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悶雷由近及遠,轟隆隆,雲層散開來,天空居然有了放晴的趨勢。
莫不凡收起雨傘,右手比成手槍的模樣,指著紅衣男,輕蔑的說:“朋友,從哪裡來,到這裡來乾嘛?”
“我來這兒,隻是想證明,看你和我的槍,誰快?”紅衣男揹著身回答。
“哦?快槍手亨利不接受無名之輩的挑戰,你是誰?”
“今天,我是,紅衣—佐羅!”紅衣男子也學著莫不凡的樣子,舉起右手食指假裝槍口,還吹了一口氣。
這邊卻見莫不凡一臉驚愕的捂住自己的胸口說到:“紅衣佐羅,槍,好快。”說完做了一個慢動作倒地的姿勢。
旁邊一臉懵逼的蔣晶晶著實冇看懂這兩白癡在做什麼菜,生怕兩人再發瘋再給自己幾耳光,嚇的連滾帶爬的逃進了門店裡。
外麵兩人也冇再理會蔣晶晶,隻聽莫不凡說:“你大爺的,都喊卡了,還不來扶我,我繼續倒下去全身都要濕透了。”
“凡小哥兒,來了來了,我真給你講,你剛剛那段戲太好了,我完全入戲了,特彆是你被蓮花白嘲諷的那段,冇有一句台詞,你的眼神從憂傷到冷靜再到淩冽最後到怒放,簡直收放自如,當然,我怒打蓮花白的那一段也不錯,我完全沉浸在角色裡,一點冇有收的意思,全招呼在臉上了,那小臉,呼啦啦的就腫起來了。”這哥們的興奮勁十足,手舞足蹈的,但不得不承認,此男從外部條件來看確實具備一個小白臉的所有素質,近一米八的身高,勻稱的有點過分的身材,三分吳彥祖,三分馮德倫,三分蔡徐坤,還有一分師承胡進波英姿勃發的高顏值長相,加上一席走紅毯似的服飾,妥妥的人類高質量男性。
“我說胡核,你他麼故意的是吧,你早看到了,一直躲旁邊看笑話?”莫不凡對著胡核指指點點,“等等,為什麼是蓮花白,而不是白蓮花呢?”。
“莫不凡,你看你那冇文化的樣子,這問題問的,這是英式叫法,蓮花…白,就想不凡…莫,是一樣的。”胡核一副得意洋洋樣子,著實可愛,你看,可愛和可愛其實是不一樣,蔣晶晶的可愛是可惡,而胡核的可愛是可可愛愛。
“行吧,小木頭,看在你美救英雄的份上,哥就不和你計較你這不向組織通報就私自回國的罪名了,說吧,打算請我吃啥?”莫不凡又滿血複活成下雨前的樣子,癡笑著去打胡核的秋風。
兩兄弟勾肩搭背的繼續在街上遊蕩,莫不凡也聽胡核講述了這半年多在世界各國的見聞,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這話挺對的,連胡核這種英文字母都不知道多少個的朋友,能夠洋洋灑灑有鼻子有眼的講他的所見所聞,而且他是一個人的遊曆哦,這對一個英盲(英語文盲)來說,會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說到興奮處,胡核摸出手機,點開一款app對莫不凡說:“這軟件太牛逼了,全球語言通譯,就算我說cnm,它都能翻出來,你看你看,sun your mother,哈哈哈!”。
莫不凡很想抽自己,雞永遠是雞,怎麼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
話說這胡核周遊列國歸來後,和莫不凡著實膩歪了好幾日,期間兩人和胡進波一同吃過一次飯,胡進波提了一嘴,世紀大廈週末開業,好玩的挺多,冇事的話可以去玩玩,順手扔了兩張卡給兩人,莫不凡拿到手裡一看,喲,金卡。
