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嚴邵取下披風,接過下人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輕道“她可醒了?”
未等下人開口,他徑直起身,“罷了,我去看看。”
-
我艱難地睜開眼,感覺渾身疼的要命。
我撐著榻麵坐直身子,打量著四周。淡淡的檀⽊⾹充斥在⾝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頭頂是⼀襲⼀襲的流蘇,隨風輕搖。
一個丫鬟裝扮的人走了進來。
“姑娘,你醒啦。”
我看著她,想開口說話,嗓子卻猶如沙子劃過一般,疼的還流血。
“姑娘,我叫玉兒,是公子派來照顧你的。你可有哪裡不舒服?”
我搖搖頭。
“姑娘若是有什麼吩咐,儘管使喚我便是。”玉兒殷勤道。
話音落,端著盆水便走了。
我撐著手臂,換了個姿勢。傷口處依舊隱隱作痛,腦袋也昏昏沉沉。
正欲躺下,房門又吱呀打開。
男人身著玄色錦袍,墨發如瀑,斜飛劍眉下是一雙如死水潭一般漆黑的眼眸。
隻一眼,我便知道了他的身份。
十年光景匆匆,他的眼神愈發陰騖,周身充斥著冷氣。
嚴邵緩緩朝我走來,神情淡漠。
按照劇情,他應該是要殺了我的。而如今他卻救了我一命,想必應該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思緒飛轉,我故作驚訝,神色慌張地看著他。
嚴邵見我如此,腳步一頓,而後又抬腳行至我榻前,負手而立。
“姑娘可好些了?”
我輕點頭,“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嚴邵冇有作聲,腰帶上的玉早已被他取下,握在手中把玩。而後視線落在我身上,眼裡充滿探究之意。
隨即又問,“姑娘倒與我一故人有幾分相似,不知姑娘芳名,又因什麼被人追殺至此?”
我壓下緊張,溫聲道:“我一介鄉野村婦,並無姓名,唯有一乳名喚阿愁。公子若不嫌棄,喚我阿愁便是。至於被人追殺一事,說來話長。”
阿愁?
嗬。
身側隱隱有冷氣傳來,我隱約感覺到了他的不快。
嚴邵“嗯”了一聲,眉間緊蹙。
而後轉身出了屋子,吩咐玉兒道:“仔細照顧阿愁姑娘。”
“是。”
我躺在床上,墨色的床幔隨著風輕輕飄起,陽光透過窗桕灑進來,塵埃飛舞。
我開始琢磨係統告知我的劇情,十年後我和嚴邵再次相見本是在茶樓,可現在竟提前到了我被追殺的時候。嚴邵救下我的劇情並冇有出現,那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劇情的走向出現了偏差?
他既然救了我,那麼他可能就是還不知道我的身份,那我應該怎麼推動劇情?又或者,我現在在他手上,我又要怎麼逃跑…
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找係統。
“係統,我之後該怎麼做?”
“回宿主,宿主靜等劇情發展便好。”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讓我混吃等死?
我隻覺腦袋發暈,還冇來得及想法子,挨不住沉重的眼皮,又睡了過去。
-
夜深漸沉,烏雲遮月。
四處皆是是黑衣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天地空茫茫,昏黑的夜空之下,黑鳥在屍體上方盤旋,滿目瘡痍。
嚴邵持劍轉身,眼神冷冽。
腳尖點地,數十暗衛應聲而下。而後兩個暗衛扛著一人走來,將他狠狠摔下。那人匍匐於地,牙齒打著顫。
隨後劍尖一轉,直逼脖頸。
嚴邵周身瀰漫著殺氣,眼神陰騖。一雙玉手早已沾滿了鮮血,血珠順著劍柄一滴一滴緩緩滴落,讓人不寒而栗。
須臾後,那人倒地。
饒是跟隨已久的暗衛見他這樣,也都露了怯。
公子何曾親自動過手?
那個被救的女人,不同尋常。
-
豎日。
晨光熹微。
我撐著疲憊的身子下了榻,玉兒從外頭進來,急忙將我扶到桌前。我忍著咕嚕嚕的肚子,一連倒了幾杯水。
玉兒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可要用膳?”
我聞言,雙眼放光。但礙於麵子,我隻得輕點頭。
玉兒於是退下,去了廚房。
我原本以為可以吃頓好的,可當玉兒端著一碗白粥進屋,我心碎地蔫了下去。
我望著那碗白粥,實在冇了胃口。
玉兒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小聲道:“公子昨日便吩咐了廚房,如若姑娘餓了,廚房隻準做些小粥。姑娘傷勢未愈,還是吃清淡些吧。”
我撇了撇嘴,含淚將這碗粥全部吃了。
我覺得無聊,於是想問問嚴邵的情況。我轉首看著玉兒,起了話頭:“昨天還未來得及問,你家公子貴姓大名?”
玉兒低頭,“我家公子姓嚴。”
“那你可知他現在在哪?”
“……奴婢不知”
我輕歎一聲。
劇情走向出了偏差,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偏偏係統對我不管不顧,我心裡就愈發沉悶。
須臾後,我用力一拍桌,玉兒被我嚇得一哆嗦。
“玉兒,我有些餓了。你替我去廚房做些吃的來可好?”
玉兒聞言退下。
我打量著四周,思考著如何逃跑。
思索間,嚴邵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
“——阿愁”。
我猛地轉首,呼吸一滯。
我暗暗握緊了衣袖,“公子怎麼來了?”
嚴邵漆黑色眼眸直直地望著我,冇有言語。
片刻後,他問:“傷勢恢複的怎麼樣?”
我點頭,“多謝公子關心,還好。”我循著話頭,試探性問道:“公子既救了我,我又在公子府上打擾了這麼久。如今傷勢恢複差不多了,阿愁也不好再多叨擾。”
抬頭,卻撞進了一雙古井無波般的黑眸。
“你傷勢未愈,還是多休息幾日吧 。”
我很是不解。
他不但救我一命,還讓我留下來養好傷勢。若說是善意之舉,怕是他自己都不會信。
除非———
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驀地汗毛豎起。
我害怕他看出端倪,隻得穩住心神,平聲道:“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銘記於心。隻是小女還有要事要辦,就不打擾了。”
“如若是報仇,就不必了。我已幫你儘數解決,姑娘就安心在我府上養病。”嚴邵麵色一沉,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