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林酒歌飛奔在郊外山道上。
這段山路,自行車已經失去了價值。
太陽漸漸西斜。
他太明白這份工作的意義了。哪怕隻能做一個月,三萬塊意味著三年的房租。
他再也不用忍受房東的辱罵。可以的話,還能購置幾件像樣的衣服。
興奮之下,兩根腿像永動機,不知疲倦。
實際上,他的腿這些天出現了奇怪的麻木感,踩到尖銳的碎石像撓癢癢一樣,竟感受不到刺痛。
越往山上爬,樹木越發茂密,涼風陣陣,林酒歌慢了下來。
他腦中想起了老乞丐的話,“再也冇見過他們…”
再看看腳下的路,腳印稀疏,人跡罕至。
什麼人住在這種地方。
連手機信號都冇有。
幾聲奇怪的鳥叫聲迴盪在山林,他後背感受到涼意。
向來膽大心細的人,心裡泛起嘀咕,“難道…”
正想著,林酒歌撥開身前的樹枝,莊園的大門赫然出現在麵前。
大門宏偉古樸,風捲起門下落葉發出嗖嗖的聲音。
“三萬、三萬…”他心中默唸。
轉念想想,這一個月的慘痛經曆,比死強不到哪去,索性大步邁向大門。
大門比剛看到時還要高大,他猛吸一口氣,輕輕釦了下去。
“咚、咚、咚。”
隻是用了小小的力氣,敲門聲卻像廟裡的晚鐘,在整個山間迴盪起來。
餘音落下,院內傳出女聲,“門框上有門鈴,下次記得不要扣那對裝飾品。”
林酒歌愣了一下,原本乍起的汗毛舒緩地躺了下去。
說話的聲音溫和慈祥,先前的疑慮一掃而光。
馬達聲起,大門緩緩打開。
整個莊園內景映入眼簾。
古樸端莊,花草繁茂。
中間的小廣場上,一位身著旗袍的中年婦女向他擺手,慈眉善目,笑臉盈盈。
“小夥子,過來吧。”
女人指了指身旁的兩人,示意站在他們身旁。
林酒歌心中頓生暖意,堅定地走向兩人。
夕陽燒得天邊很紅,照在他的臉上也很紅。
他像找到了歸宿般,對身前的女人第一眼就生出了從未有過的好感。
他甚至出現了奇怪的想法,隻要能夠住在這裡,錢或許冇那麼重要。
“是來應聘護工吧?”
林酒歌點點頭,他在享受溫溫細語。
“我叫柔雲,你們叫我柔姨就好。”女人輕撫秀髮,又笑著說道,“隻是呢,頂山莊園隻需要一名護工,畢竟隻有我一個人住。”
原來先前到來的兩個人也是應聘者。
看來,招聘海報不隻張貼在一個地方。
林酒歌看向兩人,尚未選拔就有了危機感。
其中一人健碩無比,為展現自己的腱子肉故意穿著緊身的小背心。
另一個風度翩翩,臉蛋俊俏有型,長著一個當紅明星的模樣。
這時兩人也在打量著林酒歌。
肌肉男的眼睛隻是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便收了回去。
在他看來,兩個對手都是小白臉,並且剛來的這個衣著不講究,還不如另一個。
身上香噴噴的星臉男滿臉狐疑,他盯著林酒歌的屁股,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不明白,是什麼樣的屁才能這麼臭,而且持久。
為了保持自己帥氣的姿勢,肌肉男的一直保持著收腹挺胸,在漸漸飄來的氣味中放棄了堅挺,重重吐了口氣。
“三位小夥,我簡單的介紹一下護工的工作內容。”
柔雲在前帶路,邊走邊說。
“平日裡隻有這些花花草草與我作伴,沉悶了點。找你們來,打點一下它們,另外也是想陪我說說話、聊聊天。”
“當然,這麼辛苦的工作,三萬隻是基礎工資。”
“陪柔姨高興了自然還會有獎金。”
星臉像是嗅到了什麼暗示,臉上浮現了誌在必得的笑容。
林酒歌再次感到希望渺小,誰能想到堂堂莊園主要跟護工坐一塊聊天。
柔雲繼續向前走,她指著院內最小的房子說道:“我冇有主仆的觀念,你們不必住在這種下人房。”
接著她指著眼前的氣派房子又說道:“一共兩層,除了我的房間,其他的房間隨意隨便選一間住就可以。”
柔雲說的越好,林酒歌心裡越難受。就像即將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奪走一樣。
他把手放到口袋裡,緊緊攥著青山學院的畢業徽章,相比兩人,他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
但即便機會渺茫,也可以多聽聽柔雲的聲音。
“我平日裡喜歡自己做飯,所以到時呢,一起用餐就好。”
“還有臟衣服,有專門的洗衣房,不必單獨分開去洗。”
...
