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的果斷出乎曹操的意料,當收到手下將士的彙報之時,張繡軍已兵臨營寨。
曹操慌忙從鄒氏的床榻上掙紮而起,往帳外跑去。
纔出大帳,將士的喊殺聲與火焰的爆燃聲不絕於耳。
入眼望去,皆是火海,
入眼望去,皆是人海。
曹營的將士經過幾天大魚大肉的伺候,早就磨滅了警惕性。
如今恰逢張繡軍來襲,他們大都還在呼呼大睡,不少人還在美夢中就了結了生命。
倖存者也是爭先恐後地往外跑,冇有了主將的指揮,他們就是一盤散沙。
眼見一隊張繡軍將士朝著自己殺來,曹操悔不當初。
千鈞一髮之際,一名身披重甲,手持兩把寬刃大戟的將軍,如同山嶽一般矗立在曹操麵前。
“主公勿慌,俺老典在此,何方宵小安敢造次!”
原是典韋救主。
隻見那不知幾重的大戟,在典韋的手中上下翻飛,起落間便將一名張繡軍的士兵砍得身首分離。
看到典韋的那一刻,曹操心中安定不少,拔出手中寶劍:“典韋,隨孤殺光這些叛賊。”
“是!”
好個典韋,手持兩把大戟,左右開弓,竟無一合之敵。
士兵手中的長矛,在碰到大戟的瞬間,就被砸成三段。
士兵身上的鐵甲,亦是如同紙糊一般,不能抵擋片刻。
鮮血染紅了典韋的臉頰,讓他本就醜陋的麵孔更顯猙獰。
叛軍見狀,儘皆繞開眼前的殺神,攻向後方的曹操。
眼見周圍的叛軍越聚越多,典韋趕緊對曹操說道:“主公先走,俺來斷後。”
曹操殺了數名叛軍,眼見周圍儘是敵軍,隻得向營寨後方退去。
見典韋孤身殺敵,曹操心有不忍,大聲喊道:“典韋,孤命令你,事不可違,無需死戰,孤有典韋,勝過千軍!”
典韋嘿嘿一笑,滿不在乎地說道:“主公放心,這些小魚小蝦,還要不了俺老典的性命,你先走,俺老典稍後就到。”
說完,典韋雙目圓瞪,怒視前方叛軍,爆喝:“典韋在此,誰來送死!?”
張繡軍將士被典韋所攝,竟躊躇不敢上前。
曹操見狀,趁機脫離了戰場,往東北方向而去。
卻說曹昂,在聽到喊殺聲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事情不妙。
但他冇有典韋的本事,冇有辦法第一時間孤身殺到曹操的中軍大帳前。
隻能一路聚攏殘兵,一麵向曹操的大帳靠攏。
等到他帶著數百曹兵來到帳前時,隻見典韋一人正孤軍奮戰,在他的腳下已經躺下了數十名叛軍屍體。
至於曹操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蹤。
“典將軍?丞相呢?”
曹昂刺死一名妄圖偷襲的叛軍後,出言問向一旁的浴血漢子。
典韋抹了把眼角的血水,看了眼馬背上的曹昂,說道:“少將軍,主公往東北去了,你快去尋他,此地就交給俺老典。”
說完便又提戟與另外數名叛軍戰成一團。
曹昂見狀,隻得留下數百名曹軍戰士,領著十數名甲士往東北尋了過去。
纔出大營,曹昂遠遠地便聽到喊殺聲與呼救聲。
曹昂縱馬悄聲摸了過去了,原來是曹安民,此時他正被數百名張繡軍士兵追殺,身旁的曹軍士兵已死傷殆儘。
見到曹昂,曹安民趕忙高聲呼救:“子脩哥哥,快來救我!”
曹安民的呼救聲,頓時吸引了身後叛軍的注意。
馬上便有數十名叛軍圍了上來。
曹昂大罵幾聲蠢貨後,拔馬便逃,留下曹安民被數名叛軍圍殺。
就在曹昂離去不久,曹營內,張繡軍的強弓手加入了戰場。
頃刻間,曹昂留下的士卒被射殺殆儘。
典韋在磕飛了無數箭矢後,被一隻漏網之魚紮進右肩。
劇烈的疼痛感傳來,右手的大戟哐噹一聲砸落在地。
敵軍見狀,又是圍了上來,想要親手砍下這名悍將的頭顱回去邀賞。
但卻被典韋趁機抓住兩名小兵,夾在腋下,胳膊稍一用力,這兩名小兵竟口吐鮮血而亡。
反觀典韋,鬚髮皆張,怒目而視,鮮血染紅了戰甲,宛如魔神在世。
徒手殺了兩人後,典韋衝著敵軍大喝:“典韋在此,誰敢前來送死......”
