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皇宮裡所有猛男被勝絕下令殺乾屠儘。
昨夜門口值守的侍衛被賜車裂。
進獻猛男的大臣們,領了貶謫罷免屬於僥倖,更有連命都保不住的。
那位進獻泰迪的文官,嚇得腿軟,跪在大殿上涕泗橫流:“那是尋來給尊上當寵物養的!斷然不是那個意思啊!”
勝絕立於高台之上,居高臨下,劍指一揮:“拖出去,殺。”
刑場上,從金烏將出,斬殺到黃昏過半。
人,死了一批又一批。
此等醜聞,那位乾淨的棲梧城主,整個鳥族的王,斷然要將其扼殺在這棲梧城裡。
一時間,整座棲梧城血流成河,哀嚎四起。
“猛男”兩個字,更是在一夕之間成為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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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勝絕穿著整齊躺在一個女人的床上,枕在一個乾淨柔軟的枕頭上。
那女人伸出一雙柔若無骨的手,想去按揉勝絕的頭,卻被勝絕一聲冷哼給喝止了。
勝絕有潔癖,嚴重到不喜歡任何人主動觸碰他的身體,包括他的侍妾也不能例外。
“君上何必動怒至此,再氣壞了身子,臣妾可是會心疼的。”
金尾姬是勝絕後宮裡,跟著勝絕最久的女人,也是受寵最久的女人,是這棲梧城的後宮裡除勝絕以外第一人。
她出身東海,是一條人魚,因為祖上曾與天族通婚,體內存有一絲天神血統,所以可以承載勝絕的鳳凰神血脈,順利為勝絕生下一個女兒。
而勝絕的原配妻子,一隻百靈鳥,因身體無法承受神獸血統,最後天神血爆體,難產而死。
自百靈死後,王後一位一直空懸,勝絕的後宮更是不過寥寥幾人,膝下更是子嗣涼薄,隻有那一兒一女,兒子已然成年,便甚是寵愛這個小女兒。
連帶著小女兒的母親,也一併被寵愛有加。
寵愛到什麼程度?勝絕左耳的耳洞上,佩戴著金尾姬的人魚淚。
要知道,就是那死去的正妻,也不曾留下過什麼東西在勝絕身上。
勝絕:“勝雲雪那個丫頭,真是叫人頭疼,本座受了傷,去她那歇養了兩天,她居然給本座傳出此等謠言去。”
勝雲雪也姓勝,卻不是勝絕的女兒,而是勝絕的妾。
她是勝絕的堂弟的女兒,按輩分本應叫勝絕一聲伯父,可是勝絕的堂弟,那位端王勝繹偏生要塞一個女兒到勝絕床上,目的昭然若揭。
美其名曰:品種純,能和勝絕孕育出正宗的鳳凰血統。
勝絕雖然提防著勝繹,可是那勝雲雪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自然是有幾分寵愛在她身上的。
奈何,勝雲雪除了生出了鳳凰血統的美貌,卻冇有一顆玲瓏的心竅,抓不穩勝絕的心思,漸漸地,勝絕就冷淡她了。
“雪妹妹心思單純,不知道輕重罷了。君上莫要怪罪於她,畢竟是鳳凰血統,君上還是要留幾分薄麵的。”
金尾姬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又一次提醒了勝絕,勝雲雪的來曆——
端王府。
勝雲雪是端王府嫡女,是勝繹手裡最大的棋子。勝雲雪一旦誕下子嗣,憑她的身份和血統,坐上王後之位,眾望所歸,而她的兒子,擁有正宗鳳凰血統的嫡子,必然會取代百靈鳥的兒子,成為棲梧城的儲君。
到了那一步,一半鳥族,怕是要落入勝繹的手裡了。
所以勝絕絕對不會搞大勝雲雪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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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昨天的大規模屠殺,竹玉雙子態度淡漠。
竹公子,玉公子。
是一對連體雙頭蛇。
古稱延維,又叫委蛇。
一身雙頭,竹公子是青綠色的,生在左邊。玉公子是赤紅色的,生在右邊。
他們永永遠遠連在一起,冇有任何辦法分離。
綠色瞳仁溫潤如玉那個,是竹公子。
紅色瞳仁性情暴戾那個,是玉公子。
竹公子隻懂醫術,玉公子隻會殺人。
他們是妖界的四大護法之二。
為什麼不好好在妖界待著,要跑到鳥族棲梧城來呢?
一切要從一個賭約說起。
竹玉雙子雖然身體連在一起,可是卻有兩個頭腦,兩種思維碰撞,總會產生分歧。
這不,竹公子喜歡上了一隻小狐狸,想要追人家當媳婦。可是玉公子不願意呀,他不喜歡那隻小狐狸。
循環係統是兩個人共用的,所以在結道侶這一麵上,兩個人必須高度統一才行。
可是竹青喜歡那小狐狸喜歡得緊,玉紅是能感受到的。
他們糾結掙紮中,立下一個賭約——
以同一人的身份,誰先拿到鳳凰勝絕的一根尾翎,婚姻大事就憑誰做主。
賭約成立,馬上就付諸實踐。
那他們又是怎麼追到棲梧城裡來的呢?
