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你擁抱你》 小說介紹
小說主人公是阮清言林朔的書名叫《想見你擁抱你》,小說《想見你擁抱你》作者為四個隱情節引人入勝,非常推薦。主要講的是:...
《想見你擁抱你》 第4章 免費試讀
抵達首城的當天,妖風大作,天上黑壓壓一片雲,被風吹得像不停翻滾的海浪。阮清言拖著行李站在機場門口,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風吹得嘩嘩響的廣告牌砸中。
她耳邊迴響著飛機上看的粵語老片裡的搞怪台詞:我好害怕。
從今以後,她大概要獨自一人麵對很多事了,天空嘩嘩降下的傾盆大雨,算是給阮清言一番初來乍到的洗禮吧!
到了嗎?溫芳在電話裡問。
到了。
凡超開學晚一點兒,等他去了,你們好相互照顧。
媽,我知道了。
收了線,阮清言搶到一輛的士,被敲詐兩百多塊錢後順利抵達了學校。
宿舍是四人間,阮清言來得最早,選了個靠窗的床位。她馬不停蹄地逛著校園,吃著名的漢博一食堂的鵪鶉蛋紅燒肉。等餐的時候,前麵有個背影一動不動,複古風格的格子襯衫,由於反射光線太強,看得她有點兒頭暈目眩。
她忽然覺得自己之前是見過這件衣服的。
新生報到,人實在是多,整個一食堂人山人海,簡直吵翻天了。取好餐,阮清言一個箭步搶到了座位,剛將餐盤放好,抬頭便見格子襯衫上方一張見過的臉。
這張臉的主人也在盯著她。
彷彿一顆玻璃彈珠,從華嶺大峽穀的蹦極台出發,一路滾過山坡、溪流、人行道,繞過車輪、下水道,最後不偏不倚地落進首城一棵榕樹下的洞裡,見鬼般巧了。
是明明愉快地答應提供陪跳服務,卻因意外暈倒性情大變,不要一分錢,目光陡然凶狠的男生。
遠處有人喊:林朔,等會兒一起去超市買生活用品嗎?
男生輕輕點頭,淡淡地笑了笑。
他叫林朔呀!阮清言暗自想。她一邊吃紅燒肉,一邊不經意地打量對方,感覺他比上次見的時候更深沉了,像有一團烏雲頂在頭上。她剛這麼覺得,油滑的鵪鶉蛋被筷子夾飛了出去,竟然落進對方的碗裡。
阮清言急中生智,倒也真誠:同學,上次我不是故意掐你的,對不起,我誠摯地向你道歉!而現在出現在你眼前的這顆鵪鶉蛋,含有豐富的蛋白質、腦磷脂、卵磷脂、維生素A、維生素B2,你補補營養?
林朔放下筷子,麵無表情地道:現在是陪吃服務嗎?
見對方不領情,阮清言操起筷子想把鵪鶉蛋夾回來,無奈食堂師傅可能煮菜時油放得多,她老是夾不穩。她的筷子跟著鵪鶉蛋遊遍了他的餐盤。
我還吃嗎?林朔看著亂糟糟的飯菜,冷冷地問。
阮清言累了,挫敗感讓她毛躁得很:隨你。
林朔立馬操起筷子把鵪鶉蛋砸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阮清言難以置信於他竟然有一雙巧手。
可是,一顆鵪鶉蛋有什麼錯?阮清言最煩浪費糧食的人。她用下巴點了點對方,挑釁道:我叫阮清言,清清楚楚的清,言出必行的言,以後請不要欺負冇長手、冇長腳的鵪鶉蛋,看你總是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有什麼,衝我來行嗎?
林朔冇理她,端起餐盤走遠,哐、哐兩聲,把飯菜倒進了更大的垃圾桶裡。
造孽。
阮清言報複性地把米飯往嘴裡扒,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為什麼這個用著舊相機、看上去缺錢的人會不懂呢?
開學兩週後,一次宿舍臥談會。阮清言想不到林朔會如此之快地成為女生口中談論的對象,打開的方式雖有點兒另類,但也算女生們舌尖上的座上客了。
黑暗中
床位在門口的羅玉潔突然驚叫一聲,道:啊,今天我路過動物醫學係的解剖室,看見兩個男生在一個在悶悶地用拳頭砸牆,一個倚在旁邊小心地安慰!
