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你擁抱你》 小說介紹
《想見你擁抱你》內跌宕起伏的故事,就看小說《想見你擁抱你》,這裡有小說全文免費閱讀!我的懵懂青春,主角為阮清言林朔小說精選:...
《想見你擁抱你》 第2章 免費試讀
阮清言之所以不反抗,是想看看林朔給出的關心這顆糖下究竟藏著什麼狗屎。
運動會過後,學校恢複到往常的教學秩序中,但有一點變得不同,金融一班名聲大噪,成為團結、班魂的代名詞。
一天,342宿舍的人早早關燈睡覺。
睡得正香,阮清言猛地被手機振醒,來電顯示是明晃晃的三個字顧凡超。
你辦的事怎麼樣了?他問,那邊音樂聲強勁。
什麼?阮清言彷彿在說夢話。
比賽的事!顧凡超又急又暴躁。
哦後天的比賽,張陽首發。
張陽是漢博大學足球隊的前鋒,和顧凡超同為足球界的青年才俊。如果說顧凡超是景華大學的C羅,那張陽便是漢博大學的梅西。兩人暗中較勁,在射手榜上相互趕超。
他的傷好得這麼快?漢博的食堂果然名不虛傳啊!顧凡超嘟囔道。
嗯營養跟得上。
嘟囔完,阮清言便扔飛手機沉沉睡去。
比賽那天,阮清言在課堂上如坐鍼氈。一下課,她便撥開人群衝進了足球隊的休息室。她用力推開門,空氣中瀰漫的汗味兒和球員嬉笑打鬨的聲音都在提醒阮清言:球隊真的像微信群裡說的那樣,贏了。
有個大嗓門的球員甩著毛巾說:這次贏,多虧了李教練的戰術,景華果然以為咱陽哥的傷冇好,打出了433的陣型。哈哈
休息室的人都跟著笑起來,一片爽朗喜樂的氛圍中,阮清言睫毛一顫,嘴角抽搐。她把賽後隊員互評表發給球員們後,端著一杯熱茶,安靜坐下。
她心裡想,顧凡超這個傻子。那天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無意間把真訊息脫口而出,他居然還不信。
自從阮清言入讀漢博大學,朋友圈經常轉發學校和校隊的東西,喜愛之情溢於言表,顧凡超怎能輕信她會出賣自己的母校呢!他自然運用了一下逆向思維,然後就猜錯了。這時的他正一言不發地癱在景華休息室的地上,抱頭陷入怎麼也猜不中阮清言的想法的魔咒之中。
這情況和小時候一樣。
撲哧。阮清言捂嘴笑出聲,表情猥瑣。
林朔抱著一堆新毛巾走來,見阮清言神色可疑,愣怔片刻。阮清言的眼神剛要和他觸碰,他立馬裝作什麼也冇看到,投入分發毛巾的工作中。
時間像水龍頭滴下的一串串水珠,滴滴答答,接連不斷,又轉瞬即逝。
雖說女兒到首城唸書已有些時日,溫芳在千裡之外的南方老家還是忍不住地掛念。她時不時給顧凡超發去微信,讓他多照料阮清言。
這天,顧凡超約阮清言去吃蔬菜沙拉。
他在電話裡語重心長地說:溫阿姨說了,你不愛吃蔬菜,要我對你進行定期投喂。
阮清言心裡不太快樂,但還是接受了這份母愛。
時間約在週六晚上,阮清言還冇到漢博門口,就遠遠瞧見顧凡超在等她。她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拉起顧凡超埋頭便走。
地下黨接頭啊?顧凡超有些不滿,故意放慢腳步。
阮清言湊近他的耳朵道:大哥,我現在是你在漢博足球隊的臥底耶!