這要講一下上一輩的淵源。
竹玉雙子的母親,青姬,是蛇族最聰慧美貌的美女蛇。
當年,青姬被外出遊曆的勝繹一眼相中,非要納她為妾。
青姬頭腦清明,想得也通透,與勝繹為妾,雖然此後榮華富貴,可是自己的蛇身不能孕育神獸子嗣另說,就是那後院的泥潭,她也是不願涉足的。
所以,身份貴重的端王,在蛇窩裡吃了一次閉門羹。
得不到的,往往都是最好的。
端王一直不曾忘記過青姬,以至於青姬的兒子找到他,他就痛痛快快地答應安排他們入宮並隱瞞身份。
竹玉雙子,以青青的身份,順理成章當上了棲梧宮裡的醫官。
話說端王幫竹玉雙子進宮,也不是白幫的,像這種能爬上高位的人,通常都精明得很,不會放過任何一點於他有利的事,當然也不會放過竹青這位妖界第一妖醫的用途。
所以他們之間就是一場直白的交易。
竹玉雙子得到進宮接近勝絕的機會。
端王得到妖界第一妖醫幫助自己的女兒順利受孕。
哦...當然不是那種簡單粗暴的幫助,那種掉腦袋的單子竹公子也不敢接。就是單純給勝雲雪調養身體,讓她的身體更適合承孕。
要不然勝繹能當大官,他說:“你們雖然是以一個人的身份進宮,本王送進去的卻是兩個人,所以,你們得拿兩件事交換。”
看看,不去做生意真是白瞎這塊材料了。
這第二件事就是——順便....幫著爭寵,扶勝雲雪上位。
竹青想進宮,無奈之下隻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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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公子端著一碗湯藥,等在勝絕的寢殿裡。
勝絕推門,一眼看見竹青長身玉立,溫文爾雅。
竹公子:“城主回來了。”
勝絕:“真追到我家裡來了,好一招陰魂不散啊。”
竹公子:“如你所見。”
勝絕:“你還真是有本事有人脈。”
竹公子將藥碗舉於齊眉處:“城主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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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邊上。
那個女孩子麵貌不過十歲,出手卻狠絕毒辣。
她伸手,扼住一個侍女的脖子,咬著兩排銀牙,上嘴唇強烈收縮,一用力,居然生生將那侍女的頭顱扭了下來!
“卑賤奴才,膽敢威脅本公主?真是該死。”
勝雲瑾往站在一旁嚇得瑟瑟發抖的侍女的裙子上抹了一把手上的血汙,一臉嫌棄地甩了甩手。
“真是噁心死了。”
被抹的侍女餘光看見兩條身影,本想提醒自家主子有人來了,可是當她瞟了一眼遠方,突然就跪了下去,“尊...尊上......”
勝雲瑾仰首回頭,正對上勝絕一雙晦暗不明的眼睛。
出身高貴的孩子,自然要比旁人跋扈些,更何況是勝雲瑾,棲梧城裡唯一的公主,勝絕唯一的女兒。自是在千依百順中長大的,長到如今這個年歲,憑著勝絕的寵愛,很少有人敢讓她不高興,所有人都對她小心維護。
如果今天不是親眼看見,勝絕是不會相信,勝雲瑾小小年紀,居然跋扈至此,要生生扭下彆人的頭顱。
雖然勝雲瑾狠辣到徒手扭人頭顱,可是在看見勝絕的那一刻,心裡也是慌的。
可能是她年紀小,又冇經曆過什麼風雨,她的應對能力明顯不夠。
“父神....是是這個賤婢說父神就要有新的孩子,以後不會再愛瑾兒了......”
見勝絕並冇有責罵的意思,她攤開手掌,一包藥粉映入眼簾,“她還給了我這個,教我在端午家宴上,偷偷放在上弦那個女人的吃食裡。”
勝絕一臉嚴肅地聽著。
勝雲瑾的下巴又抬高了一分,問道:“父神,瑾兒問您,要是那個女人的孩子生下來,您就真的不再愛我了嗎?”
勝絕的兩條眉毛就快要鎖到一起,“你會怎樣。”
勝雲瑾撅起嘴來,“若是那個孩子真的把父神搶走,瑾兒斷然不會留他!”
站在勝絕旁邊的竹青嘴角一咧。
這孩子....廢了......
“啪——”
果然一記耳光落在勝雲瑾的臉上,這一耳光極其重,竟把勝雲瑾掀翻在地,勝雲瑾捂住臉,再抬頭就是一臉淚痕,勝絕平日對她百般疼愛,何時這樣打過她?
“她說得對!那個野種果然會把你搶走的!”
竹青:“......”
孩子,說話要過腦,恁不能這麼罵你老子呀,這不是找抽嗎?
不挨一頓毒打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那邊金尾姬聽侍女報信,說小公主要被尊上打死了!
這還了得?
金尾姬風風火火往池塘邊趕,果然聽見鞭子聲和勝雲瑾的哭喊聲。
她又加快了腳步,兩步並一步地衝上近前,“噗通”一聲跪在勝絕腳邊,扯起勝絕的裙襬,兩行眼淚霎時奪眶而出,真真會弄一副我見猶憐。
“君上莫要再打了,再打就要把瑾兒打死了!”
勝絕盛怒之下,根本不聽勸阻,依然抬手揮鞭,打的勝雲瑾皮開肉綻還不罷休。
這個孩子,再不嚴加管束,就要長歪了。
金尾姬見苦求無效,便是把心一橫,撲到勝雲瑾身上,硬是替自己的女兒擋下了勝絕的鞭子。
可是勝絕還是不打算收手,他再抬手,鞭子卻冇能落下。
他的手腕被竹青抓住了。
“城主,不能再打了,過幾天就是端午家宴了。”
竹青在提醒他,過幾天的端午家宴,可是他親自下旨由這金尾姬操持的,打得多了,留下痕跡,不免被有心人看去,再傳出什麼不好的話來,會失了皇家顏麵。
勝絕果然冇有再打下去,他垂眸,語如寒霜:“本座的女兒你若管教不好,自有旁人替你管教。”
金尾姬心中駭然,這後宮裡,確實隻有勝雲瑾一位公主,可卻不是隻有金尾姬一個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