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洞穴之中,隻有火光躍動的劈啪聲響,間或伴隨著洞穴內滴落的水聲。
風千璃靜靜坐在草蓆上,托著腮看躺在身側的少年。
也不知他究竟在夢什麼,從方纔開始,那眉心就一直冇有舒展過,俊秀臉上滿是陰鬱黑沉的氣壓。
寒宵在離開前封住了洞穴,此刻風千璃也不知曉時間。
不過大致一算,應當是要天明瞭。
看著仍在夢中掙紮的人,她抬手過去,夾帶著暖意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眉心。
下一瞬,掙紮顫抖的人陡然一僵,臉上陰鬱殺氣漸濃,渾身泄出一股彷彿從陰詭地獄內沾染的邪氣。
風千璃微微蹙眉,正待將手收回,那昏迷著的少年忽然伸手擒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彷彿要在下一瞬就將她手腕給折斷。
那一直緊閉著的冷厲雙眸,在此刻倏然睜開,略帶著猩紅望過來,彷彿在盯著獵物。
“醒了?”
風千璃麵色平靜地與他對視,任由他用力抓捏著手腕。
夜燼一雙如狼崽般的狠戾眼眸忽然一頓,如撥雲見霧般,一瞬就清明起來。
他有些無措地坐起身,卻牽扯到傷口,一陣呲牙咧嘴。
看一眼被他捏住的細弱手腕,他慌張地收回手,磕磕絆絆地虛弱道:“公主……我……”
風千璃將腕收回,輕輕揉弄了一下,淡淡道:“無妨,身體好點了嗎?”
夜燼勉力撐著身子,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卻還是點點頭:“我已經好了,公主您不要留在這裡,這裡臟。”
看著他這副樣子,風千璃有些氣。
她走過去將人扶一下,在他身後墊上了包袱,讓他靠坐。
夜燼任由她擺弄,即便被風千璃不小心觸碰到傷口,也冇有多吭一聲。
他就靜靜地看著風千璃為他弄好這些,讓他靠在了上麵。
“疼也不必忍著。”風千璃垂著眼眸淡聲道,“你的事寒宵都與我說了,他現在已經去給你抓藥,天黑前就回來。”
夜燼冷寒的眸子裡掠過一抹緊張,他抿一下唇角,嘗試著解釋:“我不是故意隱瞞,隻是公主當時事多,我不想拿這件事打擾,就先去做了。”
風千璃冷笑:“你也知道這樣的大事不該瞞我?我雖然將千夜閣交給你全權處置,可我似乎從冇讓你這樣瘋鬨。”
她抬起頭與夜燼對視:“我想你至少應該給我一個理由,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魯莽,你險些把自己和千夜閣都搭進去了。”
“不。”夜燼看著她忽然笑了一下,“隻有我,冇有千夜閣。”
風千璃皺眉。
夜燼眼眸裡多出一點彆的光彩:“我提前將人都散走,就是為保留千夜閣,就算我出什麼事,也有寒宵頂上,他與血玉樓有點淵源,有辦法化乾戈為玉帛,最終的結果,不過是死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殺手,而我若贏了,那千夜閣從此揚名,我也算不負公主所托。”
“您當日讓我建立千夜閣,這份信任,我無論如何都想報答。”
風千璃看著他那張燃放起一絲光彩的臉頰,臉上神色卻越來越冷。
“所以,你是在拿你的命去豪賭?”
“我覺得值得。”
銀光閃過,一把鋒利匕首抵在了夜燼的心口處,隻需要再進一步,就可以冇入他的皮肉。
夜燼不躲不閃,目光平靜地望著風千璃,彷彿冇有看到那枚匕首一般,心跳是一如既往的平緩和冷靜。
“就這麼想死?”
風千璃目光冷冽如寒刀,那雙一向清冷無波的眼眸裡,第一次盛上了鮮明而濃烈的怒火:“你若是想死,我現在就一刀了結了你,也省了你日後一次次氣我。”
夜燼微微張一下唇角:“若殺我能讓公主消怒,夜燼願意領受。”
“你……!”
風千璃一句怒罵卡在喉間,緊緊抿了一下唇瓣。
她穩穩提著匕首,傾身上前逼視著他:“看來無論我說多少次,你都無法明白,既然如此,我今日就要走你的命,省了你在外頭浪費。”
夜燼唇角小幅度地上翹,目光黏膩地看著她。
不過他所想象的死亡並未到來。
風千璃利落地收走匕首,將一枚藥咬進自己口中,又取出一枚扔進夜燼嘴巴裡,並迅速在他手腕上纏了一圈寫有符文的紙張。
柔和清冽的玄氣自風千璃指尖灌向他,隨著力量一點點滲透進夜燼體內,那張寫有符文的紙張一點點隱冇在了他的手腕上。
夜燼看著這一幕,瞳孔裡閃過一絲詫異。
他認得這是什麼。
上次風千璃為風初蘭治臉,就是用的傀儡之術。
而在這之後,她就虛弱了好幾天。
這一念頭才從腦海中閃過,夜燼就覺得肩頭一沉,正好壓在了他的傷口上。
他垂下眼眸看向閡眼倒在他身上的風千璃,看著她一瞬間就虛弱下來的臉頰,目光中閃爍出複雜之色。
他小心翼翼地將人攬好,讓她靠著能稍微舒服一點。
行動中雖牽扯到傷口讓他一陣疼痛和無力,可他還是堅持著將風千璃安頓好。
看著她不經意間露出的手腕,那上麵一道深紅的手印讓夜燼一陣自責。
他嘗試著、試探性地撫過去,輕輕摩挲著淤痕。
……現在,他算是她的傀儡了嗎?
夜燼倒是並不在意被她控製,隻是腦海中回想起她種下傀儡印記之前的憤怒表情,他隱隱約約間明白了風千璃的用意。
她不想他輕易死掉,才用這種方式來控製。
何況,隻要成為她的傀儡,即便是真的死了,也能得她所用。
看著方纔被纏繞住傀儡印記的手臂,夜燼眼眸裡流露出一絲滿足。
他有些疲憊地閡上雙眼,不知不覺間就和風千璃靠著額頭,沉沉昏睡過去。
寒宵風塵仆仆地帶著藥歸來,就看到了兩人靠在一起熟睡著。
寒宵:“……”
好傢夥,他辛辛苦苦出門去找藥,費儘腳程去找替死鬼,再躲過血羽樓追蹤一路艱難回來,竟然就給他看這一幕。
哼笑一聲,他走過去將藥重重仍在地上,喊了一聲:“起來吃藥,省得死了還要我給搭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