空氣很妙地安靜了幾秒。
方蘭和冉曉雲八卦地問道:怎麼回事?說詳細點兒!
阮清言翻了個身,掖了掖被子,北方的初秋真的有點兒涼。
羅玉潔激動地還原現場:砸牆的那個男生還挺好看的,他一拳一拳地砸在牆上,那陣勢看著都疼,可他臉上淡淡的,麵無表情,眼睛又通紅通紅的,像一條可憐的小狼狗!倚在旁邊的男生呢!雙手抱胸,低沉地說林梭,堅強點兒。
林朔?阮清言脫口而出。
你認識?室友問。
阮清言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頓了頓道:我知道翹舌的、四聲的林朔,平舌的、一聲的那個我不知道。
翹舌的林朔長得好看嗎?羅玉潔問。
好看。阮清言老實地答,她向來是個尊重事實真相的孩子。
羅玉潔補充:靠牆的男生有點兒口音。
那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喲!方蘭冷靜地側臥著分析道,你那個林朔是動物醫學係的嗎?
阮清言的心咯噔一下:什麼叫我那個林朔呀,那人我知道,但不認識,不知道他是什麼係的。
知道,但不認識,這六個字從阮清言的嘴裡溜出來的時候,她覺得怪怪的,就像有根軟綿綿的毛線頭躺在心裡,在風的吹拂下一動一動的,有點兒癢。想著想著,她眼前浮現出林朔麵無表情、一下一下砸牆壁的畫麵,莫名其妙地笑了出來。
據羅玉潔講,男生砸牆與被調劑到動物醫學係當獸醫,與夢想的經管學院金融係差距太大有關,也與和同學打賭第二次上解剖課一定不吐,結果輸掉半個月生活費有關
大手筆啊!阮清言想。
回想他將滿盤的飯菜倒進垃圾桶的行為,阮清言覺得他是能出此大手筆的人。
轉眼,校道兩旁的銀杏樹開始泛黃,偶爾有兩三片葉子會先於季節飄落下來,被傷春悲秋的女生撿來當書簽。
彆人撿葉子,阮清言動筷子。
自從上次夾鵪鶉蛋丟儘中國人的臉之後,阮清言經常會將鵪鶉蛋紅燒肉打包回來,獨自坐在書桌前,像練武功般,練習如何用筷子夾鵪鶉蛋。
羅玉潔感歎道:清言,你這麼喜歡這個菜啊!
阮清言屏息凝神,夾住一顆鵪鶉蛋:不喜歡啊!買著練手。
冇多久,她就胖了五斤。
第一個發現她長胖的人是顧凡超。那天,他約她出來說加入漢博校足球隊的事。
工作日的漢堡王有些冷清,阮清言坐在窗邊攪著吃不完的草莓聖代,一臉我胖了的憂愁。顧凡超蹙著濃眉,一邊違心地說她胖了也可愛,一邊催促她去應聘漢博大學足球隊行政助理的職務。看著他晃在眼前的招聘啟事,她冇信心地說:可是他們隻招一個耶!
嘿,行政誰都能乾,足球隊那些人都看臉。
做大一新計劃的時候,阮清言就下定了自己賺零花錢的決心,這大概是她和其他富二代最明顯的區彆。眼前應聘足球隊行政助理的工作,確實是賺零花錢的絕好機會。
經顧凡超一催,怕失敗被人笑的阮清言,終於鄭重地點了點頭。
麵試那天,阮清言套上舊牛仔褲,穿上白襯衣,外搭校服外套,塑造出一種麻利、能乾、接地氣的青春形象。與其說塑造,不如說是接近七年前的自己最真實的自己。
一進等候區,阮清言發現果然有不少人前來應聘,目光掃視而過,她發現一位男生同樣穿上了校服。
林朔。
他總能在她發現他的時候,也發現她。
阮清言迎著他警惕銳利的眼神,一屁股在對麵坐下。
因為應聘的人實在多,協助招聘的學長宣佈改為群麵,六人一組,阮清言和林朔被分到了同一組先是自我介紹,說明加入漢博足球隊的初衷,再根據一個球隊麵臨的日常管理問題進行討論。
阮清言是善於臨場發揮的選手,最後就她和精心準備過的林朔留下了。學長讓他們喝口水等等,他去和老師再商量一下。
狹小的辦公室裡,阮清言和林朔麵對麵而坐,空氣溫熱而混濁。
你騙人的吧!阮清言眼睛盯著桌麵的紋路說,想通過賣苦情,得到這份報酬不錯的工作。
林朔輕輕嚥下口水:你才騙人的吧,熱愛足球?剛剛有人聊起各大聯賽,你好像一竅不通呢!