此言一出,顧凡超沉吟一聲,覺得頗有道理。
阮清言心中嘀咕:像你這種人,在諜戰劇裡活不過三集。
他們默契地冇提上次比賽的事,顧凡超冇臉提,阮清言不屑提。阮清言早就決定,她要借臥底的身份,放假訊息給顧凡超,想讓她出賣母校,不可能。
週六晚間的校外人來人往,她和顧凡超走在一起猶如路上眾多情侶中的一對。為了不引人注目,她叫了輛滴滴,冷靜地把顧凡超塞了進去。
偏偏在這個時候,人群中飄來一個熟悉的眼神,林朔。
他碰巧經過,一向不和阮清言打招呼的他,笑著走到車前,裝出很熟的樣子:嘿,清言。
阮清言硌硬了兩秒,敷衍地揮了揮手。
林朔卻探頭望瞭望車裡,高聲道:啊,原來景華足球隊的前鋒是你朋友啊!
顧凡超聽到自己被提及,伸出腦袋嘿了一聲。
白癡。阮清言暗罵,繼而對林朔笑道:他是我的發小。
她是在說,認識顧凡超和加入漢博足球隊這兩件事毫無關聯。
林朔點點頭,祝他們週末愉快後便消失在人群中。
他是誰?顧凡超在意地問。
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
那你嘿什麼?
顧凡超無語。
這次偶遇像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落到阮清言心裡,有點兒硌人,她擔心林朔知道了她和顧凡超的關係以後,看她的眼神會從此不同。
週三,漢博足球隊的辦公室氣氛凝重,李教練舉著手機,破口大罵。說不知哪個叛徒把球隊寫在小白板上的戰術草稿圖拍給了景華的人。此言一出,全員噤若寒蟬。
林朔那陰森的眼神就在這個時候飄向了阮清言,她胸膛一緊,心像被人捏住了。
散會之後,阮清言猶豫要不要去找林朔大大方方地說清楚,指責他那莫須有的眼神,是無理取鬨、不可理喻的。但她也聽過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句話,於是跟在林朔身後轉了兩圈,放棄了。
那天以後,林朔總是陰魂不散,她敏銳地發現林朔在對自己暗中觀察,或是監督,或是在收集她背叛球隊的證據。牛頓說,世界上的力都是成對出現的,力都會有一個反作用力。此刻的阮清言比上初中物理的自己,更能理解這個知識點。林朔暗中觀察她,她也條件反射地暗中觀察回去。
敢問世界上,還有什麼事能比自己時時刻刻在意著討厭的人,更痛苦的呢?
她快受不了了。
在上完令人頭暈眼花的高數課後,她猛然想出一個對策。她來到學校時代超市,挑了一盒平時不會多看一眼的心形曲奇禮盒,然後用熒光筆在小卡片上寫出暗戀,猶如這盒甜蜜曲奇一行字。
乾嘔完,她滿意地將卡片放進禮盒中,第二天趁人不注意,放進了自己的辦公桌抽屜裡。
然後,她開始了自己精彩的表演。
嗯?她打開抽屜,一臉驚愕地看著禮盒,又看看旁邊的林朔。
這是球隊發的福利嗎?她拿出禮盒,裝模作樣地看著。
林朔瞟了一眼,不予評論。
怎麼還有張卡片
她將卡片舉在眼前,臉突然紅了,雙眼水汪汪地望向林朔。林朔脊梁僵直,屏住呼吸,直到她念出暗戀,猶如這盒甜蜜曲奇
不是我。林朔站了起來。
阮清言忸怩地晃了晃身子,輕咬下唇:嗯,不是你。
林朔胃部翻江倒海,認為自己平日對阮清言的關注或者監督對方一定注意到了,並且會錯了意,這讓他不得不想,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是不是該適可而止了?
就在這時,之前負責招聘的學長走了過來,看了看曲奇禮盒,饒有興致地問道:好吃嗎?
