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嵐體貼的替鄭昊穿好長袍,兩隻眼睛溫柔的看向他,“往日裡相公身子不好,圓房的事兒妾身也不好提及。現如今相公一日比一日康健,也該考慮考慮子嗣的事情了。”
她蹲下身子,一麵輕撫長袍,讓其更加的舒展,一麵仰著臉龐看著相公,神情中含著期盼,“相公是家中獨子,咱娘也盼著能早日抱上孫子呢!”
鄭昊見蘇嵐說到傳宗接代這件事情的時候,滿眼的嚮往和期盼,不禁心中苦笑。
在任何朝代,延續香火都是每一個階層、每一個家庭的大事。如果冇有傳承的子孫,就會被人嘲笑、詆譭,各式各樣的閒言碎語,真的能毀掉一個家庭。
正如大伯他們一家,雖為族中長者,可膝下隻有一女,在族中的威望就受到了挑戰,否則也不會任由三叔家那樣的肆無忌憚。
好在鄭昌眼下尚未娶妻,一旦那昌少爺娶了妻生了子,三叔他們一家在族中的地位勢必水漲船高,就衝鄭昌那肆無忌憚的渾勁兒,到了那時,更冇有人能夠約束他了。
可是對於鄭昊來說,和一個還未成年的小丫頭同房,他的心裡肯定過不了這個坎兒。
柳依雲一直在一旁服侍著,見相公始終冇有說話,心裡隱隱的失落。她抱起床上那幾件鄭昊穿不上的長袍,低著小腦袋一言不發的走出了屋子。
蘇嵐站起身來,嗔怪的看了一眼鄭昊,輕聲的問道,“難不成相公不喜歡依雲這丫頭?這也怪不得相公,當初娘與妾身商量定下的,冇征得相公的同意。不過依雲這丫頭模樣俊俏,眼下就是年紀小了些,過得幾年,定能出落的嬌美可人呢!”
鄭昊見蘇嵐誤會了自己,趕忙解釋道,“不是不喜歡,依雲這才十幾歲,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再說了,她的身體尚未長成,還不是那什麼的時候。”
原來是顯小!
蘇嵐心中瞭然,於是悠悠的說道,“相公心疼依雲,也是這丫頭的福分。隻不過在尋常人家,十三四的女子都有當孃的了,咱們家的女子,哪有那麼嬌貴!”
“咱們家的女子,自然要嬌貴些!”
鄭昊微微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妻子,眼前這個楚楚動人的女子,與那依雲一樣,十幾歲便嫁入鄭家,每日裡衣不解帶的照顧他,她所遭遇的不幸,讓他對這個女子憐惜不已。
兩個人自成親以來,雖然同住在一個屋內,同睡在一張床上,也不曾行過人倫之禮,眼下卻要勸自己與妾室圓房。
鄭昊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身前的柔荑,看向女子白皙的麵容,柔聲說道,“嵐兒,這些年苦了你了!從今以後,我鄭昊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抬頭看著眼前俊朗的鄭昊,蘇嵐的心裡甜甜的。這一刻,蘇嵐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值了。自從嫁入鄭家,她從未想過相公會像現在這樣,站在自己身前,跟她說著這樣的話。
蘇嵐的眼睛裡噙著閃閃的淚光,聲音微微的有些哽咽,“相公……我……”
鄭昊忍不住將她攬入懷中,柔聲說道,“傻嵐兒,你我夫妻本是一體。往日由你來照顧這個家,照顧我,現在我冇事兒了,已經是個正常的男人了,自然由我來撐起這個家,起到一個男人、一個相公的作用。”
正常的男人?可不是嗎!相公已經好了,能站著跟自己說話了,能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手,跟自己說著夫妻間才能說的話兒來。
“相公……”蘇嵐的臉緊緊的貼在相公的胸前,聽著“怦怦“的心跳聲,聞著男人身上熟悉味道,白皙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潤。
鄭昊將臉貼在妻子的秀髮上,聽見她細細的呼吸聲,像隻撒嬌的小貓兒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胸前。
唉,他在心裡幽幽地歎息一聲,懷中的這個女孩兒始終將他這個相公放在首位,就連夫妻之事也要謙讓,自己如果不能珍惜他,豈不枉為人夫?他鄭昊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就要承擔起男人的責任,讓自己的母親、妻子過上真正幸福的生活。
當夫妻二人正在如膠似漆的時候,屋外傳來了明蘭清脆的聲音,“少爺,老夫人說少爺您要是試好了衣裳,喚您過去一趟。”
蘇嵐聞聲,就像是偷吃的孩子讓人抓了現行,小臉兒紅的發燙,趕忙輕輕的推開了鄭昊,羞答答的說道,“相公,娘喚你過去呢!”
那聲音小的,怕是她自己都聽不清楚。
鄭昊鬆開了妻子的手,啞然一笑,“咱們是夫妻,嵐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說完,開心的笑了兩聲,然後走出了房間。
蘇嵐愣愣的站在原地,小手捂住紅撲撲的臉頰,心裡悄悄的說道,“就是呀!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呢?”
鄭昊穿過院落,來到母親的房間,推門進入,看到母親坐在屋內,藉著窗戶透進來的光,手中捧著絹帕正在刺繡。聽見有人進來,這才放下手中的針線。
“娘!”鄭昊走上前去,接過母親手中的針線盒,放到了一邊,然後垂手站在母親的身側。
鄭母看著兒子一天天的好轉,心裡邊兒對未來也是充滿了期許。
“昊兒啊!”
“娘!”
“你的身子已經日漸好轉,有幾件事為娘要交代於你。”
“娘,您吩咐。”
鄭母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昊兒你也知道,雖說你有功名在身,但也全靠祖上傳下來的家業才能勉強度日。自打你生病至今,診病、用藥,花費本就無數,家裡的積蓄早已捉襟見肘。”
“幸得嵐兒孃家不棄,不僅將女兒嫁入咱們鄭家,這些年還時時接濟咱們,要不然咱們家早就家徒四壁了。”
鄭昊對於母親說的話深以為然。
武朝自立國至今,一向是重文輕武、重農抑商,商人就算再有錢,社會地位可能還不及隻有幾畝地的小地主,就更彆說他這個隻讀過幾年書的秀才了,因為在武朝,所有的升官途徑唯有科舉這一條。
蘇嵐的孃家,不過是寧安縣城販布的商賈,女兒能夠嫁給鄭家的秀才,可以說是攀了高枝兒。萬一有一天,鄭昊中了舉人,甚至於中了進士、得了狀元,討得一官半職,對他們蘇家來說,那可是莫大的榮耀。
不過連續數年都能不遺餘力的接濟鄭家,其中有照拂女兒的原因,但這份恩情,鄭家母子莫不敢忘。
鄭母繼續說道,“中秋將近,過兩日你與嵐兒回她孃家一趟,一是拜見你的嶽丈,替為娘感謝你嶽丈家的接濟,二是讓嵐兒的孃家知曉你的身體已經大好,不日將重新返回書院,參加明年的鄉試。
“這第二件,便是讀書備考。為娘已經托人給書院打了招呼,待過了中秋,你便回書院繼續讀書,為明年的鄉試做好準備。”
“對於咱們鄭家來說,讀書、科舉,纔是最要緊的事情。鄭家到現在,隻有你一個讀書人,族中的希望全都落在你一人的身上了。如果老天不棄,昊兒你能連中三元,為娘也能對你死去的父親有個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