阮清言眯眼笑。
林朔是土生土長的首城人,媽媽原本是做生意的,在業內是頗有名氣的女企業家,這一年來突然就賠光了家底。
林母婉拒了那些災難過後伸來的援手,更不肯向任何人借一分錢,林朔也從一個衣食無憂的公子哥,變成了省吃儉用的窮學生。
如此情況下,林朔被調劑專業後,林母建議兒子複讀,但考慮到花費,他還是咬牙來到了動物醫學係報到。
此般境地又如何,他有他的打算。
冇錯,麵試的時候,林朔聲情並茂地講述了自己的悲慘遭遇,淋漓儘致地展示了對這份工作的渴求,也十分順利地激起了阮清言的戰鬥欲,讓她表現優異,一同被留到了現在。
牆上的分針嘀嗒、嘀嗒地走著,林朔突然道:阮清言,冇記錯的話,前兩次咱們遇到,都是我走人了事,但這次你休想,這份工作應該給真正愛足球的人,而不是為了錢的人。如果有必要,我會揭穿你的。
眼看兩人又要嗆起聲來,門被推開了,學長喜笑顏開地走來公佈最後的結果,他表示漢博臨時加入新比賽,事務跟著變多,老師決定把他們都留下。
真是個天大的、帶著點兒五雷轟頂的好訊息啊!
學長激動地看著石化的兩人。
最後,阮清言歡快地蹦起,拍了拍林朔的肩膀:林朔同學,我們一起加油吧!
說來奇怪,當原本的生活突然插進一件事之後,就像原本平靜的湖麵,忽然掉進一顆石子,石子盪開的波紋鋪滿整個湖麵,生活中好像就全是這件事了。
金融係大一學生每週10節課,平均下來,每天隻有半天是在上課的。這對於阮清言這種自我管理混亂的學渣來說,非常不利。為了不虛度時間,她全身心地投入足球隊行政助理的工作中。因為認真,所以她較真兒。足球隊的人經常能看見她和林朔麵對麵而站,無語地看著彼此,膠著的視線因為20厘米的身高差,與水平線呈45度角。
東西就放這裡不好嗎?林朔無奈地問。
不太好,放這裡有擋路的可能。阮清言搖了搖頭。
林朔叉腰環視一週,可見範圍內所有的地方幾乎都被阮清言否決了。他一字一頓地說:阮清言,你故意的嗎?
阮清言又搖搖頭道:不是故意,我天生對工作就這麼認真。
林朔點了點頭:嗯,你天生就是來折磨我的。
話音落地,空氣像被燙了一下,兩人都屏住呼吸。
男女搭配,乾活不累這句話,放在他倆身上彷彿一台缺了零件的掃地機器人,瘋狂地失靈了。
一次,林朔在修足球隊活動的圖片,阮清言不會,隻得在一旁仔仔細細地看著。窗外秋天冰冰涼涼的氣息化成一口軟糯的雪糕,猛吸一口,讓她打了個哆嗦,忽然,她想到了什麼。
欸,你是動物醫學係的吧?她問。
動字一出口,林朔的眉毛抽搐了一下。
動物醫學係,是不是?她又問了一遍。
林朔看著圖片一動不動,如一座剔透的冰雕。
在解剖室外砸牆壁的人是你吧?她又問。
這句話像一支利箭,射到了冰雕上。林朔碎了。
他暴躁地起身,啪地關掉筆記本電腦,卻還是沉默不語。
真的是你啊?阮清言甩出了第四個問題。
林朔踩著沉沉的步子,擰開了辦公室的門。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阮清言眼神微顫,嘴唇翕動:其實當獸醫沒關係的。
她的聲音很小,被林朔咚的關門聲砸得稀碎。
十月過後,學校偌大的綠茵場上長出一圈飄飄搖搖的巨型氣球,跑步賽道上一點兒一點兒移動的訓練身影,都在表明秋季運動會就要到了。阮清言所在的金融一班,女生很少,除了一位短髮、黑鏡框的女生,就隻有阮清言所在的342宿舍了。
對於選拔誰負責入場式舉班牌的重任,342宿舍已經在臥談會上吵了一週有餘。顯然,她們都不想擔此重任。
她們吵架的流程是這樣的
羅玉潔:清言,你去吧!真不能讓咱金融一班丟了麵子。
冉曉雲:對啊,咱班男生都希望是你來舉班牌吧!
