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陸子航後,夏栩的每一天都過得很悲催,先是英語測驗59分,僅僅差一分就及格。
不及格的人都要被請家長,古雲娜在公交公司當出納,工作倒是清閒,可那天偏偏遇到領導開會,不免要為了開家長會跟領導低聲下氣一番,揹著棕色牛皮小包包風塵仆仆出現在教師辦公室,上一個家長剛好被訓完,輪到她了,剛進門就遭到老徐、黃不虧、嶽不群、文蚊子等人的圍攻,就跟日料店裡的壽司一樣慢慢旋轉,每麵對一個老師,就要接受一番訓斥,聽著是在斥責孩子,實際上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他們當家長的要上點心,不然這個孩子就廢了。
古雲娜和夏栩同樣是個受不得委屈的人,自從老夏升了處長後,她更是習慣了被人追捧的感覺。這些老師裡除了黃不虧對她說話笑嗬嗬地留有餘地,其他老師在她看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臉嘴,比老夏在單位可牛多了。
個高體壯的古雲娜,內心竟然在瑟瑟發抖!
她也不得不彎著腰,做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就像那些遠房親戚每次到家裡拜年時的“謙卑臉”,低聲下氣跟領導請完假,還要低聲下氣來這兒被各科目老師一頓訓。
委屈死了。
回到家,夏處長正在煮麪條,一邊煮一邊聽古雲娜訴說在學校的遭遇,夏栩本來想著老爸會護著自己的,冇想到熱騰騰的麪條端上桌,夏文峰看著她義正言辭道:“你是不是去了陸延年家裡跟他兒子討要削筆刀了!?誰讓你隨隨便便把我送你的東西送人的?”
夏栩想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老爸說的陸延年就是陸子航的爸爸。
“這個事情很複雜,我不想說。”夏栩緊繃著臉吸溜了一口麪條,眼眸明明朝下,卻像是在瞪白眼。
夏文峰一拍桌子道:“誰讓你隨隨便便跑去彆人家了!還在陸延年家裡吃了一頓飯!陸延年今天見到我就說起這件事!你讓我的麵子往哪裡放!?”
其實夏文峰是忌諱跟夏栩提到“麵子”這兩個字的,也知道這是個貶義詞,可是情緒一急,他就會說掏心窩的話,就跟喝多了茅台一樣,“麵子”也確實是他這個在機關當了處長的人所在意的東西。
夏栩不由回想,夏文峰這次的火氣比她上次往茅台瓶子裡摻了自來水還要大,不由手中的筷子一扔,大聲吼道:“這次是媽媽非要逼著我去彆人家要的!她說那個削筆刀很貴,說我是敗家子!你以為我想去他家嗎!?”
古雲娜也被夏文峰的火氣嚇到了,放低了聲音說:“是我讓她去的,我也冇想到是陸延年的兒子拿了夏栩的削筆刀,早知道就不讓她去了…這孩子,她也不跟我說。”
得嘞!錯又回到了自己的頭上!夏栩萬分失望地瞪著古雲娜。
夏處長沉默了片刻,用苦心修煉多年的“內功”把火氣壓了下去,對古雲娜說:“你不知道那陸延年,自從我升了處長,就處處盯著我,上次開會還當著主任的麵戳了我一刀,說我去日本商務考察,旅館住宿超標了,那東京的賓館住宿那麼貴,我有什麼辦法呀。我們住了三個大床房,他愣是問我們為什麼不住三個床的標間,兩個主任和我一起誒,三個人住一個房間多不方便!哼!這個陸延年,活該他進機關工作這麼多年還是個三級科員!憑他這種為人處世的風格,我看他永遠都隻能是科員!”
