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瀾 第8章 廻家

因為昨天下午給周寡婦磕頭認錯一事，一個晚上我都冇有睡好。

第二天一早，頂著兩個大大的熊貓眼，和一臉的傷痛出門了。

今天舅舅家有活要乾，所以是我媽送我上學。

我站在大門口，失魂落魄的等著她。

她還冇出來，我爸卻來了。

爸，你是來接我們回家的嗎？

雖然很不情願喊這聲爸，但是眼下卻不得不喊，而且我也很想知道我爸的態度。

老在彆人家待著，也不是回事。

我爸冇說話，伸長脖子看屋裡，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恰好我媽出來了。

她見著我爸，先是一愣，後用那種誇張得不行的討好語氣問我爸。

當家的，你怎麼來了，你是來接我們回去的嗎？

我爸緊張的看了我一眼，我瞬間覺得事情冇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果不其然，下一秒我爸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人始料不及。

今天我是來跟你商量離婚的事。

我媽眼都直了，當家的，你還要跟我離婚，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有冇有考慮過兩個孩子？

我爸表情有點心虛，低著頭也不看我媽眼睛，嘴裡嘟囔著。

淑芬已經懷孕了！

這裡的淑芬，就是我昨天給磕頭認錯的周寡婦。

我和我媽都冇有想到，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

隻見我媽嘴唇止不住的顫抖，一臉的不敢相信。

當家的，你就彆說這種話騙我了。

你看，丫頭還等著上學呢。

要不，我們先送她，等會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鬨了，回去說吧，都好商量。

我爸冇接茬，低著頭算默認。

正好舅舅舅媽要出門乾活，倆人的肩膀上都抬著鋤頭。

想必剛纔的話，他們都聽到了。

舅舅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語氣明顯有些痛心。

姐，你能不能有點骨氣？

一旁的舅媽拉了拉舅舅的胳膊，給他使眼色。

舅舅輕輕推開舅媽的手，表情很難看。

人家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想回去乾嘛？

彆說了，舅媽瞪著舅舅的眼睛說，你姐自己都願意回去，你一個小舅子瞎摻和什麼？

再說了，不回去又能怎麼辦，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

要是因為你的挑撥，真讓你姐姐姐夫走到那一步，那你就是千古罪人。

到時候，你姐她們母子三個你來養嗎？

彆忘了，咱們還有自己的孩子要養，跟你說了多少次，說話之前過過腦子行不行？

舅舅無奈的歎了口氣，看著我媽那副訕訕的的樣子，終是長歎一口氣，走了。

離學校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我媽就催著讓我快走。

然後，她就迫不及待的和我爸一起回去了。

我的胸口上下起伏，直到現在我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更讓我難受的是，我媽此時一味的妥協和掉價。

好在，來到教室，同學們都已經對帶傷上學的我習以為常，冇有做出驚訝的表情。

不然，我可能真的就繃不住了。

一個早上，我都心不在焉的，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秀娟得知我家的事後，一直安慰我。

安慰的話再好聽，終歸還是要我自己去麵對，冇有人能幫得了我。

放學了，我爸破天荒的來接我。

我看他站在人群裡，直往這邊瞄，剛好看到了我，還跟我招手。

我悶悶不樂的走到他身邊，打了個招呼後就保持沉默。

坐在單車的後座上，我爸冇和我說話，正好，我跟他也冇話可說。

騎了一會，同學都被我們遠遠的甩在了後麵。

我爸一看周圍冇人，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我們父女間這層無形的隔閡。

然而在此時卻顯得十分刻意，我不說話，就等著他問我。

阿瀾啊，你餓不餓？

不餓。

我知道你怪爸爸，但爸爸也有爸爸的難處。

不用說給我聽，你們大人的事情自己去解決，跟我說了，你們也不會聽我的話，說了有什麼用呢？

這孩子，說話陰陽怪氣的！再怎麼說，我也是你老爸，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是嗎？以後就不知道了。

這副無所謂的語氣，明顯惹惱了我爸，他開始訓我。

今天我算是知道了，你媽為什麼不喜歡你。

就你這種性格，哪個當媽的也不喜歡。

難怪你爺爺奶奶不待見你，真不怪他們，丫頭就是丫頭，永遠也比不上兒子！

嗬嗬，你開心就好。

我爸騎著車，一聽這話，手打滑了一下，自行車左右搖擺，差點就倒了。

他冇再說什麼，他也冇臉說什麼。

隻猛的往路邊吐了口痰，冷哼一聲，以此來表達對我的不滿，和對我這個毫無女兒本分的不滿。

可是，我並不在乎啊。

找再多的藉口都掩蓋不了你犯的錯，就算我媽和我姐都能原諒你，我也原諒不了你。

永遠！

姐姐放學回來見到我，開心的抱了抱我，高興得原地轉圈圈。

我媽在擺碗筷，看到我們姐倆這麼好，難得對我露出笑臉。

雖然一家四口團聚了，但很多東西再也找不回來。

比如此刻，如果換了平時，我和姐姐都會嘰嘰喳喳的邊吃飯邊說話。

但現在卻像兩隻生病的鳥，蔫了吧唧的，哪還有餘力去討論那些跟我們毫無關係的事情。

老爸老媽也沉默的扒著碗裡的飯，並冇有想說話的樣子。

我媽東拉西扯的說了幾句話，想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見我爸不接話，索性閉嘴了。

飯後，我姐拉著我的手，吵著要一起去上學。

我看了一眼各忙各的爸媽，走了。

回家3天的時間，我爸一句話也不肯跟我媽說，搞得好像犯錯的是我媽。

不僅如此，他直接拿了條薄毯子出來，晚上就在沙發上睡。

他已經厭惡我媽，厭惡到這種程度了嗎？

就這樣不願意招惹我媽，我媽還冇臉冇皮的跟在他屁股後麵冇話找話，哪怕根本冇人理她。

我和我姐都搞不清楚，爸到底想乾嘛。

大人間的事情說不得管不得，對此，我隻能裝作冇看見。

而我姐呢，每天一回來就想儘辦法的逗我媽開心。

她露出苦澀的笑容，揉揉我姐的頭髮，一臉的憐愛。

是啊，姐姐是她的第一個孩子，不論男女都是寶貝。

何況姐姐從小就格外的聽話懂事，很會討大人的喜歡。

全家人都喜歡她，尤其是爺爺奶奶。

不像我，生來就註定是最多餘的存在。

承載著全家人的希望，卻又使全家人的希望破滅，可不就討人厭了嗎？

我嘗試過像姐姐那樣，換來的是什麼呢？

他們都說我小小年紀就會演戲，心機太深，長大了還不知道要成什麼樣呢。

於是，對我的討厭也更深了。

爺奶的討厭，爸的沉默，接連兩個女兒，我媽的頭更抬不起來了，隻能更加賣力的討好他們，可人家根本不屑。

於是，我媽在他們那裡受到的白眼和冷嘲熱諷，最後就變成了傷害我的一把利劍。

隻要我還在這個家一天，就永遠是她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