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有的反常舉動也都被慕容光儘收眼簾,眉頭緊鎖,慕容光也察覺到了眼前的女人絕對不一般。
“永不……堙滅嗎?”雲秋時緩緩睜開眼,口中也喃喃著剛纔陌生女聲所說的話。
慕容光捕捉到這句話,情緒突然激動,伸手抓住雲秋時依舊停留在耳邊的手:“你也見到了摩瑟司夫人?”
看著眼前麵色激動和期望的慕容光,雲秋時並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什麼摩瑟司夫人?”
“公元625年最優秀的女譜曲家之一。”慕容光拿回手機,將照片往前翻了翻,把一張畫像擺在雲秋時麵前,“你剛纔說的永不堙滅,就是摩瑟司夫人在臨終前對自己樂曲的唯一期盼。”
看著照片上的畫像,淩亂的畫風外加歪七扭八的五官,讓她根本分不清這畫的是男是女:“這誰畫的,我怎麼硬是看不出是男是女?”
慕容光瞬間黑臉:“我畫的。”
愣神幾秒後,雲秋時忍不住笑出了聲:“這麼糟糕的畫技,你說這是上古時期的恐龍我都信。”
“行了行了我知道一般人欣賞不來。”慕容光惱羞成怒道,“但這已經能很形象的畫出她的神態了好嗎?”
雲秋時抬頭看了看怒容的慕容光,再低下頭看那張堪比鬼畫符的畫像。
人物線條基本上是隨手一畫,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但是五官湊到一起卻看不出是一個人,並且在顏色搭配上完全就是想到什麼顏色填什麼顏色。
整張畫毫無美感可言,更何況是慕容光口中的“神態”。
想到這雲秋時就還是忍不住啞然失笑。
“彆笑了你!”慕容光不耐煩地奪回手機,自顧自欣賞起來,“明明就畫的還不錯,真不懂藝術。”
藝術這倆字他還刻意加重了語氣,彷彿在強調自己的畫技並不算不堪。
雲秋時含笑說:“還真是神作啊……”
“那我三歲時作的畫都能和你這藝術相媲美了。”她嘴上還是控製不住的吐槽。
“……”
“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恩公?”慕容光挑了挑眉。
“……”
突然想起自己帶他來咖啡館的目的是為了道謝,雲秋時一下子便收住了笑容,並且真摯的道歉:“對不起,失禮了……”
見她誠懇的樣子,慕容光雖然還是很氣,但也是選擇忍著,歎了口氣接著說:“原本是打算讓你在我們店買個留聲機,就算是讓我們還能勉強過個年的。”
原本?一聽到這倆字,雲秋時先是有些慌張,而後想到古董店的留聲機一般都不會便宜,反倒又鬆了口氣。
“但是竟然也發現了你有這種能力,那我就不得不請你……”慕容光突然停頓。
雲秋時問:“什麼能力?”
但眼前的慕容光並冇有搭理她,而是站起身,伸手打開了窗戶。
隨著冷風灌入,雲秋時也被凍的一激靈,抬眼蹙眉望嚮慕容光:“很冷的!”
慕容光嘴角微揚,儼然一副地痞樣,聲音卻靜水流深,清亮如陽。
“請你和我走一趟吧。”
冇等她反應過來,慕容光早已像拎小雞一樣,抓起她的手就攏入自己懷中。
黑幕籠罩在雲秋時眼前,一股濃鬱的檀木香從他的懷中傳入雲秋時的鼻中。
她正出了神地懵圈著,腳下突如其來的懸空感讓雲秋時嚇得抓緊了慕容光的衣服。
“倒也不用那麼怕吧,冇被公主抱過?”慕容光的聲線上挑,很明顯有著打趣的意味。
被嗆了的雲秋時探出腦袋想回答慕容光,一股寒流霎時縈繞在兩頰。
隻幾秒的功夫,他們已經來到了室外,而雲秋時卻一點冇感覺到慕容光的運動痕跡。
“我們怎麼出來了?”雲秋時問。
“翻窗出來的。”慕容光瞥了眼開著的窗,又低頭看著懷裡如奶貓一般玲瓏的雲秋時。
屋外的雪夾雨早已停歇,太陽的光芒也撥開了厚重的雲,撒在濕漉漉的路上,撒在慕容光的半邊臉上,倒恰好將他的少年氣展露出來。
雲秋時有些愣神,她甚至不知道太陽是何時來的,明明在咖啡館裡待了冇多久,雪便停了。
雲秋時出神的看著慕容光,雖隻是首見,心裡卻不覺得他是陌生人,倒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風吹起他的風衣,檀木香久久瀰漫在雲秋時的鼻尖。
她被風迷了眼,再睜眸,隻見慕容光嘴一張一合。
“抓緊咯。”
話音剛落,慕容光深吸一口氣,微蹲幾秒後,便從地上一躍而起,穩穩噹噹地落在了屋頂上。這流暢又輕鬆的動作,彷彿懷中的人隻是一個掛件。
待雲秋時反應過來時,他們正在以一種人類不可能達到的速度快速的移動著,這勾起了她對未知的恐懼。
看到周圍的環境在慕容光的高速移動下變得模糊卻又透著不一樣的美,雲秋時便覺得神奇又詭異。
控製不住喉中即將溢位的尖叫,雲秋時終於扯開嗓子大叫:“啊!”
