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折騰了這麼久,到底好了冇有?”豔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剛纔幫她化妝的姑娘好生回答,“快好了,快好了,她正在換衣服。”
門直接被推開,豔娘蠻橫地闖進來,“阿錦,再怎麼磨蹭,也終歸是有這一天的。”
魏錦嫿的目光從鏡子裡收回,轉過身,“豔娘,已經好了。”
豔娘吃了一驚似的看著她,“這可不得了,早知你並不比那些頭牌們差,卻冇料到打扮起來這樣耀眼。好!好!好!”
她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又打量了她一遍,驚歎說,“這回價錢能開得更高了,我該把府衙的幾個大人還有幾個富家公子也都喊來纔是。”
魏錦嫿對著她,露出一絲笑容,“這麼說,豔娘你失策了?”
豔娘見她合作,很是開心,“呀呦我的姑娘,快走吧,外麪人都等急了。我早跟你說過,隻要好好聽話,好處是少不了你的。你到外麵去受人欺淩,還不如在我這裡享福。快走,快走。”
魏錦嫿跟著豔娘出去,在二樓下樓的時候,看到大廳內,古代束裝的男子,不論老少,都是懷裡抱著一個姑娘,眼睛都瞅在她身上。
“嘖嘖……豔娘真是冇讓我失望過,姑娘一個比一個好。”
“今天備好了銀子,真是明智,明智啊。”
“……”
各種碎碎的聲音傳到耳朵裡,魏錦嫿麵無表情,在眾目睽睽下跟著豔娘走下來。
從前遇到的那些男人,再怎麼無恥,都會裝出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來。即使禽獸,也是衣冠。
今天在這青樓裡,男人們各種醜陋齷齪的樣子,算是見了個遍,真是讓人打心底裡感到噁心。
豔娘笑得嘴都合不攏。
“彆急彆急,阿錦姑娘這不是來了嘛,我豔孃的人品,各位大人是曉得的,一般的貨色,哪會這樣隆重。不知大人們賞賜都準備好了冇有。”
“阿錦姑娘初次接客,可不是一般價位的。我豔娘可是把話說在前頭,若是低於這個數,我可寧願阿錦今日不出閣,也不願賤價。”她高舉起手,五指張開。
“豔娘,你今天也太黑了,這是要我們老本啊。”有人起鬨道,“五十兩銀子,還從冇聽過有人出這麼高的價買一晚上。”
有人開了這個口,底下立刻有人開始附和著,吵吵嚷嚷。
豔娘看著這場麵,笑了笑,用不大不小,卻剛好鎮得住場的聲音緩緩說,“五百兩!若是冇人出的起,那今日就這麼算了。”
五百兩。一晚上。在這個京城周邊的小城裡,是天價。
這話一出,頓時炸開了鍋一般。
冇有人再出頭質疑,卻是所有人都在表達驚訝與不滿。
“不知今日,可有人接受得了這個價格。”豔娘巴不得今日冇人出得起,若是今日冇人出,下次就能將那些有權有勢的人都通知好了,一定能賣個更好的價錢。
剛纔出聲的那人,手還放在一個姑孃的胸口,咧著嘴,呸了一聲,聲音比剛纔小了一聲,“這是明擺著讓人有眼福冇豔福。老子就等開苞之後再來,就不信今晚之後,還有這麼高的價。”
我魏錦嫿淡淡掃了一眼這些醜態畢露的人,極度不願真有人出價,想起逃走之前,還會被這種令人噁心的人摟著上樓,就是一陣反胃。
反正她差不多瞭解了這裡的地形,豔娘對她現在合作的態度也少了些戒心。隻要等到獨處的時候,就是逃離之時。
她一直沉默著,冷眼看著這些人。
忽然眯起眼,越過這些人,看到門口的方向。
一個男人側著身子,雙手挽著臂膀,倚著門,懶散地笑著看裡麵的爭鬨。明明眼睛的關注與那些人一樣,在自己身上。卻偏偏找不到一點,他與他們相似的地方。
好像中間有一道看不見的隔斷,他在那一頭,與這些人毫不相乾。
她盯著他,毫無掩飾,也不出聲。
見他抿笑著,忽然無可奈何般,緩緩搖搖頭,說了句聲音極低的話,轉過身就消失在夜裡。
“真是無趣得很。”
不知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他說的是這句話。耳邊的吵嚷好像瞬間淡下去,她感覺自己能夠聽得到這句低語。像是惑音,充滿磁性的低吟,輕輕在耳邊響起。
雖然她知道,在這樣嘈雜的情況下,她是絕無可能聽得到的。
外麵是沉沉的夜色,隱約看得到初升的月亮。
過了好一會了,這些嘰嘰喳喳的聲音還是吵個不停。豔娘見目的已經達到,就開了口,“冇人的話,阿錦姑娘今日就要休息了,各位也請便。”
她冇有指望真的會用這個價。
隻是要一個天價,讓他們知難而退罷了。
豔娘隻是想等到有足夠的準備時,再將阿錦送到有錢人的手裡,自己拿到一筆數量不低的銀子,即使不可能是自己今天開出的數目。
阿錦已經比預料中要聽話許多,這就好,看來她已經想透徹了。她出去了又能怎樣,一個獨生女子,隻身在外麵會是什麼結果,很容易料得到。她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總是會有想通的時候。
看客們盯著魏錦嫿看,卻隻是惋惜,歎氣。
他們出不起這個價格,隻能看著美人離開。
豔娘帶著魏錦嫿重新上樓,在一旁兒小聲說話,“阿錦啊,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被隨隨便便的人糟蹋的。憑你的姿色,一定可以讓這裡最權貴的人,乖乖交出銀子。”
她一邊說,一邊掩飾不住地笑,心情好得不得了。從剛纔那些人的眼神中,她似乎可以看出,銀子馬上就能擺在眼前,“隻要你好好聽話,我絕不會虧待於你的。”
魏錦嫿拾階而上,目不斜視,“那就多謝豔娘了。”
豔娘拿著手絹,捂著嘴笑著,“阿錦你真是懂事了,以前怪叫人不省心的,莫不是被打怕了?其實你若不鬨事,我哪裡捨得讓人打你這細皮嫩肉的。”
魏錦嫿不再說話,任她自顧自的說。倘若冇有旁人,她說這番話,她不打得她得叫她娘,她就不是魏錦嫿。
“今天冇人出價不要緊,過幾天,身子再養好點,媽媽給你弄個大場子。”豔娘笑著說。
直到快要上完階梯的時候,才忽然有個語氣冷硬,卻十分悅耳的聲音響起。
“誰說今天冇人出錢?”
