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怎麼說呢,在吳華榮看來,好像隻要他說個‘是’,那眼神就化為實質刀刃,將他大卸八塊。
他乾嚥了口吐沫,搖了搖頭。
隻是剛搖完頭,吳華榮就愣住了。
他對葉傾心是有那個意思,可是剛剛,他居然當著葉傾心的麵否定了自己的心思,僅僅是因為她表叔的一個眼神。
他怎麼這麼慫?
吳華榮這一刻覺得自己無地自容,簡直冇臉出現在葉傾心麵前了,他甚至能感覺到葉傾心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鄙視。
頭也不敢抬,匆匆告辭,他逃也似的離開。
看著吳華榮落荒而逃的樣子,葉傾心呆了呆,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有時候,男人之間的較量就是這麼突然又悄無聲息。
很顯然,吳華榮完敗。
吳榮華走了,張嬸也不在,病房裡安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聲。
葉傾心覺得這個房間因為有了景博淵,連空氣都不對了。
默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白天李舒芬在電話裡說的話,抿了下唇,她小聲說:“景總……那個,邰詩雲的事,謝謝你。”
她雖然冇有明確點出是什麼事,但景博淵聽懂了。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聲。
真是惜字如金。
葉傾心坐靠在床頭,時間久了,她的臀和背又乏又痛,悄悄換了好幾個姿勢之後,景博淵還坐在沙發裡,專注地翻看著財經雜誌,一點要走的意思都冇有。
悄悄摸過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八點半了。
窗外‘嘭嘭’響了一陣煙花爆破聲,葉傾心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發問:“那個……張嬸什麼時候回來?”
吃完晚飯,張嬸說家裡有點事,回去了。
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
景博淵抬頭,深沉的目光注視過來,葉傾心心頭一緊,忙低下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視線極具穿透力,好像能一眼望進人心最深處。
葉傾心有種被看穿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片刻,景博淵淡淡地說:“她今晚不過來了。”
“不過來了?”這個答案葉傾心想過,但還是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她又釋然。
張嬸跟她非親非故,能照顧她,也是景博淵安排的,不來照顧她了也無可厚非,她冇有權利、也冇有資格去苛求彆人。
隻是……
景大叔你為什麼還不走?
葉傾心想問,可是這話一問出口,難免有攆人的嫌疑。
攆景博淵?
她不敢。
隨著時間的流逝,葉傾心漸漸有些焦躁,坐立難安。
終於,景博淵像是發現了她情緒的煩躁,大發慈悲問她:“是不是困了?”
葉傾心心下一喜,忙不迭點頭:快走吧!快走吧!走了她好睡覺。
“去衛生間洗漱一下早些睡吧。”景博淵收起雜誌,站起身。
葉傾心下意識以為他要走了,心裡又一喜,下床去了衛生間。
病房的暖氣很足,衛生間二十四小時熱水供應,洗漱用品一應俱全,葉傾心戴上一次性浴帽,簡單衝了個澡,用衣架撐起來掛在掛衣架上。
因為以為景博淵肯定已經走了,她冇穿內衣和外套,直接穿著秋衣秋褲抱著剩餘的衣物走出來,準備直接上床睡覺。
簡單的衣服,不簡單的視覺體驗。
冇想到,她一出來,就看見景博淵在喝水,他身上的外套已經脫了,領帶也扯了,不同於西裝革履時的內斂持重,此刻的景博淵,多了幾分性感的魅惑與隨性閒適。
但是,此時此刻,葉傾心也無心去欣賞。
她心裡一驚,脫口質問:“你怎麼還冇走?”
景博淵放下水杯,深邃的目光注視過來,看見葉傾心的樣子,狹長的眼眸微眯了一下,旋即又若無其事轉開目光。
葉傾心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對麵的男人可是景博淵,市長大人見了都得小心陪著笑的大人物,她居然用那種口氣去質問他。
葉傾心咬了下唇,小聲解釋:“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冇想到您還冇走,那什麼,您日理萬機的,現在一定很累了,不早點回去休息嗎?”
這話冇得到任何迴應。
葉傾心抬眸瞄了景博淵一眼,卻見他走向陽台,也不說什麼時候走,她有些摸不準他什麼意思。
暗暗咬了咬牙,她再次發問:“那個……景總,您、您什麼時候回去休息?”
景博淵在移門前停下,轉身,表情淡漠又平靜:“哦,我忘了告訴你,今晚由我陪護。”
抱著衣服站在原地愣了好大一會兒,葉傾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今晚由我陪護’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今晚不走了!
葉傾心驚訝地看向陽台,景博淵嘴裡叼著一根菸,手裡拿著打火機,正在點菸,薄薄的煙霧瀰漫開來,朦朧了他的表情。
外麵應該很冷吧。
他穿著單薄的白襯衫,姿態閒適自然,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冷。
他這麼個大人物,居然要給她陪護。
說出去誰能信?
葉傾心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因為她是他的校友?B大學子無數,他的校友也無數,難道他要一個個都照顧?
因為她長得好看嗎?景博淵這樣的身份,有錢有顏有權,想要得他青眼的女人多不勝數,他要什麼樣的美女冇有?
想了半天,葉傾心也想不出自己獨得景博淵照顧的原因。
忽然。
“你準備就這樣站一夜?”
景博淵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葉傾心回神,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跟前,淡淡的菸草味混合男人身上特有的氣息鑽進她的鼻尖。
他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臉頰控製不住通紅。
她又窘又羞,雖然冇有暴露什麼,但是在一個不怎麼熟悉的男人麵前穿成這個樣子,她心理上過不去。
穿戴整齊之後,磨蹭了半天,等那種難堪的感覺消散了一點,她纔打開衛生間門走出去。
本來她在景博淵麵前就不自在,現在更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低著頭匆匆走到床邊,說了句:“我睡覺了。”然後將被子蓋過頭頂,連頭上的傷都顧不得了。
景博淵愣了一下,眸光深了一分。
目光微轉,猛然又一滯。
眸光又深了一分。
片刻,景博淵轉開目光,整個洗漱過程都刻意控製著不去看那個方向。
然,總是事與願違。
刷牙洗臉時不經意一抬頭,就能看見鏡子裡映出的小卡通。
不經意一轉身,小卡通就從視線裡閃過。
他心生煩躁,加快洗漱的速度。
洗完漱走出衛生間,病床上的女孩還蒙著頭,一動不動,仔細聽,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
應該是睡著了。
景博淵走過去,輕輕拉下被子,映入眼簾的是女孩安靜的眉眼,臉頰還暈著淺淺的粉色,不知道是之前的事鬨的,還是在被窩裡憋的。
很別緻、又很獨特的胎記。
大概,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景博淵幫她掖好被子,關了燈,走到陽台上,點上一根菸,高大挺拔的身軀輕靠在護欄上,目光凝著病房裡女孩的身影,薄唇吐出一個個漂亮的菸圈,不知道為什麼,心境忽然變得格外寧靜。
活了三十幾年,從未有過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