方蘭:女生也希望是你。
阮清言:不行,我胖了。
這樣吵了幾次之後,阮清言發現自己買回來的鵪鶉蛋紅燒肉再也不能擺在桌上超過五分鐘,因為另外三雙筷子像三台抽水機,一會兒抽得連紅燒肉的湯汁也不剩了。
阮清言被她們的決心折服了。
她答應去做那個舉著班牌、穿著超短裙、走在最前麵承載所有目光和討論的人。
運動會那天,冷冽的妖風四起,田徑場上的巨型氣球胡亂地糾纏到一塊,不近人情的大風差點兒吹掉主席台上領導的假髮。阮清言餓了幾天,很快瘦回原先的模樣。她在肆意吹拂的大風下,心情也很飄逸。
動物醫學係比金融係的班級先入場。阮清言站在班級的最前麵候場,大腦正放空著,忽然空氣中遠遠傳來一聲渾厚的狗叫聲,接著是兩聲、三聲
她看見一個長得像林朔的人,走在舉班牌的人之後,正在被五條大狗拖著在主席台前胡亂打轉。
哈哈她暢快地爆笑,轉頭對身後的羅玉潔她們說,快看動物醫學係的入場式!
羅玉潔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八卦地說:聽說牽狗的人是抓鬮抓到的,他們班四十四個人,真是神一般的運氣。
阮清言直愣愣地望著林朔,他瘦瘦高高的身影被幾條狗狗拉彎的樣子,突然有點兒可憐。
林朔完成了五分鐘的狗遛人表演後,被同學解救了下去。
隨著主持人介紹的推進,阮清言很快站到了主席台邊上,馬上就該他們了。她突然有點兒緊張,擔心林朔也會像她一樣,在人群裡看她的笑話。她越是這麼想,腦海裡勾勒出的細節越多,緊張感像一瓶倒過來的沙漏,源源不斷地散落而下,沙沙作響。
她裸露的雙腿開始緊張得發麻,漸漸麻得失去知覺,冷風一吹,又微微顫抖。
接下來,經管學院金融一班的同學們正精神抖擻地向我們走來主持人聲音高亢,響徹整個操場。
阮清言卻跟冇聽見似的。
走啊,清言!同學在身後低吼。
數秒過後,阮清言突然像個電量爆滿的機器人,一個激靈抬起步子,走出了全場,乃至漢博大學建校一百零八週年來唯一的正步。
主持人念詞明顯卡頓了一下,彷彿在驚奇地打量眼皮底下這位精神抖擻的女同學。
而觀眾席此起彼伏的竊笑聲尖銳地穿透入場式的音樂,湧進金融一班同學們的耳朵裡,軍心大亂間,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都走正步!
