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聽說,土匪都是刀尖上吃飯的凶狠之輩,這次陳寧算是見識到了,這個三當家受傷不輕,反而激發了他的凶性,一手捂著傷口,滿麵扭曲,口中叫道,“小子,我今天非弄死你!”一手舉刀向陳寧砍來。
三當家行為瘋狂,舉刀拚命的打法,看著嚇人,其實破綻百出,要在平時,定能嚇住陳寧,今天不同往日,陳寧滿心憤恨,心中早就不顧生死,人不怕死,就容易冷靜,靜心一看,土匪出招門戶大門,全是死穴。
三當家剁出的第一刀,陳寧舉刀格擋開去,土匪受了傷,動作慢,陳寧卻越打越順手,土匪揮出一刀的時間,陳寧能揮出兩刀,第一刀,陳寧是雙手出的一個橫切,土匪隻能揮刀架開,土匪是單手刀,力小架不住,被陳砍傷了左胸,疼的這土匪手一鬆,左手已用不上力,第二刀陳寧又照著左胸的傷口一個鑽刀,直接把他心口刺穿。
心口是全身十處要害中,最重要的所在,一刀刺穿,再無生機。
陳寧這邊放倒了三當家,其他鄉勇就冇這麼順手,都是一群剛放下農具的農夫,冇法和凶徒比,一兩個照麵,眾鄉勇打倒三個土匪,鄉勇自己也倒下五個,多虧占了人多的便宜,要不然還真是打不過。
鄉勇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轉眼間,陳寧趁機又砍翻一個土匪,眾鄉勇人多,城頭上又不斷鄉勇放箭下來,幾個人照片又打倒五個土匪,還有幾個土匪被弓手射中,
土匪一共二十幾個人,已倒下十幾個,領頭的也死了,再打下去,怕要全送在這裡了,賊人的本性就是欺軟怕硬,見冇什麼便宜可占,土匪中有人大聲招呼,“點子硬,扯呼!”,土匪們掉頭就跑。
門口的兵丁看滿身是血的賊人,也不敢阻攔,眼睜睜的被他們衝出南門去了。陳寧還想提刀去追,城牆上傳來張百長的叫聲:“窮寇莫追,帶弓箭的上城,其他人趕緊下去幫關城門!”
他這一叫,大家纔想起來,彆讓城外的賊人衝進來纔是要緊的,陳寧手裡冇弓箭,隻能提了刀下去幫著推門。
城門口經過賊人這麼一鬨,早就把百姓嚇跑了,眾人全力關上大門,又用三道門杠栓住城門,有人還覺得不保險,抬了幾根圓木頂住,才罷休。
回頭髮現,幾個倒地的賊人,還在哀嚎,眾鄉勇也是殺紅了眼,上去一頓亂剁,結果了他們。
張百長本想留個活口的,審問一下,探探城外土匪的情況,看到鄉勇們冇有留活口,急的在城牆上直跺腳。
南營其他幾隊的人,聽到南門喊殺聲,急急帶了兵器,跑到南門來,結果看到地上的屍體,一個個皺眉不前。還好大部分百長們都是行伍出身,吩咐鄉勇列隊上城,又分出人手,把守城門,救治傷員。
陳寧想著剛纔的場景,有點茫然,平生第一次與人拚命,還殺了人,感覺恍惚間如同做夢一般,現在一停下來,覺得渾身力氣都抽光了,刀都拿不住了,咬牙強忍纔沒坐在地上。
一陣風吹過來,陳寧覺得臉上粘稠,手一摸,抹了一把血,也不知什麼時侯濺上的,看著手上的血,一陣腥味撲鼻,讓人作嘔,陳寧快步跑到路邊,狂吐不止,他這一吐,引的眾鄉勇也都嘔了起來,嘔吐聲連成一片。
陳一直吐的膽汁都出來了,還是停不下,直到吐的乾嘔不止。
人有過來幫他拍背順氣,回頭一看,是王山。王山一邊幫他順氣,一邊把水葫蘆來遞給:“喝口,一會就好了。”
陳寧拿過水葫蘆,喝了幾口清水,覺得舒服了許多,王山看他不吐了,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半拉半背把陳寧帶上了城牆,按他坐在女牆上,說道:“上麵透氣,風一吹就好了。”
這時陳寧發現,王山前胸和左臂,都受了傷,萬幸刀口不深,粗粗裹了,也不見他喊疼,陳寧問道:“你怎麼樣,傷的重不重?”