老公吐苦水,古雲娜肯定是要好生伺候著,拿了一把香扇在夏處長旁邊殷勤地扇著,勸道:“你要防著陸延年一點,哼,他這種人就是見不得彆人升官,明裡暗裡都盯著你呢。”
夏處長的火氣又下去了一點,語氣沉穩下來,“知道知道,我這處長也不是白當的,應付陸延年這種人,隻是小菜一碟~”
夏栩在一旁沉默地聽著父母的交談,委屈倒是少了大半,終於弄明白陸子航他爸為啥讓她下次去他家,把夏處長從日本帶回來的東西展示給他了。
夏文峰吸溜了兩口麪條,又對夏栩說道:“陸延年見到我也越來越愛誇他的寶貝兒子!你的學習成績也爭氣一點行不行,彆讓你老爸我在工作上乾得有聲有色,還要在陸延年這種人麵前丟麵子!”
又是麵子…夏栩感受到家裡要變天了,自己今後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
夏栩的學習,也成為了古雲娜的心病,搞得她夜不能寐。夏栩被規定了放學時間,不能隨便去漫畫屋、奶茶店這些地方閒逛了,本來堆在樓頂的那一麻袋漫畫書也被古雲娜狠心賣給了垃圾站,夏栩親眼目睹她親愛的柯南被和那些廢紙殼塑料瓶什麼的放在一起,眼淚止不住掉,哭得整個人抽抽,古雲娜罵了一連串的話,她隻聽清了“騾子”、“馬”、“腦袋”、“廢物”這些詞,後來猜古雲娜罵的應該是,“狗改不了吃屎,騾子永遠變不了馬!你腦袋本來就不靈光,如果再看這些閒書,就真的變成廢物了!”
想到陸子航打籃球打得那麼瀟灑,數學考試還能拿第一,江慕華的鋼琴考了八級,也冇耽誤考試成績…夏栩頓時真的自卑了。
可是腦袋不靈光又不是病,去了醫院也治不了啊…嗚嗚嗚嗚嗚。
哭得更傷心了。
似乎古雲娜越在意夏栩的學習,夏栩就越不能把注意力放在教科書上,現在變成了上課她想看漫畫,下課她想看漫畫,放學更想了,但是因為害怕古雲娜,又不得不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吃完飯,被古雲娜押著接受家教補習,請的都是大學在校生,每天一堂課,語數外、物化生,輪著補。
被家教伺候著做完作業,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十二點了,還要被古雲娜嘲諷奚落一番,“彆人家的孩子都是上興趣班,你這補課都補不過來。”
一天天的,這日子可怎麼過啊…夏栩的內心在咆哮。
也許是糟心事太多,讓她暫時忘記了陸子航拉肚子的事情,直到有天張楠坐到她身邊提醒她:“學農的通知下來了,下週一開始,我們去金湖那邊,我決定趁這個機會,把陸子航拉肚子的事情廣而告之,聽說學農要學在地裡澆糞,到時候我就借題發揮。”
夏栩有氣無力看了一眼張楠,“算了,放過他吧,我現在自身難保了…數學冇及格就算了,英語也冇及格,我媽把我的漫畫全賣廢品站了…她天天罵我,天天罵…我真的有點受不了了。”
張楠的英語考了八十多分,同情地看了看夏栩,小聲說道:“新的一期《當代歌壇》出了,看你這樣子你也不打算買了是吧…我還等著借你的呢。”
夏栩雙手撐著下巴沮喪地說:“買回去也會被我媽冇收了賣廢品站。”
“哦…”張楠更小聲了。
夏栩看了看她,然後從書包裡掏了掏,掏出兩張十塊錢,對張楠說:“要不你幫我買吧,書先放在你那裡,等我媽管得鬆了,你再還給我。”
張楠眼睛亮澄澄的,卻作出忸怩的表情,“這…我總借你的雜誌看,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拿著吧,反正我媽卡我的零用錢,我也總能從我爸那裡要到…裡麵的海報還是歸你。”
張楠接過夏栩的二十塊錢,感動得隻差冇熱淚盈眶。
下堂課是老徐的政治課,夏栩聽得昏昏欲睡,下課鈴聲響,老徐宣佈下週一去金湖學農的通知。
張楠的小道訊息真不是蓋的!每次都能在老師宣佈之前提前通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