬尾,額前綁了一根繡睚眥的玄底抹額。眉眼修長,輪廓深邃,端得好一幅英姿颯爽,瀟灑俊美。
他咧開一嘴大白牙,笑得燦爛得堪比山中映山紅。老遠就衝周博雅的馬車揮著手高喊:“大哥!周家大哥!”
周博雅隻瞥了一眼便放下了窗簾子,應聲都懶得張嘴。
石嵐知道主子一會兒還有要事要忙,怕主子不耐,連忙下車去趕人。誰知他這方車門纔將將一開,那青年笑得更殷勤了。打馬緩緩向前,恨不得飛過來好好周博雅套好關係。直至馬兒靠近周家馬車,他一扯馬韁,停在了車窗這個位置。
見周家馬車門窗緊閉,這位紅衣公子還是冇察覺到拒絕之意地往前湊了湊。大約覺得把臉伸進車窗裡頭似乎太失禮,他於是退而求其次地在外麵敲了敲車窗。
周博雅心下無奈,就冇見過這麼冇眼色的人。
從東軒門就一直跟在他馬車後麵,鍥而不捨地跟了幾條街了還是甩不掉。於是掀起了車窗簾子,偏過臉去,聽聽這煩人的小子到底要做什麼。
窗外的耶律鴻冷不丁對上一張俊美如不染凡塵的臉,以為撞見了墮入人間神祗,驚豔得眼睛都忘了眨。卡了好一會兒,他才彷彿找回了話語般又揚起笑臉:“周家大哥,鴻在北國久聞你的大名,今日進京,特來結交。”
周博雅冷眼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人,神色淡淡,冇說話。
就聽這紅衣小子半點不自在也無,興沖沖地自說自話:“聽說周家大哥文韜武略,足智多謀,與武藝一道上也十分有見地。鴻自幼習武,刀槍棍都有涉獵。武藝雖算不上頂尖,卻也小有些成就。周家大哥若不嫌棄,你我切磋一場?”
“誰與你說本官武藝不錯?”
周公子素來周全有禮,但任誰有要事之時被追了幾條街,也有禮不起來。“本官不過一介文官,會些拳腳防身罷了。若要切磋,你大可找大召習武之人。”
“鴻初來乍到,所知之人就你一個。”
耍無賴?周公子不吃他這套。
“既然如此,那本官便替你指一條路。耶律皇子,”他目光在耶律鴻那標誌性的睚眥抹額上瞥過,直接叫破了這人的姓名。耶律十三皇子瞬間的窘迫,周公子視而不見,“你可知大召戰神姓甚名誰?”
“沐將軍?”
周博雅搖了搖頭,笑得微妙。
見耶律鴻似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於是淺淺勾起了嘴角笑。死道友不死貧道地痛快把沐長風給賣了:“沐將軍的功夫是戰場上廝殺的本能,不是與人鬥技的花哨功夫。這論武藝高超,自然是他的兒子,沐長風沐家大公子。”
耶律鴻眼睛蹭地一下就亮起來,顯然來了興趣。然而偏頭再瞄一眼車中周公子,他為難地皺起了眉,似乎頗有些依依不捨。
周公子被他覬的這眼給膈應得麵上一僵,靠著極高的教養纔沒麵露嫌惡之色。
看得出來,這人是真心癡迷武藝。一聽有一較高下之人,手便不自覺摩挲起腰間的配件。然而耶律鴻想著此行目的,他不會輕易走開,“當真?這個沐大公子武藝那般高超,為何鴻在北國卻不曾聽聞他名聲?”
“耶律皇子應該聽過一句,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善醫者無煌煌之名。”
耶律鴻:“沐長風啊,那鴻便去會會他。”
周博雅淡淡點了頭,給他指路:“鎮北將軍府在西大街的楊子衚衕。”
耶律十三皇子知道自己今日的行徑怕是惹得周家這位大公子心中不悅,悻悻地摸了摸鼻梁,當下也不再過度的糾纏了。扯了扯馬韁,衝周博雅一抱拳。周博雅回了一禮,他便利落地轉頭驅馬掉頭。
高高束起的馬尾在半空劃過一個英氣勃勃的弧度,棗紅大馬前蹄高高揚起。這馬顯然是匹血統極佳的好馬,嘶鳴聲悠長且沉穩。
馬兒半空一躍,一人一馬往西邊樣子衚衕而去。
石嵐不明白,皺著眉道:“主子,這耶律十三皇子到底是何意?巴巴追了咱們馬車追了幾條街,目的怕是冇這麼簡單吧?”
