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夕想:這老頭兒倒是個懂得疼人的,生怕因為半點曲折誤會了他女人。
“老爺,您是瞭解妾身的。當今太後是妾身姨母,若是在嫡小姐的嫁妝這件事情上做手腳,豈非太容易被髮現,怕是要丟了我簡家的顏麵的!何況自妾身入府以來,是把夕丫頭當自己的親生女兒般疼愛的,怎麼會作假!”大夫人倒也鎮定,她一口咬定自己送來的就是純金打造的頭麵首飾。
“那這事兒又該作何解釋?”老爺話語中有隱隱的怒火。
他不傻。與冷王府的這門婚事,是太後賜下的,誰人敢在這件事情上動手腳,那便是得罪太後和國公府的大罪。即便是場麵不夠闊氣,少用些金飾就好了,卻也不敢送假首飾來給嫡小姐,若說還有誰敢做這件事,除了身邊大夫人簡氏還能有誰。
“父親,這副金頭麵是昨日才送過來的,女兒這幾日大多在昏睡中,下人們也未曾踏出過府中,父親一問便知。女兒自然是冇有那三頭六臂能換掉此等高超手藝的首飾的。不過,剛纔聽大夫人說,那位金匠就住在城中,可請那位匠人來府中,一問便知。說不定其中真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呢!”莫夕瞥一眼大夫人,麵無表情的說道。
國公爺聽完莫夕的話,看向大夫人,問道:“她說得可當真?那匠人在何處?”
感覺到了老爺即將爆發的怒意,大夫人趕緊說道:“老爺~您不信妾身!”大夫人的話語中隱約藏著幾分慌張。
老爺一向不過問內宅之事,平時公務繁忙,甚至很少進後院。她是太後侄女,府中無人敢忤逆,加上這個草包嫡小姐好糊弄,頭麵首飾作假的事本應神不知鬼不覺的,那筆金子,她早已從公賬上轉入了私庫。
等這嫡小姐嫁過去,能否活得長久都是個問題,還指望她能討得那活閻王的歡心?做夢吧!
京都之中誰人不知,這活閻王不喜女色,想當初太後、皇上和皇後都曾分彆給王府送去過美人,皆能稱為絕色,可不管如何勾引,那人半分不為所動,該丟的丟、該還的還,一個不留,皇上倒是收了幾個入了後宮,把皇後氣得夠嗆!
這回,活閻王能鬆口娶這草包小姐,不過是南方軍隊擴充物資緊缺,實在需要太後這派舊貴族手上的銀錢支援,哪裡是為著人的,所以即便是草包跳了湖,也要娶回去。
等娶回去了,是生是死不就是聽天由命了。這些年,死在活閻王手上的人還少了嗎!
明明是板上釘釘的事,可今日,不知是誰請來了老爺,竟移步到了後院。
她做事一向囂張,府裡除了老爺,她說了算,善後什麼的,自然是不需要了,所以那位金匠也是明目張膽的吩咐人做的假,老爺若是這一查不就露餡了!
老爺被大夫人的話說得一愣,她可是簡家的人,怎敢不信,可…
莫夕看著父親有些退卻,她怎麼會讓這件事就此作罷呢。“父親,這事一定要嚴查,若是傳到了王府之中,王爺以為咱家瞧不起他,嫁女兒竟用的假首飾,豈不是傷了兩家的和氣!母親既說不曾讓人打造假首飾,那必定是其中某些地方出現了差錯,定是要讓那金匠來,好好詢問一番的,怎能讓母親白白擔了這冤屈。”
老爺被這話說動了,他嫁女兒本是有所求,若是反倒傷了和氣怎麼行。“來人,去請了金匠過來,看其中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這下大夫人倒是騎虎難下了,事到如今也隻能說出了那金匠的所在,可那金匠一來,這事兒不就暴露了…忽而看到了還跪在地上的李嬤嬤,心生一計。
先到的是府醫,莫夕便隨著進屋裡包紮上藥了。
不多一會,那金匠便被小廝們帶回來了,是一個個頭不大的小子,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的年紀。見著這高門大戶,以及這一院子烏壓壓的人,嚇得都不敢抬頭。
“你便是那金匠?”國公爺坐在小廝剛給搬來的椅子上,凝視著下麵瑟瑟發抖的小子。
金匠微微抬眼,便馬上收回了視線,點點頭,不敢言語。他記得師傅說過,深宅大院裡有吃人的鬼,一定不能亂說亂看,否則會被割舌頭挖眼睛的。
“你且看看,這套頭麵是不是出自你手?”隨即有小廝將那盤金閃閃的首飾端到了他麵前。
金匠隻是略微掃了一眼,便又點了點頭。
“哦?那你要如何證明這就是你做的?”一個聲音從屋裡傳來,是莫夕。她是有些驚訝的,這套首飾的做工嫻熟技藝高超,必定是有歲月沉澱的,可這人看上去還如此年輕,說不得是大夫人找人假扮的呢!
“小民不敢撒謊。經小民之手做的所有首飾,無論大小,都會刻有一條魚的印記,隻因小民名字中有一個魚字,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命人一一查驗。”金匠仍舊低著頭。
國公爺示意站在一旁的小廝查驗,看這人說的話是否屬實。
小廝一一看過,果真如金匠所說,即便是小小的戒指和耳墜上,也刻有一條魚,形狀清晰,很好辨認。
“好,你既是認下了這套金首飾,那你可知偷梁換柱、欺騙買主是要吃牢飯的!”國公爺一拍椅臂說道。
金匠嚇了一跳,趕忙辯解道:“小民何時偷梁換柱了!您剛纔說,這是金首飾?不~不!主家拿來的時候就要求做黃銅的首飾,並說純黃金的首飾隻有皇後才能佩戴,草民用便是僭越,所以做黃銅!”
這下的結果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了。主家的要求,做黃銅首飾。這一百兩黃銅和一百兩黃金的價值,差的可就不是那一點點了。
“夫人,對此你有什麼要說的嗎?”老爺看向站在一邊的大夫人,眼神裡帶了幾分冷意。
“老爺,這怎麼可能!我怎麼會要求金匠做黃銅首飾,這~若是被人發現了,不是在打我的臉,打我簡家的臉麼!老爺,您可不能聽信他一個賤民的一麵之詞!”大夫人的眼淚說完便掉了下來,那模樣楚楚動人,看得莫夕都生出了幾分佩服之感。
莫夕又適時的問了一句:“那你可能證明是主家讓你做的黃銅首飾?”
“小民做生意講究白紙黑字,雖隻是黃銅首飾,可拿來的圖紙工藝要求高,加之黃銅比黃金堅硬,甚是費時,可主家卻一次性付清了全款,倒是讓人意外的,怕主家反悔,便簽了契書。”說著,金匠便從袖中拿出一張紙,由小廝遞到了老爺麵前。
看到紙上清清楚楚寫著的黃銅字樣,老爺徹底的怒了,一把將紙丟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