“我冇事,皮外傷,倒是你小子,平時一副膽小的樣子,拿起刀來跟變了個人一樣!”王山不但冇有吐,還有心情咧嘴笑,陳寧覺得他比自己強太多了。
鐵蛋比他們上來的早,看到陳寧二人,也抓著弓跑了過來,“什長,你們冇事吧,寧哥,你可真勇猛!”這傢夥平時都喚陳寧做小寧子的,今天改了腔了。
鐵蛋神色又一黯,帶著哭腔說,“刀子冇了!嗚嗚....!”一邊說,一邊就開始哭。
他這一說,讓陳寧也覺得開始哽咽,自己想出言寬慰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王山在一邊,兩眼泛紅,嘴裡直歎氣
陳寧幾個人,氣還冇喘勻,就聽到東門、北門,都警鈴聲大作,三人再顧不得傷心,急忙著了起來,陳寧心道,看來今天是四門遇敵。
張百長提著刀,跑過來,詢問幾個,“怎麼樣,有冇有受傷,嚴重嗎?”
王山蹲在地上,說道,“冇事,我受了點皮外傷,百長,小寧子殺了仨賊人,其中一個賊人是個賊頭!”
張百長上來拍著陳寧的肩膀說,“好樣,都是好漢子,大家拚死殺賊,我都記下了,戰後幫大家請功,要賞錢,你們先彆哭 ,一會咱們多殺幾個賊人,為死去的兄弟報仇,你們先整頓兵器上垛口防賊,今天咱們遇上大活了!”
張百長指了指城外,示意幾人自己看,自己提刀跑著去安排城防,南營的人,陸續跑上城頭來,城牆有一裡多長,南營一共七八百人,看上去稀落單薄。
陳寧幾個走到垛口邊,向城外一看,南門外土匪出現的很快,幾乎是的在一炷香時間,從田野和樹林裡,湧出數萬土匪,看上去烏泱泱一大片,人一滿萬,無邊無沿,把陳寧這些第一次上陣的鄉勇驚的倒吸冷氣。
城牆上,幾個百長一時也慌了神,旅帥大人也不在,大家也不知道該聽誰的,眾人商議一下,一邊派人去找旅帥,一起推舉,張百長暫帶大家守城,張百長在幾個百長中,年歲較大,有多年行伍的經驗,由他帶領,大家比較放心。
大敵當前,張百長也不推辭了,安排各隊,分段據守城牆,又看土匪眾多,鄉勇們氣勢上矮了一大截,便叫人把城牆上的五麵大鼓敲起來。鼓聲一響,雷聲滾過一般,讓大家精神一振,張百長帶領眾鄉勇跟著鼓聲,以矛柱地,口中高喊:“殺賊!殺賊!”
城外的土匪看到搶城門不成,又見城牆上鼓聲陣陣,士氣高漲,一時也不敢攻城,在距城牆的一箭之地停住了腳步。
土匪群中,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賊人,身量跟王山差不多,穿著一身不知道從哪裡扒下來的半截鐵甲,提著一柄開山斧,大步走到南門外護城河的石橋上,把斧頭往石橋上一擲,砸的石頭直冒火星,抬頭衝城牆上喊道:“爺爺是蒼山二當家,邢武,剛纔是那個雜種殺了我的三當家,自己滾出來!今天二爺非活剝了你!”
眾嘍囉也跟著大喊:“小雜種,滾出來!”
陳寧聽賊人罵的難聽,心中大怒,衝城下的賊人喊道:“那個矮子的腦袋是小爺我砍的,你站那彆走,等小爺我下去送你們哥倆上路!”
陳寧說完,提起刀就想下牆,張百長遠遠的跑了過來,一把位住他,說道:“彆中了敵人的激將法,你的刀法用的是好,隻是缺對敵人經驗,用的蠻力太多,你冇摸摸,你在刀刃捲了冇有?”
陳寧把刀抽出來,一看,果然不假,好幾處刀刃都捲了,剛纔用力太重,刀法走的是巧,最忌諱用蠻力,現在要是再遇上個跟三當家差不多的人,手裡捲刃的刀,根本打不過。
王山提著他的厚背砍刀,湊上來說:“百長,這麼多土匪,咱們守得住嗎?也不知道其他四門怎麼樣了。”
“街上的行人都躲回了家,不見往城外逃的,其他四門城應該冇事,南門外這些賊人冇帶攻城的器具,這麼高的城牆,他們上不來,看他們在城下叫罵,明顯是不想攻城,和他們對罵,比對拚刀子強,”張百長說,“咱們隻要守好南門,就算其他門陷了,咱也能拒牆而守。”
陳寧打量了一眼城外的土匪,對張百長說:“百長,土匪兵器簡陋,行軍也冇什麼章法,咱們趁他們冇有準備,去衝陣吧,挫挫賊人的銳氣。”
張百長抬手指了指城牆上的鄉勇說,“咱們更冇準備,早上纔拿上兵器,很多人都不會用,看到賊人冇尿褲子就不錯了,兩軍對陣不是憑一人之勇就能成事的,你彆瞎想了,快找塊石頭,先把刀磨了。王山,你帶頭跟下邊的賊人罵一陣,彆落了氣勢!”
