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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薇買了一束百合花,盯著墓碑上隻有一寸的大小照片的女子,久久不能回神。
照片裡的女子笑的很明媚,眸如月牙,盪漾著動人的湖波,露出八顆雪白的貝齒。無邪的笑容,讓人看了便不禁升起一種保護欲。
墓碑周圍生了不少雜草,想來許久冇人來了。
鐘薇對一直站在她身後的管家說:“張叔你先去車裡等我,我想單獨和娘說說話。”
張擅看了眼照片中的女子,點頭:“大小姐,逝者已逝,不要太過悲傷。”
言罷,他歎氣,離去。
“娘,薇兒來晚了。”鐘薇彎下身子將百合花放在墓碑前:“或許連我都冇想到一耽擱就是九年。什麼都變了。鐘秦將你徹徹底底的忘記了,他將王豔扶了正,大廳裡的百合換成了菊花。你愛了一生,守護一世的愛人,他從未愛過你,悲哀嗎,悲哀。”
鐘薇的聲音很輕,與這寒風融為了一體,輕聲歎氣中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她想起以前她母親還未去世時的一幕一幕。
涼秋,涼秋。外婆曾說過,母親的這個名字註定了一生不得圓滿,可母親不信,年輕的她單純任性,隻因動了心和執著,便不管不顧的嫁給了鐘秦,當時的鐘秦還未是個成功的商人。
他很窮,母親也很窮,二人拮據的生活了好久,鐘秦在吳縣才少有成就。
都說糟糠之妻不可欺,她的母親善解人意,王豔懷了身孕就允了鐘秦將她帶入府中,生下鐘蓮。
直至最後都未說過一句怨言,隻說男人大過天,我既然尋了他,便要包容他的一切過失。
母親柔然一世,善良了三十多年,得來的是什麼,死。
她不要再步母親的後塵,惡毒之人又怎樣,至少她活的痛快。
“幽香滿滿寸草香,百合盛開清香拂。歲月蹉跎鬢白髮,可笑年少癡情老。這是娘生前最愛吟的一首詩,可笑娘從來未讀過後兩句。”
鐘薇說著,伸手摸了把臉,竟是潮濕一片。
看著被淚水浸濕的手掌,鐘薇有些回不過身。她有多久冇哭過了。
母親死時她哭了,得知雙腿殘了哭了,鐘秦將她送入日本哭了,周叔為她而死的時候哭了。
算來也有八年了,她都未掉過眼淚。
鐘薇伸出舌頭舔了舔,鹹鹹的,淡淡的蕩逸著苦澀。
太陽漸漸落了山,火紅的一片映照了一方天空,如夢似幻。
最後管家等的急了,不放心的跑來說:“大小姐該回去了。”
鐘薇最後看了一眼照片中的母親,點頭。
風吹起,那束包裝精緻的百合花隨風搖曳。
回到鐘府天已黑了大半,草草的用了飯,鐘薇就躺在床上休息。
許是認生,鐘薇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屋裡放了百合,淡淡的清香。
她記得師兄喜歡櫻花,說是櫻花如夢,所以身上亦是暖暖的櫻花香氣,她很喜歡爬在師兄胸膛上,嗅著好聞的花香。
雅豔閣裡,王豔洗好澡坐在床邊,正擺弄新得的紅玉耳環。
“娘。”
鐘蓮敲了門,進來。
王豔鎖好箱子,說:“晚上不睡覺,來我這乾什麼?”
鐘蓮坐下:“娘,鐘薇回來了,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
“急什麼?”王豔暼了她一眼:“你父親說將鐘薇當個客人就行,管吃管住就行,再說娘現在是正夫人,你和鐘薇平等,在她麵前你想做戲就做,不想做好臉色都不用給她,反正你父親也是厭惡她,她的到來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想到鐘薇那張嬌媚的臉,鐘蓮就覺心裡堵了口悶氣:“鐘薇長的真是漂亮。”
她自詡在吳縣算是數一數二的美人了,今日一見鐘薇,她忽然有了一種自卑感。
王豔嗤笑:“漂亮又怎樣,還不是個殘廢,和我的蓮兒根本冇發比。”
“也是。”鐘蓮高傲的揚起下巴:“娘,今晚上爹不來吧?”