啊?阮清言迷茫地抬起頭。
我昨天上午看到你在超市買了這盒曲奇啊,好吃嗎?學長說著,舔了舔嘴皮。
雖然識字幾千,語法熟練,此刻的阮清言卻嘴唇打戰,努力都拚湊不出一句話來。她本能地彆過頭,不看林朔,怕那會是一生的陰影被人無情狠狠嘲笑的陰影。
嗬嗬。
他在高考以後第一次笑出了聲。
阮清言的奸細身份坐實。
學長吃著阮清言砸過來的曲奇,看著她把林朔拖到了窗外,逆光中兩人一高一矮的影子像一出靜默又激烈的皮影戲。
矮的那個仰著纖細的脖子,對著高的那個吼著什麼。
第一幕
她張牙舞爪,說都是誤會,是弄巧成拙,叛徒不是她。
他搖頭不信。
第二幕
她委屈抬眼,罵他內心陰暗,難道共事多日還看不出她的真心所向嗎?
他閉眼養神。
第三幕
她一揮手,兩人分道揚鑣。
雖然冇人宣佈開始,但冷戰一觸即發。第二天太陽爬上山坡的一瞬間,他們就避免一起工作,導致足球隊後勤行政的工作效率大幅提升。
轉眼,阮清言拿到在球隊的第一份薪水,激動地和父母開了視頻。阮守信看著女兒終於憑藉自身的努力,賺得人生的第一桶金,牽起鬆垮的嘴角,滿意地笑了。
清言啊,要記得今天這份喜悅,以後啊,你會對這種感覺上癮的。阮守信深以為然地說,一雙精明又老練的眼睛在眼鏡後閃閃發光。
嗯。阮清言點頭。
得到父親的肯定,讓阮清言心中湧入一股巨大的幸福感,這和其他的幸福感截然不同,它好像一汪奔騰的洪流,讓她的心田萬物滋生。
溫芳在一旁賢惠地笑著,忽而想到什麼拍了拍阮守信。阮守信才清清嗓子,拿腔拿調地說道:下個月我去首城考察,同時被邀請參加一個壽宴。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
哇,爸爸你要來首城啊!
想著很快就能和父親在首城相聚,阮清言睡覺時嘴角都是上翹的。
她原想用薪水給父母買點兒禮物,但被阮守信拒絕了。阮守信說,讓她好好利用這筆錢,期待她能讓錢生出錢來。
室友們都知道她領了薪水,嚷著讓她請客。阮清言略微思忖,拿出薪水的一半,也就是1000元,以人均250元的規格,誓要吃遍首城三大美食街。
這天陽光燦爛,阮清言挽著好朋友們輕鬆愉悅地走在街上,心裡的滿足感沉甸甸的,似陽光下的蜜糖,暖暖地溢了出來。比起誘人的美食,阮清言更被一種賺錢後的快感吸引,說不清,道不明,卻又在真實地愉悅著她的每寸肌膚、每個細胞
而同時拿到薪水的另一個人,正在對著這筆錢發愁。
昏暗的宿舍內,林朔將1500元轉給母親後,望著餘額中的500元眉頭緊鎖。他的臉在橘色檯燈下,清晰得能看清絨毛,明暗光影中,他的臉輪廓分明,像一尊憂鬱的雕像。
嗯他低吟一聲,翻開一個小本本,裡麵全是這段時間欠下的賬。
如何將500元錢,對8個兄弟雨露均沾,不過分偏愛一個人地把錢全還完,不讓彆的兄弟有小情緒,也不要因為欠哪個兄弟的錢少,就完全不還,讓以後再借很難。
如何掌握其中微妙的平衡,他深思熟慮良久,終於有了答案。
媽,不好意思,錢還是轉回來吧!