猝不及防的尖叫嚇得慕容光差點重心不穩,雙腿使力,很快調整過來,也加深了抱著雲秋時的力度。
慕容光失聲笑道:“人小小的嗓門倒挺大。”
“怕的話就把眼睛閉上,很快就到了。”如暖陽般的聲音在雲秋時頭頂響起。
根本無心抬眼的雲秋時也是很乖巧的緊緊閉上了眼,抓著他衣服的手也用了些力氣,但身體還是被嚇得止不住顫抖。
這是遇上了個什麼怪物,難道要被拐賣了嗎?還是說……
一股不安的想法油然而生,雲秋時的眼眶內也蓄滿了淚水。這種怪異的趕路方式簡直不是人能做到的。
外星人嗎?還是超能力,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是生物?
那這些舉動,該不會是把雲秋時當成獵物了吧。
半晌後,雲秋時顫顫巍巍地開口。
“你是要把我吃了嗎?”
突如其來的愚蠢問題害得慕容光繃不住笑出了聲。
隨後便在鐘樓上停下了腳步。
隻聽到爽朗的笑聲,卻遲遲冇聽見回答的雲秋時,再一次探出了頭。
竟發現自己現在身處高空的鐘樓,嚇得整個人臉色煞白,眼睛還是不爭氣的閉上了。
慕容光輕柔的將她放下,讓她站著。
但雲秋時膽小到不敢睜眼,即便是腳底傳來的實感讓她心跳平穩了點,但現在身居高處,這一點她依舊留有餘悸。
耳邊傳來了說話聲,但雲秋時滿腦子皆是恐懼,根本無心顧暇那說話聲。
直到肩上傳來了沉重的抓力。
“喂,睜開眼。”慕容光蹙眉喊到。
雲秋時試探性地睜了一隻眼,確認眼前的人目光中並冇有任何惡意,隨後睜開了另一隻眼。
見狀,慕容光也是鬆開了自己的手,順勢在她腦門上輕彈了一下。
“你怎麼那麼膽小。”慕容光歎了口氣,“關於我為什麼能以非比尋常的速度運動,以及剛纔問你是否也能見到故人這件事,現在跟你解釋原因的話時間有些不夠。”
“不過。”
說著說著,慕容光突然俯身與雲秋時平行對視,深邃烏黑的眼眸中儘是踏實和真誠。
“我不會傷害你的。”慕容光柔聲開口。
男人的碎髮有些濕,貼在額前卻不顯邋遢,眼神雖不溫柔,但也不淩厲,更多的是請求信任的神態,這也很好的穩定住了雲秋時那顆浮躁不安的心。
她木訥地點了點頭,雙眸骨碌碌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那我們可以繼續趕路了嗎?”慕容光接著問。
雲秋時眨巴眨巴眼:“去哪?”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太過魯莽,甚至連要去的地方都冇能來得及和雲秋時說:“去店裡。”
“哦。”雲秋時點點頭。
“那我可以……”下半句他不太好意思說出來,隻是象征性地比劃了一下。
雲秋時依舊點點頭。
他便伸手一把將雲秋時橫抱起來,風衣也被扯過蓋住了雲秋時的身軀,以免強烈的寒風把她吹著涼。
動作輕柔且紳士,完全看不出其實是一個已坐實拐賣年輕女子罪的法外狂徒。
慕容光趕路的速度極快,僅不到五分鐘的功夫,兩人便來到了名為“時光古玩店”的店鋪門口。
門口處以及屋簷都仍殘留著未融化的積雪,時不時還會滴落些雪水到地麵。
慕容光鬆開雲秋時,拂去肩上的水滴,走到店鋪門口,打開店鋪的門,自顧自先走了進去。
雲秋時也絲毫不含糊,緊隨著慕容光的步伐走進店鋪內。隨著門一塊響起的,還有門上那略顯簡陋的銀白色風鈴。
吸引住雲秋時注意的,是琳琅滿目的古玩及佈滿歲月痕跡的留聲機,無一不讓雲秋時這個古董愛好者感到興奮。
她放慢腳步,眼神不受控地黏在這些古董身上。
與壺城的其他古董店不同,這間店內並冇有古舊破敗以及安謐的味道,每一件散發著時間氣息的古董都好像有生命,她似乎能透過本質看見它所經曆過的瑣事。
“哦對,還冇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慕容光淡淡的聲音從櫃檯處傳來,雲秋時望去,才發現他早將淋濕的外套脫下,袖子也捋到手肘處,此刻正端著茶壺和茶杯走過來,儼然一副服務生的模樣。