“不來,忙生意。”
鐘蓮拉住王豔的胳膊撒嬌:“我想和娘一起睡。”
“好,去洗個澡。”
次日一大早,鐘薇起來和鐘秦一同用了早膳。
半刻後,鐘秦開車去了藥材鋪子,王豔帶著鐘薇二人來到集市。
這是回國後鐘薇第一次見到如此繁華的景象。
人,很多的人。
古色古香的建築,木屋和巧妙設計的玩物。
精緻好看的胭脂水粉,香味不同的可口小吃和平常所吃的青菜。
鐘蓮推著鐘薇,母女二人也不知談了什麼,一個勁的笑。
王豔說:“薇兒這些年在日本都學了什麼啊,等下好教教你妹妹。”
鐘薇望向人流攢動的街市,乖巧回答:“除了讀點書之外,並未學過什麼。”
“姐姐和妹妹差不多。”鐘秦爛漫無邪的笑:“日後姐姐可要常常來找妹妹玩。”
鐘薇聽得此言又是一笑。
街道的眾人看著氣氛還算和睦。
今日是廟會,人流量也是很多,未出嫁的女子穿著碎花的棉群,紮著麻花辮,頭上或多或少的帶了個鑲嵌著珠寶的簪子,而比較富裕的千金闊太則是打著油紙傘,拿著時下最流行的包包,買著女子喜歡的胭脂水粉,笑顰如花的討論顏色,氣味,侃侃而談。
鐘薇看著畫著水墨畫的淡雅油紙傘,或是妖豔多彩的牡丹,亦或是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形狀的油紙傘,不由得想起了最流行的一首詩:
眉如遠山,眸如水泉。
身姿窈窕,笑顰如花。
我愛的姑娘,如煙雨後的油紙傘,
淡雅動人。
我在這邊,笑著擁她入懷。
油紙傘飄飄落地,小雨輕輕落在肩頭。
…………
隻可惜,今兒並不是雨天,如此美景,當真有些可惜了。
最後在一家兩層樓的裁縫鋪子停下。
估計王豔是這裡的常客,老闆見到她,調鍇道:“太太可是許久冇來了。”
王豔一手撥弄著樣式不一的衣服,笑道:“這不要換季了,我家大小姐也從日本回來了,自然要來多買點衣服。”
老闆這才注意到鐘薇,隻是上上下下看了看,禮貌的笑了笑。
“你看大小姐穿多大尺碼,拿來今年最流行的樣式試試。”王豔看向鐘蓮:“都是老顧客了,你也知蓮兒喜歡什麼樣的,等下一併拿來就行。”
老闆應下,便拿了尺子給鐘薇量身,記錄詳細後,命人將今年最流行的衣服拿來。
鐘薇眸光閃動,大紅色的公主裙,粉色的蓬蓬裙,還有一款黑色的綿裙。
王豔真當自己是傻子不成,在日本一點都不瞭解中國的變遷。
這些衣服真是醜的無法直視。
鐘薇微笑道:“姨娘,我剛纔中國並不是很瞭解,全憑姨娘做主就是。”
買歸買,她穿不穿是她的自由。
王豔露出一抹嘲諷,笑著點頭:“也好。”
接下來母女二人將鋪子裡的衣服試了個便,光她看到的鐘蓮就買了十多件,更彆提王豔了。
鐘薇向店鋪老闆告了彆,說等下二姨娘出來就說她已經先行去了廟會。
店鋪老闆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鐘薇,點頭答應。
吳縣有座橋,名曰陰陽。
雖說名字怪了點,卻是吳縣最有特色的一片田土。
鐘薇緩緩推動輪椅遠離了吵鬨的繁華街道,徑直來到橋邊。
這是個拱形橋,兩邊約莫有五六十階梯,鐘薇望著上上下下的人群,並未動。
她上不去,也並不打算過了橋去廟裡。
橋邊是垂柳,嫩綠嫩綠的柳葉長長垂下,風吹來,搖搖晃晃的,像是一群大鬨不停的孩子。
鐘薇望著垂柳,眸光深邃而空洞,隻是靜靜望著,彷彿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片嫩綠。
師父說越是嬌嫩的東西越容易消失,意外或者人刻意而為之,逃不掉的一個字死,就像垂柳。
垂柳,垂柳。
鐘薇默唸了兩聲,微微眯起眼睛。
師哥也說縣也有怨氣殺人的地方……
她望向河裡劃船的漁夫,心下已有了幾分低。手機用戶請瀏覽m.yshu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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