是個很年輕的聲音,十分清爽乾淨的嗓音。
豔娘驚訝地回頭,魏錦嫿停住腳步,順著那個聲音望去。
黑衣的青年想,在剛進門的地方,坐在地上。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那是很年輕的一張臉,大約二十歲左右,可能還不滿,五官可稱之俊秀。
這並非剛纔在門口所見之人,魏錦嫿竟感到有幾分失望。
青年抬起頭,冇有任何表情,“一千兩,夠不夠?”
一個年紀很小的男孩從門外進來,抱著一個箱子。走到大堂中央,纔不緊不慢地將箱子打開。白花花的銀子,整整齊齊碼在箱子裡。豔孃的眼睛快看直了,彷彿那四周都在發出銀子特有的光芒。
“要不要數一數。”青年又開了口,他的眼睛冷冷看著豔娘。
魏錦嫿看了他許久,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氣場——是她在暗殺小組執行任務時纔會感受到的一種獨特的殺氣。
就像一匹遠處的狼,冷冷盯著你。不動手,並非代表你不是目標,隻是在收斂著殺氣,等待著合適的時機一撲而上,連錯愕驚訝的機會都不給對方。
他絕不是一個嫖客!
豔娘也不是冇見過世麵的人,忍住了心裡的竊喜,不急不緩地再度走下來,“這位客人怎麼看著眼生,是不是……第一次來。”
整個大廳裡所有的人都望著他。
一個穿著普通的人,看似嚴肅的人,一出手就是一千兩,隻是買一個女人的一個晚上。
這已經足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了。
這些人幾乎是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他毫無表情的臉上,卻被魏錦嫿捕捉到幾分難以察覺的尷尬……他覺得難堪了,原來真是第一次來。
“我隻是問你,這些錢夠不夠。”他說。
他的殺氣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從臉上就能讓人察覺到危險,想本能的避開。
豔娘知道他並非善類,小心地看了一眼魏錦嫿,見她冇有一點慌張,反倒在慢慢的下樓,嘴角還浮起一絲笑容。
對彆人來說,遠離此人就行了。對魏錦嫿來說,應該是極度危險的。這個丫頭到底想乾什麼。
豔娘猶豫了,再看向那箱銀子,就像燙手的山芋一樣。
對於豔娘來說,能拿到這麼多銀子固然是好。但若因此惹來一些麻煩,就是更要命的事了。
有時候,錢財便是災難的來臨。
她不是擔心魏錦嫿,她擔心的是她自己。
魏錦嫿一步一步走下樓梯,所有的目光都從那個黑衣青年移到她的身上。
黑衣青年微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一會兒魏錦嫿,嘴裡卻對豔娘說,“行,還是不行,給個話。”
雖是個問句,豔娘卻是清楚得很,這是不容置疑的話。他一進來,就是一箱銀子砸來,比自己說的天價還高出一倍,顯然是誌在必行。
她有幾分不情願的說,“阿錦姑娘自己做主吧。”
“好!”她的話剛落音,魏錦嫿就開了口。
看戲的人,一片剋製著的噓聲。
這場戲外人能看到的部分已經落幕了。
豔娘說,“既然阿錦姑娘都應下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大人給的銀子何止今晚,若是喜歡阿錦,帶走她都冇問題。”
豔娘等不及想將她送出去了,最好她與這裡一點關係也冇有。
“不,就在這裡。”黑衣青年站起來。
“是……是是,阿錦馬上帶您進去。”豔娘急忙說。
魏錦嫿伸出手,對著樓上,嫵媚地笑著道:“請。”
對於各種角色,她總能很快的適應。
A組的殺手,不若說是間諜兼殺手。在必要時,需要打進敵人內部,黑衣青年動作奇快,彷彿幾步就越到了她的跟前。魏錦嫿一臉的平靜,二人上樓。
“各位大人們繼續開心,以後還會有新姑娘,大人們要來捧場啊。”豔娘開始驅散注意力還在他們身上的人。
此時,二樓的走廊幾乎一個人都冇有。偶爾走過的丫鬟,見到他們也是快步離開。
魏錦嫿停了步子,看著一排關上的門,她並不知道,到底應該進哪一個。
“後悔了嗎?剛纔答應的那麼乾脆。”
魏錦嫿歪過頭,看了一眼到現在還麵無表情的青年,提議說,“你喜歡哪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