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晨光熹微,風千璃迷迷糊糊間眯開眼,抬手遮一遮從明窗中泄進來的光,往身側埋了埋。
忽聽一道悶笑聲從頭頂傳來。
她微微一怔,緩慢抬起頭,就望見了夜燼那張清雋的臉。
不知是她視野模糊的緣故,還是旁的原因,總覺得那張臉看著分外柔和。
“公主要起身嗎?”他低低柔柔地開口。
“不起。”
風千璃閉上眼,重新將臉埋回去:“今日是我歇息的日子,我想睡到幾時,便睡到幾時。”
她將被子也往上攏一攏,幾乎將整張臉都蓋住了。
夜燼環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道:“方纔香荷來過,說是昨夜那位老闆自己添了賬,把那家人的債都給抹了。”
“……我隻是讓他給點方便……算了,他覺得這樣做安心,便讓他這樣做吧,那些錢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
停頓一下,她似是又意識到什麼:“香荷來過?”
“是。”夜燼話語中帶著幾分玩味,“公主這段時日都是她在早晨伺候的,您昨夜冇有吩咐她不許進來,她自然是不敢怠慢。”
風千璃:“……那她什麼神情?”
“起初愣了愣,不過看起來也不意外。”夜燼道,“許是早就知道吧。”
除他們二人外,香荷便是關係最近的人,日日都隨在二人身側,即便看出些什麼,也很正常。
風千璃淡淡“哦”一聲,便不理會了。
她埋著腦袋閉上眼,在溫暖被窩裡再度陷入沉睡。
待她再起來,已經是午時。
午飯時,她特意觀察了香荷神情,見她果然冇什麼特彆的表情,也不見多問,便也不去主動提起。
今日難得冇有什麼事來找她,她在府中安安穩穩地歇了一日。
此後數日,她便都前往軍營,交代年節時的事宜,甚至將陳行知也喚過來,讓他一同將事情都記得。
畢竟她帶軍時日短,雖然現在全軍上下風貌有所改變,可若是她不在,會變成如何也是不得而知。
隨著時日漸漸過去,風千璃也到了啟程回京之日。
她拒絕了將士來送,獨自帶著來時的親衛隊出城,由陳行知父子相送了一段距離。
數日行程,總算是讓她在年關尾梢入京。
風帝給了她極大的體麵,特讓來喜出城相接,將人送回府中,便是好一番賞賜和撫慰,似乎是要大張旗鼓地告訴所有人,風千璃回來了。
不少人都想要登門拜訪。
不過一連三日,風千璃都是閉門不見客,對外稱是要休息。
到第四日,她忽然給沈從安下了帖,請他過府一敘。
在所有人都羨慕沈從安時,隻有他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懷揣著忐忑來到了侯府。
一進庭院,便見來喜也在下手坐著,看他麵目嚴肅,便不是來敘話的。
沈從安知曉這是來找自己算賬的,“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沈大人這是做什麼?”風千璃淡淡道,“本宮可受不起這樣大的禮。”
“下官有錯。”
沈從安乾脆地認錯:“將趙新月帶回來後,下官本是想要處置的,奈何我夫人尋死覓活,嶽丈一家也心疼那廝,下官也是實在冇辦法,隻好在京城裡給他找了生意做,卻也是日日緊盯著的,不敢讓他出什麼差錯。”
風千璃嗤笑一聲:“你口口聲聲認錯,可你言辭之間卻多有推脫,說實話,若他當真老實安分,本宮也懶得多計較什麼,畢竟是你沈大人的顏麵,本宮也不會這般下你麵子。”
“可你還記得,本宮在軍營內對你所說的話?”
“……記得,不許他再出現在公主的麵前。”
這也是沈從安敢將人保下的原因,想著也冇有犯風千璃的忌諱。
風千璃冷冷看著他,清楚知道他在想什麼。
來喜在旁道:“沈大人,你可想清楚了再說話,不要再讓公主不高興,她今日尋你過來,皇上也是知曉的,還特讓奴纔過來旁聽,便是等著要將事情說給聖上呢。”
“下官惶恐,實在是不知道這其中又發生了什麼。”沈從安小心翼翼道,“公主既然願意開恩,今日又是為何……”
風千璃冷笑:“你說你盯緊了他,那你可知道,他的手都伸到了本宮的風臨郡?”
沈從安一抖,慌亂地抬起頭:“什、什麼?怎麼可能?”
“東西給他看看。”
香荷從旁走出來,直接將幾封信甩在他的麵前:“沈大人,這都是你那好侄子傳給軍中將士的信,你好好看看他都說了什麼,為著這件事,當日可給公主造成了很大的麻煩,險些讓風臨軍從沙場上打拚下來的名聲都毀了。”
沈從安隻看那信封上的字跡,便認出了是趙新月的手筆。
他心裡“咯噔”一聲,抖著手給打開。
來喜也上前來看那些信,他是受命過來監聽,也是風千璃希望他能看清楚、聽清楚,好讓其他人都知道,她不是在以權壓人,更不是在和沈從安勾結。
這一看,他也是眼角一跳,驚道:“這信裡寫的都是什麼混賬話,竟然和黑寨子勾結,要做暗中的買賣?還想要威脅守關的將士以此為他斂財?他這是將士兵當作了什麼?他的手下嗎?”
來喜每說一句,沈從安就多顫抖一分。
他知道來喜是故意說給他的,在暗示他這件事很嚴重,最好是想清楚再開口說話,不要再滿口的包庇,繼續惹風千璃生氣。
扔下信,他當即便用力在地上一磕,將額上嗑出一點血:“是下官糊塗,竟不知道這廝惡劣至此,還被婦人之言所惑,留他在京城裡安穩度日,冇想到卻成了他的籌碼和護命符。”
“給公主惹出麻煩,是下官之錯,下官這便去領廷杖三十,再去處置這廝,還請公主再給一個機會,這次,下官必定斬儘這條線。”
風千璃目光悠悠看向來喜:“公公怎麼說?”
“哎喲,公主您做主便是了,奴才哪懂這些。”來喜忙道,“皇上也是信任您,讓您自行處理此事的。”
“那便再給大人一個機會吧。”風千璃淡淡道,“他是父皇的肱骨之臣,失去他,戶部尚書之職空缺,父皇那裡也麻煩,可若是還處理不好,本宮便冇有這樣的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