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胭對著土坑中的張家姥姥拜了幾拜,幾個青壯都嚇跑了,她隻好拿起一旁的鐵剷剷土,將張家姥姥的軀體覆蓋了才停下。
張家姥姥乃是燃燒精血而死的,若不以土覆麵,很容易驚屍,蕭明胭做完這一切,才走回村子。
未等進村,就看到張銀杏叉著腰站在村口:“你還敢回來,我告訴你,咱們村兒可容不得你這樣的人。”
旁邊倒有幾個村人你一言我一語,話裡話外的意思便是想將蕭明胭趕出村子,剛纔被嚇跑的青壯也跟著道:“可不是,我剛纔還看到她和黃鼠狼揮手,她恐怕早就不是人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村口聚攏的村人越來越多,有一多半都是不想讓蕭明胭在村裡待著的,剩下的也都在看熱鬨。
一旦失去了換取彩禮的價值,張銀杏連口飯都不想讓原主吃,想將其趕出村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這倒是正中蕭明胭的下懷,現在她離村,必定不會有人阻止她了。
她剛纔也已經觀察過,雖然此處山路崎嶇,但東南方向有氣運流動,顯然那邊有公路,她隻要搭上去城裡的便車,走到哪裡都能憑手藝賺些錢。
“張銀杏,你怎麼還在這兒待著?”一個婦人跑了過來,她氣喘籲籲,看著十分緊張:“你爹被山上那群人叫去了。”
蕭明胭微微一愣,那不就是張家姥爺麼?山上那群人又是怎麼回事?
“那些人真是喪儘天良,我爹年紀都多大了,還被他們叫去看風水。”張銀杏一邊嚎啕,一邊擠出幾滴淚來。
蕭明胭覺得,怎麼看也不像是真心實意想哭。
張家姥爺開得是紙紮鋪,能做這一行的多多少少有些本事,蕭明胭也想起張家姥爺看向自己時意味深長的表情。
難道他也是有本事的?蕭明胭暫且停了腳步,她也要去瞧瞧,裡頭到底有什麼幺蛾子。
隨著一眾村人,來到了村子後頭的山坳中,蕭明胭隔著絲絲嫋嫋的山嵐,隱約在下頭看到了一處建築工地。
這一路上她也聽村人說了,有人看上了山下的峽穀,準備在那兒建一個旅遊度假區,和村人談判了好幾次,地也早就高價租出去了,現在就等完工。
這倒奇了,蕭明胭微微一愣,看風水那得是選地之前看得,現在都已經建到這個地步了,哪還用得上看。
村人們倒是很興奮,他們得了開發公司的許諾,一旦建好度假療養山莊,就讓他們在這裡開農家樂,又是大賺一筆,因此都興沖沖過來看熱鬨。
此時的張銀杏正站在最前頭,得意洋洋道:“看風水這事兒,還得看我爹的,去年趙老頭兒家的小子病了,也是我爹給看好的。”
她剛纔那幾滴貓眼淚,哪兒是心疼張家姥爺,分明是想現一現張家姥爺的本事,好等眾人奉承。
一眾村人也想看看真本事,竟一窩蜂地下了山坳,若有若無的山嵐沾染到了蕭明胭的衣服上,濃鬱得竟可以滴下水來。
沁出來的水,滴落到了蕭明胭的皮膚上,冷得她打了一個哆嗦。
這哪裡是山嵐,分明是陰氣,山坳本來就是凹地,就像是一個天然的聚陰池,話雖如此,現在可是烈日當空,此地的陰氣絕不是自然形成的。
剛纔還在蕭明胭身前的村人們,此刻一個都不見了,她沉默了片刻,也隨之走入了山坳之中。
一進入山坳,便感覺到一片陰涼,蕭明胭看到工地上的人都在悶頭乾活,村人們卻已經圍在了一起,嘰嘰喳喳,很是熱鬨。
蕭明胭早就已經惹了村人嫌惡,此刻往裡擠,村人們倒是很快散開一條路,讓她走進去。
隻見張家姥爺麵前擺放了一個銅盆,手中拿著兩個紙人,口中在低聲唸叨。
銅盆中的火,卻微弱得如星如豆。
“你們都看到了吧,這可是我爹的本事,把那些東西都收到紙人上,他在和紙人說話。”張銀杏越看越得意,還挺了挺胸膛,眼神從眾人臉上掃過去。
“閉嘴!”張家姥爺厲喝一聲,他麵色漲紅如豬肝色,血液簡直要從毛孔中滲透出來。
蕭明胭心中暗叫一句不好,卻見銅盆中的火焰被大風吹滅了,兩個紙人竟然開始自燃。
刮刀一般的風從村人們身上刮過,張家姥爺慘叫了一聲,仰麵倒了下去。
隻見他雙目圓瞪,眼球卻全被鮮血浸紅了,緊接著,他的七竅俱是流出了蚯蚓一般的血,再也冇有了生氣。
“爹!”張銀杏這纔回過神來,她撲到了張家姥爺的屍體上,十裡八鄉聞名的紙紮張,此刻竟然以這種詭異的方式死在了村人麵前。
這模樣是精血外滲,周圍陰氣更重了,蕭明胭隻覺得眼眶酸澀,幾日之內,最疼愛原主的兩位老人都去世了,等原主重新回來,她得有多傷心。
張家姥爺的慘叫將周遭所有的工人全引了過來,他們神色惶惶,一個個倒像是藏了很深的心思。
這麼深重的陰氣,此處必定有一隻厲害傢夥,就連張家姥爺都抵受不住它的壓迫,精血外滲而亡。
“你們這些人害了我爹的命!你們得負責任!”張銀杏突然站起來,她對著工人們破口大罵:“把你們的頭頭給我找過來,你們請我爹來,我爹是為了你們死的,你們得賠我多少錢才能換一個爹啊!”
她呼天搶地的聒噪聲音充斥在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倒是一下子引得眾村人義憤填膺,聲音都大了起來。
到了這會兒,張銀杏最先想到的卻是利用張家姥爺的死,來狠狠要一筆錢。
蕭明胭無心在這裡逗留,現在最應該的是離開這兒,將張家姥爺好好安葬,這裡的東西太厲害,貿然留下,實在危險。
畢竟她現在身受反噬之苦,能力有限,等她恢複了,再來問那厲害傢夥討說法也不遲。
她剛想上前阻止,便被憤怒的村人推到了地上。
這會兒蕭明胭還發著燒,眼前是灰濛濛一片陰氣,她想開口,眼簾中卻映入了一雙停在輪椅上的腿。
她撐著地麵,往上看了上去,腿的主人有一張分明清俊,卻冷若冰霜的臉,他冷漠地俯視著蕭明胭,就好像是孤懸在天上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