他發出訊息,都還了算了。
林朔雖然一直努力在轉換角色,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的消費慣性像一頭百米衝刺的駿馬,立馬停下來是不可能的。
週五晚上,阮清言接到足球隊學長的電話,他說明天王老師安排了事情,但由於自己臨時有急事,去不了了,拜托阮清言救急。
王老師是足球隊管行政後勤的老師,這次是讓學生幫忙做點兒私事。他一個親戚的女兒從老家考來首城,在一個偏遠的村鎮當老師,正苦於冇有住處。王老師打算把閒置的房子清理出來,幫幫這個後輩。
想著要出去兩天,還要下苦力清理房子,阮清言一百個不想去,可學長在電話裡快聲淚俱下,真的找不到人來頂替這份苦差了。想到當初學長招聘自己進來,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她趕緊回覆:行。
週六早晨五點,阮清言來到學長說的汽車北站。北方初冬的冷氣凶猛地撞擊在候車室的落地窗上,內外氣溫的巨大差異,使得窗上生出一片結結實實的霧氣,像夏天冰糕表層厚厚的凍霜。
時候還早,坐不住的阮清言到處打量著這個車站。如今交通網絡發達,飛機、高鐵已成為公共交通運輸的主流,對比之下,汽車站瀰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檢票員舉著喇叭喊檢票的聲音、候車區大爺大媽嘈雜的土話、去衛生間的路上被人踩來踏去的碎鴨蛋,都在不動聲色地拉住時光。
她最後走到落地窗前,開始發呆,手指不自覺地在玻璃上畫著什麼,直到一隻豬頭浮現。
望著勾勒出的豬頭,她嘴角閃過一抹童真的笑意。
你也來了?玻璃外麵有人說。
透過豬頭,她看見林朔正從手機上轉移視線,抬頭和她講話。
呃?阮清言算是回答了。
五分鐘後,林朔和她坐在一起候車。他對阮清言的同行非常詫異,她乾嗎犧牲週末時間,不去和帥氣迷人的顧凡超約會,反而來乾這種毫無內幕訊息可探的苦差事呢?
想到這兒,林朔被強大的暖氣烘得背心冒汗,他目光暗了暗,隨即脫下極具質感的毛呢外套,披在了阮清言身上。
阮清言感到渾身一沉:乾嗎?
你穿太少了。林朔望著她,真摯地說。
不等阮清言反應,他又取下自己的針織帽,紮實地戴在她的頭上,接下來是圍巾,在她脖上緊緊纏繞三圈,然後是手套試了試太大不合適,便放棄了。
幾分鐘之內,阮清言莫名其妙地被一種叫林朔的氣息包裹,鼻息間呼吸著一種陌生的親昵味道。她形容不出那是什麼感覺,越是深呼吸想要形容,越是忘了形容。
兩人就這麼坐著,望著大廳牆上的時間發呆。
你不熱嗎?隔了一會兒,林朔閃著罪惡的目光問。
阮清言睜大眼睛,故作天真道:不熱啊,謝謝你喲!
此時,檢票員開始催檢票,她起身徑直向檢票口走去。阮清言之所以不反抗,是想看看林朔給出的關心這顆糖下究竟藏著什麼狗屎。
結果就是這樣你不熱嗎?
阮清言感到冇勁,都懶得搭理他。
上車以後,老舊的中巴車賣力地生產著暖氣,乘客卻依然緊裹自己的衣衫。顯然,中巴車的製暖效果並不好,從小就坐這種車去外婆家的阮清言習以為常。她輕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朔。林朔平靜的臉色下,透露出小學生似的慌張,他十分奇怪為什麼車裡如此之冷,為什麼大家對此毫無反應。
成年以前冇體驗過辛苦的林朔,哪裡能明白生活裡的這些細枝末節呢?
冷嗎?阮清言問他,以一副冷我也不把衣服還給你的語氣。
林朔縮了縮身子:不冷。
阮清言點點頭,戴上降噪耳機和靠枕,開始睡覺。
隨著車身的抖動,她的鼻尖陷進了他的圍巾裡,由於起得太早,睏倦像一汪溫暖的潮水將她席捲,很快她開始做夢,夢裡她整個身體浸在色彩綺麗的不明物質中,可又像在呼吸亞馬孫森林上空的空氣那般暢快,她在裡麵失重地飄浮著,有種陌生奇異的快感
突然車停了一下,她迷糊地睜開眼,鼻尖的氣息卻讓她猶如在夢中。她的心咯噔一下,明白過來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
她兩下扯掉林朔的圍巾,正想要甩過去,就看見他跟個樹懶一樣,抱著車窗旁的窗簾睡著了。
他真的很冷吧?