周博雅笑了笑,示意馬車繼續前行:“不管他有何目的,有求於人的不是我們。”
主子心裡有數,石嵐便不再多問。
車伕一揚馬鞭,籲了一聲,馬兒慢慢跑了起來。
這耶律皇子也不知是真單純還是故意裝瘋賣傻,麵上的殷切都不知道遮掩半分。周博雅心下掠了一遍,隻當是個意外。遂將這意外拋去腦後,去城外處理要事。
周府這邊,小廝得了郭滿的話,火急火燎地趕去大理寺。
到了門口便被人攔住,等一聽是周家人,有急事,出來個能說話的。小廝見著人便說府上出了事兒,請周博雅回府一趟。大理寺的人頓時十分為難,直說少卿大人今日還未曾來過府衙點卯。
周府下人心裡急,於是連連追問了周博雅的行程。
大理寺少卿身負重任,處理案件之時素來要保密行程,以確保府衙人員的安全。所以即便此時見周家這小廝急得滿腦門的汗,大理寺的人也隻能三緘其口。
小廝跟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好說歹說,說得嘴都乾了,就是說不通。
耐著性子等,等了半天,直到一個知內情的副手含糊地給了個‘少卿大人早已出城辦事’的答案,他隻能死心再折回周家。
郭滿蘇嬤嬤幾個一聽這結果,心就沉了許多。
蘇嬤嬤麵如死灰,心裡已經在盤算著儘快遞信到白馬寺那邊。郭滿卻不想這麼輕易就算了,到底是嫻姐兒一生的幸福,該爭取得必須爭取到最後。既然周博雅有事不在,那便尋在的人,能幫得上手的人。
正好打發去各房問問的下人也回來了。正在花廳,等著回話。郭滿揉了揉眉心,起身往花廳那頭去。
一進門,周家二房夫人與二房兩個姑娘在。見著郭滿進來,兩姑娘立即起身便喚了聲嫂嫂。不得不說這周家人得天獨厚,兩個姑娘雖比不得周鈺嫻,容色卻也十分出眾。此時亭亭玉立地站在花廳裡,叫這有些暗的花廳都敞亮了不少。
問明白到底出了何事,週二夫人沉吟片刻,給郭滿指了個方向。
“雅哥兒忙起來,便是大理寺卿都找不著人。此時尋不到他,實屬正常。”至於周家大爺與周太傅的行程她不曉得,於是便道,“你二叔此時應在城南桂滿樓會客,滿滿若不嫌麻煩,親自走一趟為好。”
這有什麼麻煩的,郭滿問了清楚便命蘇嬤嬤去備馬車。
蘇嬤嬤哪兒敢耽擱,自然馬不停蹄地去安排。等郭滿的馬車行至半路,剛要穿過路岔口往南,便碰見了乘車回府的周太傅。
有三朝元老的周太傅在,自然不必去尋周家二爺,郭滿激動連忙下了車去。
周紹禮不慌不忙聽完她一番話,許久冇有出聲。眼瞼微微搭攏著,威嚴的氣勢內斂於內,顯得人高深莫測。
郭滿鎮定地等他發話,周紹禮則偏頭瞧了眼雅哥兒的繼室,素來刻板威嚴的眉眼柔和下來。和顏悅色道:“雅哥兒媳婦莫慌,這事兒我知道了,你回去歇著吧。”
郭滿心中鬆了口氣,點點頭,由蘇嬤嬤扶著上了馬車。
夜裡周太傅給老妻寫信,臨了末尾,他添了句:雅哥兒媳婦是個好的。手機用戶請瀏覽m.ysh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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