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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繁華如舊,城樓巍峨宏偉,遠處皇宮的千層塔隱隱綽綽可見,散發著些縷龍威。
風千璃一行人騎馬入京,全員縞素,三皇子風景沅的棺木被護在正中。
從城門至皇城去的一路,無不惹人注目,議論紛紛。
風千璃一身白衣,馭馬走在最前,那一身如霜氣質和威嚴神色,讓夾道百姓都不敢造次歡呼,默默低頭為三皇子哀思,氣氛多少有些凝重,可卻仍有不少人壯著膽子抬頭,隻為多看一眼風千璃那張絕美的臉。
沈鳴軒從街角馬車上被人扶下來,眺望著徐徐而來的隊伍,眼眸裡滿是恨意和怨毒。
當初要不是這賤人,他又怎麼會被沈章打成一個廢物?!
從前他也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風流才子,多少貴女爭破了頭想要嫁過來,可如今呢?知道他成了瘸子,竟然一個個退避不及,更有甚者挖苦他是被風千璃厭棄的,不敢再收。
這些言論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
既然旁人不要他,那他就和風千璃耗到底!
他就不信,風千璃真的會這樣狠心,等看多了他的淒慘,她定然會心軟和迴心轉意的。
沈鳴軒貪婪地望著馬上白衣飄飄的風千璃,眼眸裡滿是迷戀。
竟不知,她穿白衣也這樣好看。
他冇注意到身後被扶著的棺木,眯了眯眼,就讓人扶著他,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攔在了風千璃的馬前。
這一瞬,他眼含熱淚,深情款款地望向風千璃,紅紅眼眶襯著他那張虛弱的臉龐,倒真像是得了相思病的。
風千璃冷冷俯視著他,勒緊馬繩,隊伍不得不停下來。
“千璃,你終於回來了,我真的好想你啊。”
沈鳴軒輕聲哽咽,拿袖子抹了抹不存在的淚水:“出門一趟,你似乎都瘦弱不少,可是外頭窮鄉僻壤的飲食不合你意?正好我在府中設了宴,不如你隨我回去,我為你接風洗塵。”
跟在隊伍後麵的縣令忍不住哼了一聲。
說誰窮鄉僻壤呢?
風千璃冷漠地看著他,提著馬繩按住“哼哧”的馬,冷聲嗬斥:“讓開,再不走,休怪本宮治你的罪。”
沈鳴軒不動,甚至有點胡攪蠻纏:“我不走,你想罰我就罰吧,隻要你肯多和我說說話,我就很開心了。”
身後去接風千璃一行的官員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望著沈鳴軒。
“行,本宮成全你。”
風千璃冷冷一笑,目光中滿是刺骨的寒涼:“沈章之子沈鳴軒,不辨是非,當街攔欽差隊伍,逢本宮三哥喪期,屢次胡攪蠻纏,延誤其屍首迴歸皇城,此為不義不忠,毫無良知可言。”
“拖下去,杖責五十,因其隻是白丁,雖禍不及父,可沈章管束不嚴,教子無方,免他三月俸祿,回去閉門思過,寫出一份檢討貼在城門讓萬人傳閱,也讓他長長記性,知道該怎麼管束兒子。”
她身後真正的欽差挺一挺腰桿,威嚴道:“來人!就在此處行刑!”
沈鳴軒懵了。
怎麼就不忠不義?
什麼喪期?
三皇子怎麼了?
他懵逼地被侍衛按在街上,眼睜睜看著隊伍前行,終於看見了那被人群護著的棺木。
那是……風景沅?!
他怎麼死了?!
早知道是這樣,他還來蹭這晦氣做什麼?!
現在連累了他父親,弄得他家裡都下不來台,回去之後父親指不定要如何扒他的皮。
偏偏風千璃此次用了欽差的名義,罰得也合情合理,隻怕風帝聽說,也隻會讚她做得好。
第一下板子很快落在身上,讓沈鳴軒“嗷”地叫出聲。
在後悔之餘,他在心裡也記恨上了風千璃,甚至是端妃。
要不是宮裡那位說這是個好機會,他會冇事跑過來丟人嗎?
這五十下板子下去,隻怕他命都要冇了!
最後沈鳴軒被奄奄一息地抬回了沈府,沈章也被罰回家閉門思過和寫檢討。
沈家如何雞飛狗跳,風千璃是不知了,她此刻正在禦書房中,向風帝說起三皇子已歿之事。
風帝疲憊地閉一閉眼,嗓音沙啞道:“你可知道是誰殺的他?”
“有懷疑人選,隻是還需要時日調查。”風千璃淡淡道,“父皇不如給兒臣兩日時間,屆時兒臣會向父皇詳細說明此事。”
風帝目光複雜地看著她:“你現在懷疑誰?”
“風景明。”
風千璃並未隱瞞,此事瞞也瞞不住,與其藏著掖著到時候讓風帝不高興,不如現在就說出來,讓他做個選擇。
“嘭!”
茶盞在地上被摔得四碎,風帝憤怒至眼眸發紅,青筋暴跳。
屋內大小太監和宮女立刻跪了一地,紛紛高呼“皇上息怒”,隻有風千璃還神色平靜地站在原地。
“好啊,真是朕的好兒子!”
風帝咬牙切齒:“你說朕這些年也並未疏於管教,對他們幾人向來是一視同仁,不曾短過誰,他們就這樣冇出息?!”
風千璃冇什麼感情地安慰:“父皇福澤深厚,膝下兒女眾多,不爭氣的也隻是其中一二,您還有其他乖巧聽話的皇子。”
風帝深深看她一眼,手指一點點蜷起來,臉上憤怒之色轉為了疲憊。
他苦笑道:“查吧,全都查出來,一次性讓朕知道個痛快,此事都已經鬨得如沸沸揚揚,也冇什麼好遮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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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殿。
端妃坐在席上靜靜聽著丫鬟彙報,末了蹙緊了眉梢。
……風景沅的死她雖然意外,可沈鳴軒被打一頓好端端地放回了沈府,才更讓她心中不悅。
按照計劃,這會兒沈鳴軒應當是死在了風千璃麵前纔對。
是因為他這次犯的事比較大,就算死了也不會引起太大軒波?
思來想去,端妃隻想到這一點。
可她心裡還是覺得有點不安。
“你去櫥櫃中取出本宮的犀角香,燃在庭中,記得,一定要用本宮的玉樽杯。”
這是她與黑鬥篷聯絡的手段,玉樽杯中有一枚小小蠱蟲,遇到犀角香就會散發出奇香,讓黑鬥篷那邊的蠱蟲得以感應。
為和他聯絡,這麼多年她也養出了許多稀奇古怪的點香習慣,因此也是冇什麼人懷疑。
丫鬟立即捧著玉樽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