喂。她叫他。
他冇答應。
隔了幾秒,他矇矓間見到一條毛茸茸的圍巾朝自己而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在脖子上圍了一圈又一圈。然後是針織帽,她柔軟的手輕輕將帽子戴好,戴的時候在意到了他髮型的完好性。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指腹的溫暖,隻是整理的過程過於漫長。最後該輪到毛呢外套了吧
林朔偷偷地想,竟有些期待,卻猛地感到眼前一黑,呼吸困難。
外套分明砸到了他身上。
阮清言,真是個冇有耐心的女人。
他繼續裝睡,在心裡說。
半小時後,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車站外人流很快散去,林朔纏著圍巾,講話似乎有些困難:謝謝你,幫我圍圍巾和
冇什麼,物歸原主而已。阮清言頭一甩朝前走去。
王老師那屋子的地址在三惠街52號,村鎮很小,不過十來分鐘,他們就來到了門前。過道四周不像他們預想的那樣,堆滿雜物,反而空空如也,一個多日不用的舊掃帚無力地倚靠在牆邊,滿是荒敗之感。
感覺這兒冇什麼人啊!阮清言東張西望地打量著。
林朔掏出鑰匙,轉動鎖孔:何止這裡,來的路上你看見幾個人了嗎?
要不是冬日泛白的太陽高照,舉目所見都是明晃晃的天光,阮清言真會腦補一出荒涼鄉鎮鬨鬼的劇情。
哢哢。
鎖孔由於生鏽,轉動的時候發出了令人難受的聲音。
阮清言不禁蹙了蹙眉頭,側身到林朔身後,以防門裡有什麼突髮狀況。所幸並冇發生什麼怪事。
他們進了門,推門帶起的風,讓灰塵在陽光下肆意地飄浮著,像漫天銀色的星星。
喀喀。阮清言難受地咳起來。
林朔從揹包裡找出一個防塵口罩扔給了她。
你先歇會兒。他說。
她果然一屁股坐下,眼巴巴地望著他,捂著口罩指揮道:先把臥室清理出來,保證有地方睡覺,然後
然後,兩人同時愣住。
臥室隻有一間。
林朔放下掃帚,從錢包裡取出身份證做作地晃了晃:我睡賓館。
而阮清言也在翻找自己的身份證,她冇料到林朔會與自己同行,本打算就在屋裡湊合的。她翻了半天,身份證的確冇在身上。
好的。她答。
自己也隻能在屋裡睡了。
她剛琢磨完,眼前冷不丁出現一把分叉的掃帚,林朔把掃帚抬了抬,示意她接過去。
牆角有隻蜘蛛。他緊張地說。
阮清言瞟了一眼蜘蛛,瞟了一眼林朔,冇有反應。
牆角
啪!
阮清言衝過去就是一腳,蜘蛛當場死亡,林朔安靜了。
林朔從小對蜘蛛有濃重的陰影,如果恐懼有具體形象,對他來講就是滿身花紋、爬行中的八角蜘蛛。
好像覺得丟了麵子,林朔湊過來,一本正經地道:其他的,像蟑螂、潮蟲、蛾子都歸我管了。
哦。阮清言回。
打掃了半天衛生,屋子總算有點兒樣子了。粉紅色的晚霞開始一寸一寸地落到陽台上,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吹來的晚風依然冷冽,而衣服被汗水浸濕的他們卻感到無比涼爽。
著實是累了,阮清言衝完澡,走去臥室睡覺,蓋上被子才聽到一聲悶響,敢情林朔在她洗澡的時候一直冇走,隻是在外麵把門虛掩著,確認她睡下才離開。
這人什麼情況?阮清言捂著被子,納悶地想。
她大概不會想到他是為了確認她第一次使用閒置多年的淋浴設備,會不會出現突髮狀況這點上。
就算能想到,她的重點也會不受控製地往彆的方麵偏,比如:他竟然扒在門外聽我的洗澡聲。
猥瑣。
林朔莫名其妙的行為,神經質地引發了她一場莫名其妙的生氣。第二天清晨,她睡得正酣時,樓下的林朔嘴巴跟套上了小蜜蜂擴音器似的,興高采烈地喊著什麼。
昨夜的氣再加上起床氣,讓阮清言猛地掀開被子,踩著拖鞋就衝到陽台前,俯身怒喊:你喊什麼呢?!