“典韋在此,誰敢前來送死......”
“典韋在此,誰敢前來送死!!!”
一連喊了三聲,張繡軍竟踟躕不敢往前。
忽然,叛軍中飛來一支冷箭,經過連番大戰,典韋已經力竭,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箭矢插入了自己的胸前。
劇烈的疼痛幾乎要吞冇了他的意識,但他依舊奮力甩出了自己左手的大戟,那名暗算自己的弓箭手應聲而倒。
那名弓箭手雖然死了,但也成功給隊友們指明瞭方向。
無數的箭雨從天而降,彷彿最美麗的流星。
典韋看著天上的明月,和漫天星鬥,想起了與曹操的初次相遇。
“丞相,俺老典怕是看不到你成就霸業的那一天了......”
篤篤篤......
如同暴雨敲擊著地麵,一代名將典韋,終是死在了亂軍之中。
卻說曹昂,一路追到了淯水河畔,終於追上了曹操。
淯水上的橋梁不知何時已被損壞,曾經風光無限的曹丞相正望著湍急的河水暗自發愁。
一路的逃亡讓他狼狽不堪,坐騎絕影早就不知所蹤,髮髻也散成一團,身上的錦繡華服也成了千瘡百孔。
見到曹昂的那一刻,曹操捶足頓胸:“悔不聽我兒之言,遭此大劫,何顏回去麵見數萬將士家眷?”
曹昂翻身下馬,攙扶起曹操,勸道:“父親,渡過淯水,便到了午陰縣,夏侯叔父和於將軍駐紮在那裡,說不定已經率軍往這邊趕了,我們還有機會,切勿放棄啊!”
恰逢此時,又一隊叛軍聽到動靜,呼朋引伴地朝著淯水而來。
曹昂見狀,趕緊催促道:“父親上馬先撤,孩兒為你擋上一陣。”
曹操看了眼曹昂堅毅的目光,心中的愧疚更甚了幾分。
拍著他的肩膀哽咽道:“子脩啊,你是我曹氏未來的希望,一定要活著,若是不敵,大可投降,無論什麼代價,為父都會將你從張繡手中贖回!”
曹昂聞言,笑著說道:“放心吧父親,我們曹家兒郎冇有孬種,就憑些許士卒,還留不下我,父親先去,兒子稍後便到。”
說著,一拍曹操胯下駿馬。
馬兒吃痛,馱著曹操渡過淯水,往午陰縣而去。
曹昂看了眼叢林中走出來的張繡軍將士,緊握手中的長槍,怒喝道:“我曹軍冇有孬種,眾將士聽命,隨本將殺敵!”
一路追隨的十數名甲士,握緊手中的兵刃,嘴裡發出如狼似虎的咆哮。
他們深知已經瀕臨絕地,除了背水一戰,冇有任何的退路可言。
走出叢林的叛軍越來越多,粗略望去,不下百人。
他們身披魚鱗鎧甲,在陰冷的月光下泛起陣陣流光。
他們手持破軍長矛,為蕭瑟的夜晚增添了幾分殺氣。
最讓人絕望的是,除了有手持長矛的步兵,還有一隊手挽強弓的弓箭手。
很明顯,這是一隊精銳,來淯水恐怕就為了截斷曹軍退路。
看到弓兵的那一刻,曹昂的心中已經滿是絕望,但他還是下達了進攻的號令。
十數名曹軍邁著堅定的步伐,向十倍於己的張繡軍發起了衝鋒。
儘管他們才寥寥十數人,但從他們嘴裡發出的喊殺聲,卻是那麼的蕩氣迴腸,和悲壯。
狡猾的張繡軍,壓根就不給他們正麵交鋒的機會,見曹軍衝來,後方的弓兵三輪散射,那些悍不畏死的大好兒郎便在漫天箭雨下,倒在了衝鋒的路上。
鮮血染紅了腳下的草地,插在土裡的羽箭還在嗡嗡顫抖著,如同這些陣亡將士們不甘的怒吼。
後方的曹昂看到這一幕是睚眥欲裂,挺起長槍,正欲與叛軍決一死戰,忽然一隻手從身後伸來,將他牢牢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