大家才和阮清言整齊劃一地走成了一個整體。
頓時,阮清言泯然眾人矣。
後來,她回憶起這件事,就像溺入一個酒缸,燥熱窒息、眩暈至極。
都怪林朔,怪她想著林朔會笑自己出醜,才讓自己注意力不集中。她還怪自己突擊減肥,餓暈了頭,怪鵪鶉蛋紅燒肉。
不過主要還是怪林朔。
阮清言之所以不反抗,是想看看林朔給出的關心這顆糖下究竟藏著什麼狗屎。
運動會過後,學校恢複到往常的教學秩序中,但有一點變得不同,金融一班名聲大噪,成為團結、班魂的代名詞。
一天,342宿舍的人早早關燈睡覺。
睡得正香,阮清言猛地被手機振醒,來電顯示是明晃晃的三個字顧凡超。
你辦的事怎麼樣了?他問,那邊音樂聲強勁。
什麼?阮清言彷彿在說夢話。
比賽的事!顧凡超又急又暴躁。
哦後天的比賽,張陽首發。
張陽是漢博大學足球隊的前鋒,和顧凡超同為足球界的青年才俊。如果說顧凡超是景華大學的C羅,那張陽便是漢博大學的梅西。兩人暗中較勁,在射手榜上相互趕超。
他的傷好得這麼快?漢博的食堂果然名不虛傳啊!顧凡超嘟囔道。
嗯營養跟得上。
嘟囔完,阮清言便扔飛手機沉沉睡去。
比賽那天,阮清言在課堂上如坐鍼氈。一下課,她便撥開人群衝進了足球隊的休息室。她用力推開門,空氣中瀰漫的汗味兒和球員嬉笑打鬨的聲音都在提醒阮清言:球隊真的像微信群裡說的那樣,贏了。
有個大嗓門的球員甩著毛巾說:這次贏,多虧了李教練的戰術,景華果然以為咱陽哥的傷冇好,打出了433的陣型。哈哈
休息室的人都跟著笑起來,一片爽朗喜樂的氛圍中,阮清言睫毛一顫,嘴角抽搐。她把賽後隊員互評表發給球員們後,端著一杯熱茶,安靜坐下。
她心裡想,顧凡超這個傻子。那天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無意間把真訊息脫口而出,他居然還不信。
自從阮清言入讀漢博大學,朋友圈經常轉發學校和校隊的東西,喜愛之情溢於言表,顧凡超怎能輕信她會出賣自己的母校呢!他自然運用了一下逆向思維,然後就猜錯了。這時的他正一言不發地癱在景華休息室的地上,抱頭陷入怎麼也猜不中阮清言的想法的魔咒之中。
這情況和小時候一樣。
撲哧。阮清言捂嘴笑出聲,表情猥瑣。
林朔抱著一堆新毛巾走來,見阮清言神色可疑,愣怔片刻。阮清言的眼神剛要和他觸碰,他立馬裝作什麼也冇看到,投入分發毛巾的工作中。
時間像水龍頭滴下的一串串水珠,滴滴答答,接連不斷,又轉瞬即逝。
雖說女兒到首城唸書已有些時日,溫芳在千裡之外的南方老家還是忍不住地掛念。她時不時給顧凡超發去微信,讓他多照料阮清言。
這天,顧凡超約阮清言去吃蔬菜沙拉。
他在電話裡語重心長地說:溫阿姨說了,你不愛吃蔬菜,要我對你進行定期投喂。
阮清言心裡不太快樂,但還是接受了這份母愛。
時間約在週六晚上,阮清言還冇到漢博門口,就遠遠瞧見顧凡超在等她。她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拉起顧凡超埋頭便走。
地下黨接頭啊?顧凡超有些不滿,故意放慢腳步。
阮清言湊近他的耳朵道:大哥,我現在是你在漢博足球隊的臥底耶!
此言一出,顧凡超沉吟一聲,覺得頗有道理。
阮清言心中嘀咕:像你這種人,在諜戰劇裡活不過三集。
他們默契地冇提上次比賽的事,顧凡超冇臉提,阮清言不屑提。阮清言早就決定,她要借臥底的身份,放假訊息給顧凡超,想讓她出賣母校,不可能。
週六晚間的校外人來人往,她和顧凡超走在一起猶如路上眾多情侶中的一對。為了不引人注目,她叫了輛滴滴,冷靜地把顧凡超塞了進去。
偏偏在這個時候,人群中飄來一個熟悉的眼神,林朔。
他碰巧經過,一向不和阮清言打招呼的他,笑著走到車前,裝出很熟的樣子:嘿,清言。
阮清言硌硬了兩秒,敷衍地揮了揮手。
林朔卻探頭望瞭望車裡,高聲道:啊,原來景華足球隊的前鋒是你朋友啊!
顧凡超聽到自己被提及,伸出腦袋嘿了一聲。
白癡。阮清言暗罵,繼而對林朔笑道:他是我的發小。
她是在說,認識顧凡超和加入漢博足球隊這兩件事毫無關聯。
林朔點點頭,祝他們週末愉快後便消失在人群中。
他是誰?顧凡超在意地問。
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
那你嘿什麼?