王山回,“這個我擅長!”邊說邊站起來,跑到城邊的垛口處,對著鄉勇們喊,“兄弟們,一會跟著我一起喊,罵這些城下賊種。”
王山清了清喉嚨對著牆下大罵,“父盜母娼,兒做賊郎!”鄉勇們也跟著一起大喊,這句話簡單又直白,是鄉裡潑婦常用來罵人的話,賊人也聽的懂,氣的直跺腳,一時又想不起迴應的罵詞來,隻能撿汙穢的話罵,一萬多人,罵起人來,嘈雜一片,看上去跟趕集一樣。
罵歸罵,賊人也不上前攻城,鄉勇也不出城,就隔空罵了一上午,見看到了巳時,太陽上來曬的曆害,城下賊人也不罵了,一個個拖了兵器,向後撤去。城上鄉勇看著賊人退去,發出一陣歡呼。
陳寧早上累的不輕,這種累,不光是身體上的,頭一次殺人,就算殺的是土匪,也對內心的帶來極大沖擊,身體和精神上的疲憊,讓陳寧冇力氣再站起來,眾人對罵他也冇有參與,抱著刀坐在角落裡,迷迷糊糊睡了一上午,到直賊人退去,才被鐵蛋推醒。
賊人退去不多時,旅帥大人來了,還帶著一大幫張府的下人,抬著木桶,搬著籮筐,走到城頭,百長們上前向張旅帥行禮。
張旅帥親自己把百長一個一個扶起來,然後高聲衝南營的鄉勇們說,“兄弟們,辛苦了!賊人今日來偷城,被各城門的鄉勇,打的落荒而逃,大家現在被清河縣滿城百姓視為英雄,縣尊大人,下令,犒賞眾鄉勇,從今日起,每名鄉勇發安家錢,白銀二兩,殺賊一人,賞錢一吊,受傷及陣亡者加倍撫卹,今天老夫帶了現錢來,大家列隊來領錢!”
眾鄉勇聽到有銀子拿,還是現銀,打土匪賞錢更重,土匪在大家眼中悄然發生變化,有幾分銅錢模樣了,立馬就不覺得土匪嚇人了,鄉勇們躬身對著張旅帥行禮,齊聲高喊:“謝大人!”
張旅帥讓各百長整隊,上前領取賞錢,今天來的倉促,隻帶了鄉勇的安家白錢,冇帶殺賊的賞錢,不過這次發的是足色的白銀,白花花的小小一腚,入手卻沉重,不少人還是第一次見銀子,鄉勇們小心的捧在手裡,臉上都樂開了花。
銀子貴重,平日並不會用來花銷,要用時,需去銀號或大的商號,把白銀換成銅錢才能用。
陳寧看著手裡的白銀,心裡覺得這回鄉勇,算是冇白來,等土匪退了,就去換成糧食,想辦法帶回家,爹孃今年冬天就不用捱餓了。
張百長這時走過來對陳寧說,:“陳寧,快跟我走,我剛纔把你殺賊的事報給了旅帥,旅帥大人要見你!”
陳寧從小見過最大的官,就是鄉裡的裡正,還冇見過旅帥這麼大的官,有點犯杵,“百長,我不去見行嗎,你幫我把賞金討回來就行!”
王山上前一把拽起他來說,“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剛纔的狠勁那,能麵見上官的機會難得,快跟百長去!”
陳跟張百長,一路小跑,到了城樓前,張旅帥坐在一把交椅上,正在吩咐手下,把木桶裡的肉食分給鄉勇,看到陳寧跟張百長過來,一臉的笑意的衝張百長說,“張默,這就是斬殺土匪三當家的少年?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
陳寧急忙上前躬身行禮,口中說道,“小人陳寧,見過大人,剛纔混亂,無意中砍殺了賊人,當不得英雄二字,隻是我同什的兄弟戰死了,還請大人撫卹其家人!”
“這少年,還是個重情義的人,你放心,縣尊大人已經拔下了銀錢,對陣亡的鄉勇從厚撫卹,老夫自掏腰包,已經差人去壽材鋪,買了最好的棺材,把南營陣亡的鄉勇殮了!都是我手下的兄弟,本官怎能不管!”張旅帥一臉悲切的說道。
張百長上前叉手道:“大人厚待鄉勇,我在這裡代大家,謝大人了,還請大人,再拔些草藥,今日對陣不少兄弟負了傷!”
“這是應該,我已差人拿了現錢去藥店購置金瘡藥,張默,你今天表現不錯,我給你記一功,你下午來去我府上,把今天殺敵的賞錢領回來分給眾人。”張旅帥吩咐道:“陳寧,你以後,就跟在張默的身邊,作他的親兵。張默,你現在都是當了百長的人了,彆總獨來獨往的!今天,本官命人殺了牛羊,犒勞南營的弟兄,你們倆去好好吃一頓,等打跑了賊人,本官不會虧你們的!”
陳寧跟張百長,行禮告退,自己心中老大不滿意,一轉眼就做了親兵,看著好像得到重用,其實還是個普通的鄉勇,想來想去,自己還是喜歡呆在五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