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之下 第7章 掃興

類似硫磺的味道鑽入鼻腔，林荃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黑瓶，擰開了瓶蓋。

“是福是禍，看運氣了，劍拿來！”

聞聲，程念反手將劍柄遞到林荃手中，便見她拋出小瓶的同時，再次將長劍變化為傘，撐開傘麵，護在了兩人身前。

轟隆一聲巨響，漆黑的山林裡綻放出一團火焰。

駭人的衝擊力將程念震倒，無數飛蟲被瞬間點燃，在“劈啪”聲中，綻放出華麗的光彩，如煙花一般。

大抵是震盪太過劇烈，程念覺得頭暈目眩，可青翼蟬魔的振翅聲依然清晰可辨，似乎是……

炸了個寂寞！

模糊的視線裡，林荃就躺在身側，已經暈了過去。

程念也覺得眼皮發沉，朦朧中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似曾相識。

一條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在眼前甩過來，晃過去，悠哉地令人生氣。

緊接著的，是一片寂靜。

……

“玄丹還我——”

“玄丹還我——”

“玄丹還我——”

朦朧中有個聲音，在反覆絮叨。

“冇想到，竟然真的冇有炁脈……”

“既然如此，我便教你……”

“七絃訣是巫山古法，先將第一弦種進你夢裡……”

“待炁脈築成，再取不遲……”

……

耳邊似乎有“聽令哐啷”的嘈雜聲，也不知過了多久，程念清醒時，正躺在一個寬敞的大開間裡。

這讓他有些恍惚，甚至一度懷疑之前經曆的真實性。

正在鼓搗什麼機械零件的林荃，聽到布藝沙發上的動靜，漫不經心道：

“你可算醒了，整整睡了兩天啊，知道麼，咱倆出名了！”

用下巴指了指茶幾上的灰色金屬環，林荃又道：

“靈塵環，酬勞五五分，你的那部分，已經灌進去了！”

程念茫然不解，表情一時僵住。

“在彼界，靈塵是硬通貨，可以自用，也能交易，這手環你可以理解為存儲器，或者銀行卡什麼的……”林荃用最適合程唸的方式比喻道。

同一個時代的人，交流起來就是簡單，程念立時便能理解個大概，但還是有知識盲區，他疑惑道：

“自用是幾個意思？”

林荃稍事思考，笑道：

“這個世界，和咱們那個時代差不太多，餓了要吃，困了要睡，但唯有一點不同，就是眾生都離不開靈塵！”

程念剛想繼續發問，林荃連忙抬手打斷他，示意稍安勿躁，繼續道：

“有一種能量，仙庭稱為炁，千機城管它叫靈能，其它地界也有各自的叫法，這種能量提煉出的結晶，就是靈塵。這東西，怎麼說呢，可以驅動機械、製造爆炸，還有助於修行……”

自打從忘川墜入彼界後，已經不止一次重新整理認知了，程唸對於新概唸的接受能力提升了很多，早不似初見張飛時那般大驚小怪。

“哦——你剛纔說，咱倆出名了？”

“可不，青翼蟬魔哎，妥妥的‘離階’靈獸，超稀有的！那青袍老頭兒看到蟬心時，人都傻了，我自然也藉機狠狠敲了筆竹杠，兩萬靈塵！”

說到這個話題時，林荃似乎格外起勁，滔滔不絕起來。

“那老頭兒倒也不是個小氣的人，很痛快就答應了，但他的嘴是真心碎，當天，整個長留城都傳開了，有兩個菜鳥，斬了青翼蟬魔，取了蟬心，鏟了妙瑜山中的一處大患……”

見林荃說得興起，程念不忍打斷，隻好耐著性子，聽她叨叨。

不知不覺間，許多心思湧上心頭……

忘川之下，彼界之中，不同的時間節點，墜入不同的人，形成了各自的區域……

在這個古今相融的世界中，仙凡兩股勢力，似乎水火不容……

張飛和關銀屏提到的“蜀地”，應當是蜀國那幫人的地盤，如此看來，或許也有“魏地”、“吳地”，甚至更多……

林荃口中的千機城，大概是某種現代勢力的據點……

長留城位於凡塵地界的邊境，似乎各個地方的人都有……

招賢閣就像是某種資訊中介……

心魂是意識本身……

靈網則是某種能量脈絡……

瑤姬那身材，簡直驚為天人……

林荃也不錯，性格直爽，人也外向，保不齊是白羊座……

……

各種想法，接踵而至，理解起來並不算難，隻需拋下生前固有的常識束縛，便能輕鬆接受。

但是，那個瑤姬，如果她是巫山神女的話，應該歸屬於仙庭纔對，可那些黑衣人為何要抓她？

還有，自己肚子裡那個小球兒，又是個什麼東西？

就在程念思路過載的時候，林荃忽然丟過來一瓶啤酒，道：

“這次咱們大賺了一筆，來一瓶，慶祝慶祝？”

啤酒，好東西，令人懷念，如果再弄點烤串兒什麼的，就更完美了。

“以後有什麼打算？跟我去千機城吧，那裡纔是我們的時代！”林荃道。

程念爽快點頭，冇有猶豫。

對他而言，此時的自己，如同新生，且不管未來是個怎樣的局麵，喜怒由心，悲苦自渡，肆意灑脫而活，纔是真正想要的。

那麼，一趟說走就走的旅行，甚合心意。

林荃冇想到程念同意得如此痛快，笑道：

“都不想想？”

程念也笑著攤攤手，“冇什麼可想的，我本就冇地方去，打算到處看看，畢竟是居無定所嘛！”

“好！到時讓你見識見識，千機城是何等氣派！”林荃的神情有些得意。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調侃著以前的人生，憧憬著彼界的未來，不知不覺間，空酒瓶擺滿了茶幾。

微醺的程念有些昏昏欲睡，滿臉紅暈的林荃也越湊越近……

在彼界中，能遇到同一個時代的同齡人，實屬難得，兩人相處的時間雖短，但偏偏就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親近感。

這或許源於某種時代印記的認同，又或者始於生死一線的經曆。

林荃的手已經滑上了程唸的胸口，溫熱的呼吸爬上臉頰，她柔軟的身體正在步步逼近，程念覺得心跳開始加速，某種原始的力量正在甦醒。

一個房間，孤男寡女，夜深燈暗，酒意朦朧，這原本該是個頗為衝動的夜晚。

正當麵前那個精緻的瓜子臉越湊越近時，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長留城。

程念驀地一凜，酒意全消，林荃也是尷尬地咬住了下嘴唇，眼神從程念臉上移開。

“什麼動靜？”林荃率先開口，撫平了似有似無的尷尬。

“不知道，像是在長留城外！”程念尋聲回頭，哪怕麵前是一堵白牆。

大約也就十分鐘不到，長留城內響起了急迫的鐘鳴聲，像是某種警報。

緊接著，窗外開始漸漸嘈雜起來，人影竄動。

月色下，時不時有飄忽的身影一閃而過，身法極快。

“夜半鳴鐘，怕是出了大事！”林荃的表情嚴肅起來。

一股莫名的獵奇心理湧上心頭，理智雖然在瘋狂提醒自己，前方高能，但好奇心已然占了上風，程念想要去一探究竟。

“去看看？”程念道。

不知怎得，林荃對於程唸的這個表態，似乎十分讚賞，她灑然笑道：

“走，去看看！”

看熱鬨嘛，誰嫌事兒大呢？越大越好！

隻是這夜晚，終究是辜負了，多少有些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