慕容光將茶壺茶杯放在桌上,見雲秋時傻站著不知所措的樣,指了指沙發:“你先坐著。”
雲秋時也順著目光坐了下來。
“我……我叫雲秋時。秋天的秋,時光的時。”
剛說完這話,慕容光便將手中倒好的熱茶遞到雲秋時手中。
雖說是剛煮好的,但茶杯到手裡卻冇有燙手的感覺,反而暖乎乎的,正好溫暖雲秋時冰冷的手。
“喔……”慕容光拉長語調地回了聲,隨後直起身,轉身走向壁爐。
他一邊搗鼓著壁爐,一邊回話:“我叫慕容光,複姓的慕容……”
隨後拍了拍手,將手中的灰拍掉,轉過身看向雲秋時。
“時光的光。”
身後的壁爐也適時的發出亮光,他宛若希臘之神降臨,背部滿是希望之光,帶著溫柔的笑意看著雲秋時,好似望著他所守護的人。
男人的聲線明朗,不似方纔低低沉沉的語調,倒明亮得像是幽暗中的一道光,帶著溫柔的調調又攝人心魂。
雲秋時一瞬間看得入了迷。
口袋中的手機再度震動,將她從沉迷中拉出。
雲秋時低頭看向手機,不出所料,果然是雲風宇發來的資訊。
雲風宇:【到哪裡了?晚飯不吃?】
雖說是一句問候的話語,但她卻絲毫感覺不到親人的關切,反而有種怪罪她還冇到的意味。這也使得雲秋時不由得蹙起眉頭。
“怎麼了?”慕容光見她表情變化,問道。
“喔,冇事。”雲秋時抬眼對上了慕容光的目光。
不知為何,她竟有種心虛的錯覺。
她飛快的在鍵盤上打字:【晚飯你自己先解決,我會晚些到。】
但當這一串字發送出去時,她又覺得有些於心不忍,好歹是有血緣關係的人,她說的這句話帶著外人的口吻,冰冷陰鷙。
猶豫片刻,她剛想再打字輸入些什麼,就被慕容光的聲音打斷。
“啊!我們好像忘了件事。”慕容光著急的聲音擾亂了雲秋時的思緒。
雲秋時疑惑:“什麼?”
見她自己都忘了這茬,慕容光好氣又好笑:“你的行李啊!笨。”
被一語點醒的雲秋時瞬間呆愣在原地。
想起自己行李箱內有母親留給自己的隨身聽,她瞬間慌了神。
“快,快帶我閃回去。”說罷還伸出雙手想著慕容光再抱著她閃回去。
見她這如孩童撒嬌的模樣,慕容光也是不由得笑出聲:“你當我會傳送啊?想到哪就到哪的。”
雲秋時歪了歪頭:“你不就會嗎?”
“噗……”
剛準備喝水的慕容光被這話嗆了一口。
隨後慢斯條理地坐到雲秋時對麵,悠悠地給她解釋:“說到底,我就是跑得快,但不代表不會累,我也是需要好好休息的。”
氣氛沉寂須臾,雲秋時的聲音再次響起。
“多少錢。”
“?”
慕容光不解地看著眼前一臉斬釘截鐵的女人,她似乎把他當做捷運一樣,隻要花錢就能隨地跑。
雲秋時說著就掏出懷裡的錢包:“多少錢你肯帶我回去?”
“你把我當捷運啊?”慕容光勾了勾嘴角,麵露不悅,“我又不是隨時都能一步十裡的。”
話音落下後,便悄無聲息。
半晌後,眼前本來堅如磐石的雲秋時,肩膀突然抽動起來。
慕容光隨聲看去,雲秋時的眼中噙滿淚水,鼻尖紅潤,牙齒死死咬著下唇,眼淚順著兩頰滴落在圍巾上。
身子隨著啜泣一顫一顫的,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
男人輕吐了口氣,掏出手機撥通了個電話。
“喂?影子?你一會路過原希路公交站的時候,過去對麵那家咖啡館幫我把一個黑色行李箱帶回來。”慕容光的聲音有些無奈。
電話那頭叫做影子的疑惑了一聲:“我不順路啊老大,我這還要處理……”
“不順路也得順路。”
慕容光的語氣突變,像是蠍子蟄伏的鉤子,危險且帶有攻擊性。
雲秋時被這聲低沉地警告嚇得止住了抽泣,呆了好一會才慢半拍的說了句:“謝謝。”
而掛掉電話後的慕容光則是輕歎一聲。
“愛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