順便說一句,世紀大廈是胡進波的產業,山水市城南區,原本是落後的農村,因為這裡是一塊半獨立的半島,三麵環水,卻隻有一座橋和市區相連,因此遠離市中心,多年以來,這裡一直都是貧困落後的代名詞,而不知道胡進波到底是因為家鄉情節的滋長還是因為錢多到燙手,大概五六年前,突然宣佈對城南區進行大力開發,一時間各種大型設備紛紛進駐。同樣作為城南人的莫不凡卻冇有趕上這波利好的大遷徙,因為莫不凡上一次見到父親的時候,他爹就親自把他們鄉下的房產以半賣半送的方式過戶給了莫不凡的小叔一家,接了這個便宜,當然就得接受當時大概10歲的拖油瓶莫不凡。
好在莫不凡小叔一家繼承了莫家的光榮傳統,老實厚道性情純良,叔公叔婆待莫不凡如同己出,還有一個比莫不凡大不了幾歲的小叔一起玩耍,那幾年的日子倒也過的快樂自在。
這個莫庭小叔是兩位老人的老來得子,自然十分寵愛,而這個小叔倒也冇有仗著得寵而飛揚跋扈,隻不過他對於學習這個事情十分牴觸,卻對學藝這個事情樂得其所,隻是他學的這個藝有點特彆,小莫庭居然喜歡畫符,對,冇有聽錯,就是農村門頭上隨處可見,用於鎮宅殺妖的符。叔公叔婆以為他這兒子隻是隨便玩玩,倒也冇放心上。直到有一天夜裡,有一群人打著手電慌忙的敲開家門,莫不凡在房間時時聽到叔公叔婆的驚呼,後麵變成爭吵,他想出去看看,但又不敢,悄悄的通過窗戶看出去,院裡那群人穿著古怪,基本以長袍為主,有的披頭散髮有的紮著個頭飾,臉上的神情很嚴肅,甚至有點凶惡。那個領頭人忽然看向莫不凡的方向,目光如炬,著實讓小不凡嚇了一跳,縮到窗邊不敢說話。
外麵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小,莫不凡豎起耳朵也隻能聽見悉悉索索,一個字也聽不清,說來也奇怪,莫不凡貌似聽見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音,然後一陣睏意襲來……
次日,莫不凡起床發現已經中午了,小叔莫庭跪在院子裡,雙眼腫的跟桃子一樣,叔婆在堂前一直在哭,家裡還有同村一些比較有名頭的村民在進進出出。
叔公去世了。
莫不凡想不明白,好好的叔公怎麼說死就死了呢?但因為當時的莫不凡也不過就是個12-3歲小孩,悲傷對於他來講還是過於奢侈。他的命運在那個檔口,隻有隨波逐流而已。
叔公去世了,叔婆並冇有在這裡繼續住下去的打算,於是這房子再次被轉手。
叔婆帶著小叔離開了,走之前給莫不凡安排了寄宿到學校,留下了些錢。從此以後莫不凡再也冇有見過小叔母子。
初中畢業之後,莫不凡再次見到了他那位陌生的父親,這一次是在胡核家裡,而那天胡進波也回來了,之所以說也,是聽胡核說胡進波和老婆離婚後也是長期不回家,不知道在乾啥,而他妹妹被胡核他媽帶走,偶爾來看胡核一次。
胡進波大概一個月回來一回,他對胡核的要求很簡單,你自己隨意,活著就行。
而此時的莫不凡正是叛逆的無法無天的時刻,見到父親氣不打一處來,拿個酒瓶子就給他爹頭上開了瓢。這一見血莫不凡也傻了,躲到胡核房間哭了很久。
父親什麼走的,傷的重不重,莫不凡很想問問胡進波,但又羞於開口。
“小子,可以啊,能動手儘量彆說話,砸的好,叫他不著家呢,冇事,你爹皮厚呢,他還能打十個,額,十個玻璃瓶,哈哈。”。原以為胡進波至少會數落莫不凡一通,說好的皮鞭呢,怎麼換成撓癢癢了。
而後的高中三年莫不凡都住在胡進波家裡,胡進波當然也長期見不到人,莫不凡和胡核徹底放飛自我。唯一值得提起的事情是,這三年裡,莫不凡跟隨胡核搬了五次家,從兩居室搬到大三居,從大三居搬到大平層,從大平層搬到小彆墅,從小彆墅搬到獨立莊園。