樓下的林朔呆愣片刻,機械地舉起一大包早餐,冷酷地晃了晃。
他想說:從賓館出來,他走進一個早餐鋪,發現做早餐的阿婆,竟是他上小學的時候最愛吃的那家早餐店的阿婆。突然有天店關門了,阿婆也不見了,他以為阿婆也像外婆一樣變成一個小木盒了呢,冇想到在這裡遇見了她。
要是稍有做人的經驗,都會知道想說的和說出口的話,總會有一點點偏差,林朔也一樣。
吃早飯。林朔說。
阮清言雙手撐在陽台上,突然語拙,無言以對。兩人大眼望小眼,她身後的玻璃門被風吹得砰的一聲,關死了。
怎麼回事啊,打不開了!阮清言驚叫起來。
下一秒,林朔衝了上去,發現他冇鑰匙根本進不去,阮清言被關在陽台上,也根本出不來。
他火急火燎地又衝回陽台下麵,猶豫片刻後,當機立斷地朝陽台伸展開修長結實的雙臂,示意阮清言跳樓。
神經病啊你!阮清言破音地吼道,打119救我!
彆怕,你扒著陽台邊,吊下來,坐到我的肩膀上就得救了。林朔說著就來到陽台正下方,擺出準備承受阮清言體重的姿勢。
樓房是村鎮特有的獨棟聯排矮樓,她在二樓,離地麵不過幾米,跳也能跳下去。
看清形勢後的阮清言冷靜下來,咬唇糾結要不要聽林朔的。林朔以為她還在害怕,仰頭認真地望著她:相信我。
信任是人與人之間最難建立的關係,顯然阮清言不信林朔。
兩人僵持間,隔壁陽台冒出一位長得像蘇大強的大爺,中氣十足地道:吵什麼吵,小夥兒你上我這兒來。
很快,林朔坐在大爺的陽台上,極力向阮清言伸出自己的手,阮清言指尖剛碰到他,就被他的大手牢牢握住。兩人相聚的那一刻,竟然有種大難不死、親人重逢的錯覺。確認阮清言毫髮無損後,他帶著她往外走,剛想起要和大爺說聲謝謝,門就砰的一聲巨響,謝客了。
走到樓外,他們想要冷靜一下,於是坐到路邊,趁熱把早餐吃了。
吃完早餐,林朔帶著阮清言去找開鎖電話,可街頭巷尾,冷冷清清,空寂不已,偶爾電線杆上出現一兩個開鎖電話,用公用電話打過去居然是空號。
冇有鑰匙、冇有手機、全身隻剩下五塊錢的他們是真的開始慌了。
他們想聯絡王老師和學長,卻發現根本記不得手機號碼。現在是週日,王老師說過週一一早開車來接他們回去,那麼這期間的24小時他們要怎麼度過呢?
一天最主要包括:三頓餐和睡覺,平日覺得再輕鬆容易不過的事,此刻看來,竟然困難得像生存挑戰。
在意外來臨,突然發現一無所有,無所憑靠之時,他們才猛然發現,原來生存一直都是擺在麵前的問題。
阮清言黑著臉坐在路邊,思忖著什麼。林朔也一樣。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過了一會兒,兩人的眼神驟然碰撞在一起,像兩條小狗突然打起來
你為什麼出門不帶鑰匙?
提醒過你陽台的門會鎖!
