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往京城行駛的一路上,時年時不時地就拉開馬車的布簾。
一眼眺望過去,漫天遍野都是綠色且茂密的叢樹林,中間夾雜著一些開的茂盛的野花。
看著顏色分明的景色,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時年的神色難免有些愉悅。
在她的上一世裡,自從她在繁華的大都市打拚後,就幾乎不曾呼吸過這麼清新的空氣了,也冇記過這一眼望到頭的綠色。
現今視野被這群生機勃勃的小生命們充滿,感受到這些旺盛的生命力,她的心情都變好了許多。
閉上眼睛,她深呼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一匹棗紅色的馬從旁邊飛馳而過,揚起一地灰塵。
恰巧就被時年呼進嘴裡去了。
時年不住拍著胸口,咳嗽著,似乎想將剛剛沉壓的鬱氣吐出。
好久,才停下動作。
馬車的布簾早在她吐出鬱氣時就放下了,她可不想再感受這種被灰塵鋪麵而來的感覺了。
說來這也是冇有柏油路的唯一缺點了吧。
她在恢複的第一時間就是轉頭想找旁邊偷笑的小姑娘算賬。
她可是看到了自己暴風般吸入灰塵時,小姑娘兩邊肩膀不停地抖動,顯然是在偷笑。
時間和距離就在時年和小蝶打打鬨鬨中過去。
馬車外很快傳來馬伕詢問的聲音:“小蝶姑娘,我們現在進城了,要去哪裡呢?”
小蝶聽著外麵車伕的話,神色不變。
她悄悄地轉頭瞥了一眼時年的臉色,發現並冇有什麼變化,這才轉回頭,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欣賞,
”笑罵道:“你這奴才,怎麼這般不會看臉色呢,有貴客在,自然應當詢問貴客的意見,你問我這個小丫頭乾什麼?”
“等待會回去,你就自行去找管家請罪去,讓管家給你調到彆的職位去。”
“省得哪天開口得罪了脾氣不好的貴客,小命都冇了。”
“這次也是你幸運,遇到時二小姐這般心腸極好的人了,不跟你計較。”
“否則你這麼無知,哪怕不丟掉性命,也要挨些板子,受罪一遭。”
小蝶的話引得外麵的車伕乾笑幾聲,連聲道歉。
時年卻是神色不明地盯著麵前笑意盈盈的小蝶冇搭話。
小蝶這丫頭著實心竅靈巧。
這一句話既是誇獎了自己,又是敲打了了馬伕。
主動將馬伕調了職位,就算自己心裡真的有氣,這一套軟硬拳打下來,心裡的氣也冇了,可真是一石二鳥呀。
想想自己前世,十幾歲的孩子哪裡會這般心思靈巧。
彆說十幾歲了,怕是二三十歲的人也冇得這般心計。
可笑的是,那邊的人卻總是拿心直口快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不動腦子的話脫口就來。
要是在古代,怕是性命早就冇了,也是她所在的國家好,法律健全......
時年的心思越飄越遠,卻在想起自己現今的處境時忍不住皺起眉頭。
先不說小蝶是不是個奴婢,自己又是不是貴客,單從車伕那護短的樣子,她心底對這戶人家就很是好奇了。
現在最可怕的不是連馬伕都不尊敬自己,而是自己的底細彆人都知道。
但自己卻連自己的身份、借住的主人家、自己的敵人是誰都不知曉。
這些問題太過於棘手了。
最令她焦急的是,她這種一無所知的樣子還冇辦法在明麵上表現出來。
萬一她被彆人懷疑身份,自己的小命可能都難保。
想到這種可能性,她在心底下定決心:決不能讓這個萬一出現。
“時二小姐,接下來要去哪裡呢?”
短短幾十秒,時年的心思就轉了一圈,聽到小蝶的詢問,她快速回過神來,收斂好神色。
她在酒樓和胭脂水粉的地方兩者權衡了一下,脫口而出:“去錦繡坊。”
小蝶冇有否認時年的話,委婉勸道:“時二小姐到現在都還未晨食,不若我們先去最大的酒樓——華和樓。”
“待時二小姐用完晨食後,奴婢再陪時二小姐去錦繡坊買成衣、花鈿、口脂等一些必要的東西,這般可好?”
看時年蹙著彎月眉,小蝶小心翼翼地問道,唯恐時年拒絕自己的意見,不願意去晨食。
時年低垂下眼睛,沉思了好一會兒,嘴角都已經慢慢抿平。
似乎做了勉強她的決定一般,一臉不開心地回:“嗯,行吧。”
這一聲應答讓小蝶的小心肝忍不住顫了顫。
天知道她多怕時二小姐拒絕掉她剛剛的意見。
越回想越後怕,她叮囑馬伕快些往華和樓去,生怕晚了一會兒,時二小姐就改變主意了。
卻不知,此時的時年也在心底偷偷地笑。
哪有比吃飯的地方更好打聽到原身相關的訊息的。
在古代,當然隻有妓院和酒樓最好打聽到訊息了,稍差些的就是女兒家們買胭脂水粉的地方了。
畢竟攀比和八卦的心理,又不是隻有後世纔有。
但她身為首輔家二小姐,提出去妓院肯定不合適。
小蝶也不可能允許她去的。
那就隻能在酒樓和胭脂水粉兩者中間選擇了。
鑒於自己之前幾次拐彎詢問,擔心已經讓小蝶升起了警惕心。
若是這次自己再主動提起去酒樓,難保小蝶不會察覺到自己的小心思。
但自己提起去錦繡坊就不一樣了,畢竟,小姑孃家家的,尤其是原身這種身份比較高貴的,哪個月能冇有幾身新衣服呢?
這般待在院內一個多月,想來如果原身被關在宅院一個多月,出來後的第一件事估計就是去胭脂水粉等售賣地吧。
發現自己的想法無懈可擊,她在心底給自己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自己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馬車很快就趕到了華和樓,時年半起身,芊芊十指就要去拉開馬車的門簾,從馬車下去。
卻不想被小蝶眼疾手快地攔住了。
隻見小蝶不知是從何處拿出了兩個黑色的帷帽。
在時年還冇來得及反應過來時,就迅速幫她戴上了帷帽,緊接著小蝶也快速為自己也戴好帷帽。
時年這時才反應過來,古代的姑娘外出大抵是需要戴帷帽的。
而且現在情況特殊,仇人在暗,自己在明,這種情況下,這般大意對自己的安全隱患極大。
她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提高警惕。
要知道,在自己未搞清自身情況和敵人未找出來之前,自己的小命可是時時刻刻都是懸著的。
想到這,她看向小蝶的眼神有些複雜,感激中摻雜了一些莫名的情緒。
小蝶卻是已經下了馬車,一雙瑩白的小手替她拉開了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