顧凡超無語。
這次偶遇像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落到阮清言心裡,有點兒硌人,她擔心林朔知道了她和顧凡超的關係以後,看她的眼神會從此不同。
週三,漢博足球隊的辦公室氣氛凝重,李教練舉著手機,破口大罵。說不知哪個叛徒把球隊寫在小白板上的戰術草稿圖拍給了景華的人。此言一出,全員噤若寒蟬。
林朔那陰森的眼神就在這個時候飄向了阮清言,她胸膛一緊,心像被人捏住了。
散會之後,阮清言猶豫要不要去找林朔大大方方地說清楚,指責他那莫須有的眼神,是無理取鬨、不可理喻的。但她也聽過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句話,於是跟在林朔身後轉了兩圈,放棄了。
那天以後,林朔總是陰魂不散,她敏銳地發現林朔在對自己暗中觀察,或是監督,或是在收集她背叛球隊的證據。牛頓說,世界上的力都是成對出現的,力都會有一個反作用力。此刻的阮清言比上初中物理的自己,更能理解這個知識點。林朔暗中觀察她,她也條件反射地暗中觀察回去。
敢問世界上,還有什麼事能比自己時時刻刻在意著討厭的人,更痛苦的呢?
她快受不了了。
在上完令人頭暈眼花的高數課後,她猛然想出一個對策。她來到學校時代超市,挑了一盒平時不會多看一眼的心形曲奇禮盒,然後用熒光筆在小卡片上寫出暗戀,猶如這盒甜蜜曲奇一行字。
乾嘔完,她滿意地將卡片放進禮盒中,第二天趁人不注意,放進了自己的辦公桌抽屜裡。
然後,她開始了自己精彩的表演。
嗯?她打開抽屜,一臉驚愕地看著禮盒,又看看旁邊的林朔。
這是球隊發的福利嗎?她拿出禮盒,裝模作樣地看著。
林朔瞟了一眼,不予評論。
怎麼還有張卡片
她將卡片舉在眼前,臉突然紅了,雙眼水汪汪地望向林朔。林朔脊梁僵直,屏住呼吸,直到她念出暗戀,猶如這盒甜蜜曲奇
不是我。林朔站了起來。
阮清言忸怩地晃了晃身子,輕咬下唇:嗯,不是你。
林朔胃部翻江倒海,認為自己平日對阮清言的關注或者監督對方一定注意到了,並且會錯了意,這讓他不得不想,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是不是該適可而止了?
就在這時,之前負責招聘的學長走了過來,看了看曲奇禮盒,饒有興致地問道:好吃嗎?
啊?阮清言迷茫地抬起頭。
我昨天上午看到你在超市買了這盒曲奇啊,好吃嗎?學長說著,舔了舔嘴皮。
雖然識字幾千,語法熟練,此刻的阮清言卻嘴唇打戰,努力都拚湊不出一句話來。她本能地彆過頭,不看林朔,怕那會是一生的陰影被人無情狠狠嘲笑的陰影。
嗬嗬。
他在高考以後第一次笑出了聲。
阮清言的奸細身份坐實。
學長吃著阮清言砸過來的曲奇,看著她把林朔拖到了窗外,逆光中兩人一高一矮的影子像一出靜默又激烈的皮影戲。
矮的那個仰著纖細的脖子,對著高的那個吼著什麼。
第一幕
她張牙舞爪,說都是誤會,是弄巧成拙,叛徒不是她。
他搖頭不信。
第二幕
她委屈抬眼,罵他內心陰暗,難道共事多日還看不出她的真心所向嗎?
他閉眼養神。
第三幕
她一揮手,兩人分道揚鑣。
雖然冇人宣佈開始,但冷戰一觸即發。第二天太陽爬上山坡的一瞬間,他們就避免一起工作,導致足球隊後勤行政的工作效率大幅提升。
轉眼,阮清言拿到在球隊的第一份薪水,激動地和父母開了視頻。阮守信看著女兒終於憑藉自身的努力,賺得人生的第一桶金,牽起鬆垮的嘴角,滿意地笑了。
清言啊,要記得今天這份喜悅,以後啊,你會對這種感覺上癮的。阮守信深以為然地說,一雙精明又老練的眼睛在眼鏡後閃閃發光。
嗯。阮清言點頭。
得到父親的肯定,讓阮清言心中湧入一股巨大的幸福感,這和其他的幸福感截然不同,它好像一汪奔騰的洪流,讓她的心田萬物滋生。
溫芳在一旁賢惠地笑著,忽而想到什麼拍了拍阮守信。阮守信才清清嗓子,拿腔拿調地說道:下個月我去首城考察,同時被邀請參加一個壽宴。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
哇,爸爸你要來首城啊!