以此開始,兩人混亂地吵起來,空曠的街道放大了他們的爭執聲。一輛臟臟的摩托車轟鳴而過之後,林朔收聲了,他站立的身影剛好把坐在路邊的阮清言覆蓋。
要不,我們打工吧?阮清言在陰影裡仰著頭,悶悶地說,當一天臨時工。
林朔轉身,眼神變得緩和:倒是有個地方可以試試。
他們來到了阿婆的早餐店,早餐車上貼著招幫工的啟事。阿婆全然記不得林朔就是那個喜歡她的早餐的小男孩,看著一身睡衣的阮清言,阿婆更是一臉蒙。
阮清言大肆把他們的遭遇渲染了一番,聽得阿婆眉頭緊鎖,不住點頭。
快跟我去換身衣服,再乾活吧!阿婆拉起阮清言的手,便往店鋪裡麵走去。
可當阮清言和林朔擼起衣袖準備乾活的時候,尷尬地發現他們乾的活便是幫早餐店關門。
十點以後早餐店不再營業,阿婆熱情地招呼他倆在家裡玩,剛開始他們還比較拘謹,阮清言裝傻賣萌地問了些關於做早餐的問題後,三人很快放開,閒聊起來。
林朔說起小時候的事,阿婆眯著雙眼,終於記起了他。林朔又問阿婆為什麼突然關店回到這裡,阿婆感慨地望向外麵行人稀少的街道,說如果她也不回來,那這裡就冇人了,她要幫這裡離鄉打拚的年輕人守住家。
阮清言聽著聽著睫毛有些濕潤,不自覺地望向林朔,發現他也沉默了。
農村乃至鄉鎮空心化的問題如今越發凸顯。大多數人擁向大都市的同時,慶幸的是,也有人想著回來。不管她已垂垂老矣,還是身強力壯,回到最初一切開始的地方,喂寂寞的土地一口熱絡的早飯,難道不是一件溫暖之事嗎?
阿婆又講起自己的創業心得,她說,彆看小小一家早餐鋪,裡麵名堂不少呢!需要付出和打理的東西,似乎永遠比預想的多一件,如果她冇有一份創業的初心,那很可能中途就放棄了。
阮清言受益頗深地點點頭,想著,阿婆幾十年如一日開早餐鋪的初心,就是讓行色匆匆的人們吃口熱飯吧!
轉眼,白晃晃的太陽漫不經心地滑到了天的另一邊,一眨眼的工夫,又緩慢地爬上來。幫阿婆揉完麵,弄好所有的事情之後,阮清言和林朔纔不舍地和阿婆道彆。他們坐上王老師的車的瞬間,昨天經曆的一切彷彿是個夢,而彼此嫌惡的眼神,又提醒他們一切是真實發生的。
王老師,就是他把我引出陽台,還忘帶鑰匙的。阮清言告狀道。
林朔彆過頭,安靜地望向窗外,一副雲淡風輕,看破塵世紛爭的神情。
王老師麵無表情地推了推眼鏡,不緊不慢地說:對了,上次戰術草稿圖泄密的事情,已經弄清楚了。
叛徒是誰?林朔立刻坐直身子,鋒利的眼神通過後視鏡,落到阮清言身上。
阮清言心裡輕笑一聲,實在是太想王老師公佈真相,還她一個公道了。
王老師微微一笑,側頭對他們說:想不到吧,竟然是打掃衛生的劉嬸。她被景華的學生收買了,這次掃地的時候又偷拍,被逮個正著。
見林朔錯愕的神情,阮清言憋不住笑道: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啊!每個工作崗位都有其獨特的價值呢!誰會注意到劉嬸呢?
王老師點點頭,心情舒暢地把著方向盤,叛徒不是隊裡的人自然是件讓人欣慰開心的事。可他瞥見副駕駛座上的林朔,竟是一臉錯愕、心思沉沉的模樣,不禁讓人感到一絲奇怪。
林朔,你怎麼這副表情?王老師納悶地問。
阮清言趕忙接嘴:你很奇怪啊,林朔同學。
林朔也不慌,正色道:王老師,我在想劉嬸會因此丟掉工作嗎?他兒子的生活費還需要她供。
不必擔心。她會被調去掃其他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