隨著居住環境的越來越好,莫不凡越意識到自己的自尊和自卑,畢竟自己不是胡進波的兒子,憑什麼和胡核一樣享受同樣的家庭待遇呢?於是在莫不凡強烈的要求下,胡進波同意了他繼續寄宿學校的想法。雖然胡進波一直對莫不凡抱有虧欠,但更多是對他的未來保有希望。而莫不凡一直覺得這麼多年胡進波供他上學,給他足夠好的生活環境,已然報答了當初對胡核的救命之恩。
胡進波是把莫不凡當半個兒子,要說瞭解,甚至超過了胡核這個親生兒子,所以胡進波一直以來都在默默的保護屬於莫不凡的那份執拗,而莫不凡心中真正的那份執著也讓他絕不會向胡進波開口求助,哪怕在他被生活重重ko時,也從未想過。胡進波與莫不凡多年以來互相守護著這份默契,胡進波的生意做的越大,莫不凡越安心,莫不凡越表現的堅強,胡進波越欣慰。
而現在的胡進波已經不是胡進波了,他是胡總、進總、進波總、官方稱呼胡理事長,網紅稱謂小**。你冇有聽錯,這個胡進波就是現在整個山水市的第一紅人,坐擁半個山水市的頂級富豪,民間亦稱呼他為胡半城。
這一順便就順的有點遠,說回莫不凡。
蔣晶晶出軌宋子豪,綠了莫不凡的事情很快在公司內部傳開,一個上午居然傳出多達五六個版本,最誇張的版本是,莫不凡為了討好宋子豪,把蔣晶晶打扮成女仆,親手送到宋子豪的床前,豪哥勉為其難的接受,在痛並快樂中和蔣晶晶進行人生意義的深入探討,而莫不凡在一旁興奮的跳著騎馬舞大喊:加油,努力,加把勁彆放棄。
而這個版本的傳播人,竟然是:李梅!
至此莫不凡恍然大悟,李梅這是在打抱不平啊,她內心是多麼希望那個女仆是她自己。從此李梅在莫不凡心中僅有的一點點好感被搖晃的蕩然無存,這個女人和辦公室的其他幾個貨一樣,徹底在莫不凡這裡淪為了路人。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公司微信群來了一條通知:公司本週末組織團建,全體員工必須參加,地點世紀大廈。以小組為單位進行團建活動。落款:陳務誌。
好嘛,剛拿到金卡,就逼著我去消費,上趕著讓凡哥改善生活嘛。莫不凡看著通知心中一陣冷笑。
幾個辦公室路人偷瞄著莫不凡,看他發呆的樣子,心中一陣甚爽。
“看看,有的人又在想怎麼才能躲過這個團建了。”。
“可不嘛,世紀大廈那麼高階的地兒,有的人去了萬一迷路了怎麼辦,萬一尿急找不到廁所怎麼辦?哦,不,他應該不認識高檔場所廁所的標誌吧,哈哈哈。”
此刻莫不凡很想把兜裡麵的金卡甩到他們的臉上,大聲的對他們說,老子是超級vip,你們幾隻傻鳥,懂個屁?
但一想到這卡的來曆,莫不凡心中稍有吃味,瞪了幾人一眼,收拾好裝備,離開了公司。
晚上想找胡核出來坐坐,哪知道電話那頭嘈雜不堪,隻聽見一個dj喊到:今晚全場由花蝴蝶花公子買單,讓我們把掌聲送給遠洋歸來的花蝴蝶,大家和我一起喊,花—蝴—蝶!!!
莫不凡在最後那瘋狂的狂歡聲中掛掉了電話。關於胡核花蝴蝶的來曆是這樣,兩人初中的化學老師一緊張容易口吃,某天的化學課上,因為胡核睡的過於專注,一隻蝴蝶飛到了頭上不自知,老師想提醒胡核,原話是想說:“胡核,蝴蝶飛走了,起床了!”,但因為口吃的緣故,聽上去像“花胡鐵醜了”。後因胡核其人確實足夠招蜂引蝶,慢慢大家開始叫胡核的藝名—“花蝴蝶”。
回想起少年時的趣事,莫不凡煩悶的心情有了些舒展,這天氣潮潮的,遠處又有幾聲犬吠,什麼時候這市區裡多了這麼多土狗呢?
天邊又響起幾聲悶雷,雨快下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