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自猜測彆人的心思還要說出來,這個習慣可不好。其實我的內心在誇你。”
王慧風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隨即卻紅了眼眶:“當初未能和阿姊成婚,殿下還大鬨了一場,殿下何苦取笑慧風。”
看來古時候的女子也多敏感要強啊,當初你就看不上我,不想和我成婚,現在卻說在誇我,這是逗小孩呢。
“人和人之間什麼最重要?信任。現在回想起來,愛妃比起你的阿姊來,多了一分英氣和健康,這算不算誇你呢。”宇文玉嘴角微翹,帶著一絲揶揄的微笑。
太子妃的阿姊自己曾經也見過,確實算得上是個美人,除了五官很精緻外,十分苗條,一種病態的瘦弱的美,讓文玉想起了林黛玉。也不知道之前的宇文玉是啥眼光!
“妾身明白了,慧風相信夫君的話都是真的。”王慧風微微頷首。
“尤義,今日初四,該是讀書的日子了,太傅來了嗎?”宇文玉問道。
“殿下稍候,奴婢這就去看看。”
“愛妃想不想和我一起讀書?”
“讀書?妾身幼時家父倒也請過先生讀過幾年,可在這宮裡,哪有妾身陪殿下讀書的規矩?殿下又取笑妾身了。”王慧風一邊說話一邊暗暗打量自家夫君,隻見宇文玉依然一副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是真還是假。
“有規矩明確太子妃不能和太子一起讀書?”
“那……那倒不曾有,隻是……冇有這樣的先例。”王慧風囁嚅道。
“那便無妨,規矩是人定的,先例就是拿來被人打破的。從今日起,你若有空,便和我一起讀書吧。”
宇文玉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太長了,透氣性也差,總感覺自己是被裝在套子裡的人。
徑直往外走,王慧風帶著兩個侍女跟在身後。
曾經身邊全是一群“耙耳朵”,多麼嚮往古時候男人指天畫地,頤指氣使的時代。如今去上個課,前有引路,後有跟班,老婆像隻溫順的小綿羊尾隨身後,可……可自己為什麼卻開心不起來呢?
小尤義喘著粗氣,小跑著來到麵前。“稟殿下,王太傅已在成均館等候殿下。”
“嗯,帶路吧。”看到這個可愛的小太監,宇文玉心裡升起一種莫名的親近感,恨不得用手使勁揉揉那張帶笑的嫩臉。看來太監專權便是這樣一步步實現的吧,我這是有昏君的潛質?
成均館是太子讀書的地方,王戎王太傅站在殿內的書案前,靜靜地等待太子的到來。
不得不說,這王太傅確實是個老帥哥,一身暗紅的官服頗顯威儀,兩縷美髯一絲不苟,劍眉星目,長身玉立,雖然年逾四旬,卻給人一種儒雅溫和的氣質。
“太傅久等了,是學生的錯。”邁步入殿,宇文玉按製向王太傅行師徒之禮。
“太子客氣了,老夫也是剛剛纔到。”王太傅連忙躬身抱拳還禮。
“子曰‘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敢問殿下,為何太子妃在此?”王太傅打開《論語》剛唸了幾句,忽然發現了什麼似的,沉下臉來,望向宇文玉道。
“哦,太傅,是我的意思,今後本太子讀書由太子妃陪伴。”宇文玉麵無表情答道。
“殿下,這似乎不合規矩吧,這成均館內何時有女子求學了?”
“太傅,朝廷有明文規定成均館內不能有女子讀書?”
“那到是冇有。不過殿下攜太子妃讀書並未有這樣的先例,這要傳出去,恐怕會引起非議,朝臣們會認為殿下讀書並不用心。”
“太傅,我讀書用不用心,你清楚,我也清楚,彆人從何得知?莫非太傅事後會故意將此事渲染傳揚?”宇文玉俊臉微寒,沉聲道。
“臣不敢!既然這樣,就依殿下吧。”王太傅急忙雙手抱拳做賠罪狀。
唉,想當年先帝在眾臣麵前誇讚這個皇太孫聰慧機敏,如今怎麼一副混不吝的樣子?尤其是年歲漸長,最近說話也是夾槍帶棒,時有誅心之詞,這還是當初那個溫和聽話的太子嗎?
王戎不敢想,更不願意違逆這個年輕的太子。
自古伴君如伴虎,伴太子也是伴虎,隻不過是小老虎,可小老虎遲早會變成大老虎的,還是少給自己種禍吧。
“太傅真是通情達理,學識淵博,遠見卓識……算了,誇得太用力了我怕你老人家驕傲。咱們就這樣說定了,以後成均館讀書,太傅隻管授課,至於學生是誰,太傅就冇必要太在意了,隻是一些小細節而已。”
宇文玉嘴角有一絲壞笑。
說心裡話,他對於這幫大臣可冇什麼好印象。比如這個王太傅,和幾個所謂名士搞了個“竹林七賢”,在另一個時空,這幫傢夥就是一群“嗑藥黨”,在文玉的眼裡,叫“七閒”,甚至叫“七癇”還差不多,癲癇的癇。
站在君王的角度看,這幫人滿腹詩書,眼看社稷不保,弊政叢生,卻不思挽救,扶大廈之將傾,而是逃避責任,終日沉迷山水,醉心酒色,最後麵對異族的刀鋒,隻能乖乖地捲起鋪蓋南渡,置百姓生死而不顧,最終山河破碎,血沃華夏。
就拿自己的命運來說吧,堂堂太子,王朝唯一的繼承人,在皇後要謀殺自己的時候,那麼多大臣,東宮那麼多屬官,竟然冇有一個出來幫忙說一句話!聖賢書裡的君臣父子,倫理綱常,都被這幫自私自利的傢夥當做狗糧吃了!
想到此處,宇文玉心裡便有一種隱隱的疼痛。
閉上眼,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地吐了一口濁氣,彷彿要將這如叢林般冷酷的世道忘卻。
“太傅,今日課到此吧,偶感不適,想歇一歇。有勞太傅了!”說完,宇文玉長身而起,朝王太傅深施一禮。
“恭送太傅!”尤義扯著還有些童音的嗓子喊道,示意太傅告退。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知夏深。
送走王太傅,宇文玉獨自沿著荷塘散步,大片大片的荷葉青翠碧綠,荷花還在含苞,有魚兒在荷葉間嬉戲,清風徐來,涼意盎然。
宇文玉不由想起“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的句子。可惜這不是江南,可惜這個季節也無蓮可采,更冇有采蓮人。
“稟太子殿下!安和公主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