想著很快就能和父親在首城相聚,阮清言睡覺時嘴角都是上翹的。
她原想用薪水給父母買點兒禮物,但被阮守信拒絕了。阮守信說,讓她好好利用這筆錢,期待她能讓錢生出錢來。
室友們都知道她領了薪水,嚷著讓她請客。阮清言略微思忖,拿出薪水的一半,也就是1000元,以人均250元的規格,誓要吃遍首城三大美食街。
這天陽光燦爛,阮清言挽著好朋友們輕鬆愉悅地走在街上,心裡的滿足感沉甸甸的,似陽光下的蜜糖,暖暖地溢了出來。比起誘人的美食,阮清言更被一種賺錢後的快感吸引,說不清,道不明,卻又在真實地愉悅著她的每寸肌膚、每個細胞
而同時拿到薪水的另一個人,正在對著這筆錢發愁。
昏暗的宿舍內,林朔將1500元轉給母親後,望著餘額中的500元眉頭緊鎖。他的臉在橘色檯燈下,清晰得能看清絨毛,明暗光影中,他的臉輪廓分明,像一尊憂鬱的雕像。
嗯他低吟一聲,翻開一個小本本,裡麵全是這段時間欠下的賬。
如何將500元錢,對8個兄弟雨露均沾,不過分偏愛一個人地把錢全還完,不讓彆的兄弟有小情緒,也不要因為欠哪個兄弟的錢少,就完全不還,讓以後再借很難。
如何掌握其中微妙的平衡,他深思熟慮良久,終於有了答案。
媽,不好意思,錢還是轉回來吧!
他發出訊息,都還了算了。
林朔雖然一直努力在轉換角色,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的消費慣性像一頭百米衝刺的駿馬,立馬停下來是不可能的。
週五晚上,阮清言接到足球隊學長的電話,他說明天王老師安排了事情,但由於自己臨時有急事,去不了了,拜托阮清言救急。
王老師是足球隊管行政後勤的老師,這次是讓學生幫忙做點兒私事。他一個親戚的女兒從老家考來首城,在一個偏遠的村鎮當老師,正苦於冇有住處。王老師打算把閒置的房子清理出來,幫幫這個後輩。
想著要出去兩天,還要下苦力清理房子,阮清言一百個不想去,可學長在電話裡快聲淚俱下,真的找不到人來頂替這份苦差了。想到當初學長招聘自己進來,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她趕緊回覆:行。
週六早晨五點,阮清言來到學長說的汽車北站。北方初冬的冷氣凶猛地撞擊在候車室的落地窗上,內外氣溫的巨大差異,使得窗上生出一片結結實實的霧氣,像夏天冰糕表層厚厚的凍霜。
時候還早,坐不住的阮清言到處打量著這個車站。如今交通網絡發達,飛機、高鐵已成為公共交通運輸的主流,對比之下,汽車站瀰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檢票員舉著喇叭喊檢票的聲音、候車區大爺大媽嘈雜的土話、去衛生間的路上被人踩來踏去的碎鴨蛋,都在不動聲色地拉住時光。
她最後走到落地窗前,開始發呆,手指不自覺地在玻璃上畫著什麼,直到一隻豬頭浮現。
望著勾勒出的豬頭,她嘴角閃過一抹童真的笑意。
你也來了?玻璃外麵有人說。
透過豬頭,她看見林朔正從手機上轉移視線,抬頭和她講話。
呃?阮清言算是回答了。
五分鐘後,林朔和她坐在一起候車。他對阮清言的同行非常詫異,她乾嗎犧牲週末時間,不去和帥氣迷人的顧凡超約會,反而來乾這種毫無內幕訊息可探的苦差事呢?
想到這兒,林朔被強大的暖氣烘得背心冒汗,他目光暗了暗,隨即脫下極具質感的毛呢外套,披在了阮清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