聽著介紹,另外兩名應聘者的心都要蹦出來了。世界上有這種美差!
他們兩人在柔雲不注意時,相互惡狠狠的盯著對方,完全忽略了林酒歌的存在。
柔雲轉頭時,他們才趕忙恢複溫文爾雅的姿態。
“那麼,現在也請大家自我介紹一下,我會從中挑選一位。”
柔雲優雅的撩起裙襬,坐在了庭院的石凳上,笑眯眯看著三人。
“柔姨您好,我叫…”星臉男剛要張嘴,被肌肉男一把推到了後麵。
星臉男趔趄幾步,站定後不僅不怒,反而對肌肉男做了一個風度翩翩的謙讓動作。
柔雲看在眼裡,對他暗暗點頭,送了一個讚賞的眼神。
“先來後到不懂嗎?”肌肉男不假思索地擺出帥氣的pose,用洪亮的聲音說道:“我叫王一,青山市健美賽青年組冠軍。”
他換了換姿勢,單薄的小背心蓋不住八塊腹肌的輪廓,“雲姨,選我你就放心好了,以我的身板,不隻能陪您聊天這麼簡單!”
得意之下,王一在半空打出幾拳,虎虎生風。
柔雲冇有當即表態,依舊保持著微笑姿態。
王一臉色暗了下來,點評都冇有,就這樣過掉了?
他意識到剛剛的粗暴推搡犯了大錯,給星臉男創造了條件。心裡不禁罵守空房的柔雲不識貨,他引以為傲的肌肉不止這些。
“當然了,您要不選我也行。冇想到您園裡就一個人,哪天我心情好,也可以專程拜訪。”
此話一出,林酒歌皺起眉頭,威脅?
他身材雖比不過對方,但在青山學院多年的實戰訓練,放倒兩個肌肉男也不再話下。
正想站出來時,柔雲淡淡地說道:“小王,阿姨這邊不缺保安。當然,你想來玩,隨時歡迎哦…”
“隻是,你來的時候不要這樣毛毛躁躁。”柔雲站起來,輕輕拍打石凳的塵土,“要是碰壞了東西,阿姨可要打屁股的…”
王一平日裡欺負人慣了,聽到要被打屁股,頓時火氣上來,“把老子當猴耍呢?你個臭…”
就在這時,剛剛被拍打的石凳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接著像是內部爆破一般,突然炸成了一塊塊碎石。
林酒歌眼疾手快,一躍而起,伸開雙臂擋在了柔雲的身前。
柔雲氣定神閒,輕輕揮手,四濺的碎石齊刷刷調轉方向,全數打向王一。
整個過程電光火石,王一大驚,剛要吐出口的“臭寡婦”,求生本能下變成了“臭姐姐。”
碎石的速度極快,在即將貫穿王一身體時,柔雲收回秀手,碎石驟然停止,紛紛掉在了地上。
“臭姐姐?”柔雲從林酒歌身後走出,用指頭輕輕戳了戳王一的額頭,“調皮,柔姨可得和你媽一樣大了。”
王一死中得活,滿頭大汗,“您可比我媽那老東西年輕漂亮多了!”
他抬頭看看天,堆笑道,“時候不早了,姐,我媽等我吃飯,我先走了。”
冇等迴應,他像脫籠的兔子,用儘平生的力氣跑向大門。
“小王,冇事就來玩呀…”
柔雲依舊帶著慈祥的微笑向王一的背影招手。
王一一個趔趄險些倒地,“不了不了…”背影迅速消失在了門外。
直到這時,林酒歌才發現自己做了無謂的保護。
他側目看向柔雲,這位柔弱的女人,舉手投足間優雅溫柔,卻有著不合外表的實力。
依他多年的學院經曆判斷,她僅僅是輕輕拍打石凳展露的冰山一角,已經可以秒殺沙境小隊成員。
“謝謝。”
柔雲投來善意的目光。
林酒歌點點頭,他已經確定對方是守望者一員,但冇有開口詢問。
學院課程裡有一節,不要輕易打探守望者身份。
緊接著的下一節,不要輕易顯露身份。
柔雲在林酒歌身上輕嗅了一下,一直保持的笑臉忽然平靜,接著又笑起來。
“兩位小傢夥,我們繼續吧。”